可转念一想着那封瞒着将军的信,他又有此心虚, “这个,属下此番是奉将军命令回来购置军需的。”
看着包不同有些躲闪的目光,明思心中一动,莫非秋夫人这信还有隐情?
明思猜得不错。
上回秋池回苍郡前,将购置越冬炭火的差事交给了包不同,却未将冬衣及棉被的差事交给他。
原本是打算回到苍郡,看了具体情形之后再做打算,后来回去之后,秋夫人便将这个差事揽了下来。
秋夫人在南方的商家处购置了三万条棉被,五万套棉衣,价格比大京要便宜两成。
由于量大,又是赶制,商家无法一次性赶工完成,双方便议定货物分三批从水路送抵苍郡。
此事本应顺当,可不想这两月来天气骤冷,如今大汉中部在内的所有水路都封了冰,若要陆路运送,费用大,且速度也慢,商家便不愿意。
而今三批货中还有最后一批的一万条棉被和一万五千套棉衣未曾送到。
苍郡比大京更冷,未领到棉被和棉衣的士兵意见甚大,秋池实在无法,只能派包不同快马加鞭回京采购。
秋池从下月的军饷中抽了笔款子出来办此事,但秋夫人却挡住了,说这笔款子由她来出,秋池未想其他,也就应下了。
临走时,秋夫人拿了一张八千两的银票交给包不同,另外还有那封带给夫人的亲笔信。
包不同愕然八千两银子哪里能够?按往年的价格,最多也只能采买回四分之一,更别说今年这样冷的天气。经历了炭火那件差事,包不同也知道此时上大京,只怕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东西,更别说这么点银子。
秋夫人笑得温润“你回去把信交给夫人,我已经同她说了一让她帮着你办。”包不同呐呐无语。
秋夫人又道“你们将军事务繁忙这等小事就不必麻烦他了。
你赶紧回去早日办好早日回。”
包不同只得应下。
望着包不同面上的那几分心虚赧然,明思顿时有些了然。
微微一笑“母亲信中提了一下,说此次的差事不大好办,让我帮衬些。”
包不同干笑“是不大好办。
明思无奈了。
我这话都递到嘴边了,什么样难办的差事你总得说啊!
侯在一旁的方管家眸光一闪,看了明思一眼“包副将,将军让采购的是何种军需数量几何,银钱几何~你不妨说给夫人听听。”包不同咳了咳“将军让属下采买厚实棉被一万条,棉衣裤一万五千套。”顿了顿“银钱共八千两。”
“八千”方管家一滞,那个“两”字没有说出来,顿了。,望了明思一眼,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帽儿张了张嘴又合拢。
蓝彩淡淡瞥了一眼包不同。
包不同只娄浑身上下不自在“这个银票是老夫人给的,那个,那个将军事务忙”
“好了”明思面上神情却丝毫未动“我知道了。我明日还要回纳兰侯府一趟后日回来。你明日先出去看看情形,我们后日再商议。包副将你看如何?”
包不同也听说了纳兰侯府的事,见明思这般干脆利落,心里也是欢喜。
夫人这样的态度此事应该算是应下了。
其实他心中也矛盾。一方面觉得老夫人这样不大好,毕竟夫人才刚刚嫁过来。而另一方面若是夫人生气或者拒绝,他心里又会觉得有些不舒坦。
夫人已经是嫁了将军,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军现在也的确是有难处。
不过,他心里也是清楚的,依将军的性子,是定然不会同意这般做法。
包不同感激地起身朝明思抱拳一礼“多谢夫人!”
明思含笑领首“包副将不必客气。”转首吩咐蓝彩“蓝彩你送包副将过去,晚膳及一应需用,你看着好生照应。”
蓝彩福身应下,转向包不同“包副将请随奴婢来。”
待包不同离开,明思看向方管家道“咱们府中近大门处那两处院子如今整饬得如何?”
方管家恭敬回道“门窗皆修整好了,院子也都时常打扫着…
多亏夫人想得周到,那几房人干活都还得力。”明思将纳兰府陪嫁的那四房遣派去整理那些无人居住的院落,蓝彩也不时去看着,实际的情形明思心里也是有数的。
不过即便心里有数,可面上还是得问方管家一问。
明思领首一笑“如玉家中房子塌了,小孩子也都冻病了。我今日许了她的假,让她回去将家人接来。明日她回来,就先让她的家人暂住大门前的梨落院吧。虽是破旧简陋了些,不过也还能遮风挡雨。房子没人气总破旧得快,先撑过这一段,日后的事再慢慢安排, 方管家,你看如何?”
方管家一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院落再破旧也是将军府的院子,这主人家的房子让奴才的亲戚住——?
明思微微一笑“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将军在前线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让出一个无人居住的废旧院子便可救活几条人命。我想将军应该也会同意的。”方管家想了想,点头应下。
明思转首示意帽儿,帽儿上前一步从袖袋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方管家。
明思道“今年不比往年,这天冷大家都不好过。你去添些炭火,每间屋子都添一些。饮食上也加些份例,多添些荤。”方管家看了明思一眼,默默接过银票“多谢夫人体恤。”明思含笑摇首“将军事务繁忙,这些小事日后也无需再提。老将军留下的规矩本是好的,不过今年情形不同,稍稍僭越也是无妨。”方管家默然领首,心中复杂难言。
将军一去两月,未有只言片语。老夫人送了一封信却又是那样的内容……
人老成精他哪里看不出老夫人是打夫人嫁妆的主意这在大京可是相当忌讳的事情。
可这夫人竟然就那般平静干脆的应下了,连句多话也未问。
他在北将军府做了二十多年了如今这两年北将军府的日子越发不好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这管家做得也是辛苦。
今年一应开销都涨了不少,可账房的银钱还是跟几年前一样。
几月前他便想同将军提此事可见将军为筹款那般焦头烂额的模样,他又闭了。。
下人们私下的抱怨他不是不知,连他自个儿晚上也有些受不住冷。
可他也是没力法啊!
望着明思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轻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明思主仆二人回到静濛院。
帽儿偷瞄一眼明思见明思神色如常,忍不住道“小姐,秋夫人怎能这这样啊?这不是明着问小姐要银子么?”
明思笑了笑,心里道还真被老太君说中了。这秋夫人看来还真是有些不同于这大京中的世家贵妇。
不过也许这只是一种试探。
秋夫人常年在苍郡,对儿子所娶的媳妇情形并不了解,有这样的试探也不足为奇。
自己并非真的同秋池成亲,自然不会在意这样的事。
不多时,另一个丫鬟莲huā送了晚膳过来。
明思简单用了些,过了片刻蓝彩也回来了。待再个丫鬟也用过晚膳,明思同她们吩咐了几件事后,又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字,这才歇下。
翌日一早,明思乘着马车又回了纳兰侯府。蓝彩有事去办,只带了帽儿一人。
这曰是大夫人下葬的日子。
大房无男丁老太君便让纳兰诚捧了灵牌,三夫人虽心有不甘,但想着从此没了这个对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应礼节完毕送葬了队伍出门,女眷们都留在了府内。
四夫人想着明柔定是伤心已极便让明思去陪陪明柔,晚些才回来陪她叙话。
四老爷四夫人明日便要启程赴任,明思心里本是不舍,但又想着太子交托的事情也耽搁不得,也就同四夫人粘了片刻,领着帽儿到了沁芳院。
明柔的情形好了许多,早前在灵堂时,神态也沉静。二夫人带着明雪几人哭得甚是“伤心”明汐只出来行了个礼便款款离去。
而明柔虽是红了眼,却一滴泪也没流出。
看到明思来到,她道“明日四叔四婶便要启程,你该多陪陪四婶才是,来我这里作甚?我已经无事了。、,
明思道“真是伤心不在面上,你又何必跟我客套。今日是我娘让我过来的,另外我还有一事告诉你一太子殿下昨日召见了我。”
明柔心里正为昨日纳兰笙未带回太子的回信而疑惑。自己信中说得虽隐晦,但意思却是极清楚的。为何太子看了竟然没有半点回音?
此刻听明思一说,便有些生奇“太子殿下寻了你?”
明思领首“不过却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
言毕,明思便将昨日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明柔顿时又惊又喜,想来太子是先见了明思才收到自己的信,故而未让纳兰笙带回回信。
可是,转念又不解,太子殿下既然未曾看到自己的信,也就是说他并不知晓自己提出的条件,那为何会有“成全”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