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刑警队会议室里, 霍明知用红色油性笔在海市的地图上重重的画出四个圈。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 配合各辖区派出所, 用最快的速度排查这四个区域内所有的酒店，宾馆，以及一切类似的地方。寻找一个年龄25—30岁之间, 身高178左右, 教养良好，谈吐得体, 在本市有住房, 过去两个月内在这四个区域均有入住记录的青年男性。”

    “是！”

    “挖肝魔, 我现在就来找你。”霍明知拿上配枪, 大步跨出门去。

    之后的三个小时, 整个海市的警力倾巢而出。

    =

    【我还在这座城市里, 你们能找到我吗？】

    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季朗一下便瘫在了椅子上，缓了口气后才有力气去看时间, 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他已经连续码字五个小时之久, 全心码字的时候还无所觉, 此时一停下来就只觉得手腕胀痛, 十指酸麻, 正无力的颤抖着。

    对于季朗来说，码字的过程便是再次经历噩梦的过程。而为了让这个过程变的短暂, 他每次开始一个故事的时候, 都会强迫自己一次性写完, 这样便不用在第三次经历。

    别人只羡慕他的手速和灵感，却不知这手速和灵感背后的无奈与压抑。

    休息了片刻, 等手指的颤抖稍微好了一些后，季朗拿过手机，习惯性的扫了一眼评论。

    【什么叫我还在这座城市，你们能找到我吗？啊啊啊啊，太嚣张了。】

    【太嚣张了加一，警察呢，快去抓他，我举报，他家在xx小区xx栋xx号。】这是季朗在文中随便杜撰的地址。

    【啊啊啊，气死我了，变态必须死！】

    【变态必须死！】

    【变态必须死！】

    ……

    之后便是不知道多少条的排队刷屏，季朗连着翻了两页都没有看到新的评论。他也懒得看了，放下手机，拿掉眼镜，习惯性的就要去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休息。

    因为精力消耗过大，每次小说完结后他都要躺下休息几个小时，虽然哪怕累到极致也无法安稳入睡，但最起码可以缓解疲劳和舒展情绪。等醒过来的时候，双手的疲劳就能恢复个五六分了。

    季朗一只手扶着沙发椅背正要躺下，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女孩捧着他的拳头，落下祝福一吻的画面，伴随着柔软温热的触感突兀的浮现出来。

    “以巫师知名，祝福。”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祝福，那种感觉不亚于一夜无梦后神清气爽的早晨。

    犹豫了片刻，季朗忽然改了主意，他回办公桌拿了手机，开门往楼下走去。

    “老板？！”东永元四人见季朗从楼上下来，皆是满脸的惊讶。

    不应该啊，每次老板码字完，不都要休息四五个小时才会出来，怎么今天一写完就出来了。

    “老板，您怎么下来了？”易观见自家老板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差，忍不住关心道，“您要不要回楼上休息会儿。”

    “饿了。”季朗的目光下意识的移向阅读区的方向，看见巫渺渺正快速的跑过来，眸光微微闪动。

    “对不起老板，我这就去给你买吃的。”闻言，东永元立刻就往外跑。

    在工作室待了两年多，他当然知道每次完结一本新书后季朗会又累又饿，他以往都是算好了时间把饭买回来，好让季朗一醒来就能吃上热乎新鲜的饭菜。

    但是季朗今天有些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没睡觉直接下楼了，他这才没有准备。

    “相公，你下楼了。东东他骗我，说你每次写完新书都要在楼上睡上一觉才下来，让我不要上去找你。”巫渺渺走到季朗身边，有些懊恼的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吃午饭了，等你下来一起吃。”

    “没事。”季朗扶着栏杆，抬腿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因为身体透支的有些厉害，竟然踉跄了一下。

    巫渺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伸手抱住了季朗的胳膊，这一抱，她才猛然发觉，季朗的手臂竟然在隐隐颤抖。

    “相公。”巫渺渺立刻就心疼了。

    季朗试图抽回手，却没能抽动，他扭头看向巫渺渺，刚要开口让她松开，身体却被她带的一动，往前走去。

    “我们去阅读区那边。”不容拒绝的，巫渺渺带着季朗往不远处的阅读区走去。

    北繁三人都有些担心季朗的身体状态，但见巫渺渺已经在照顾了，就不好跟过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完结一个故事，老板都要睡上一觉才能下楼了。”单俊毅叹道，就老板刚才那状态，仿佛随时会晕倒一般。

    “虽然我很羡慕老板的手速，但也不用这么拼吧。”北繁道。

    “是啊，干嘛非赶着一天完结，连载不也挺好的。”易观道。

    虽然他追文的时候也恨不得作者能一口气写完，但看到季朗一副虚脱的状态，他忽然觉得连载也能接受了。

    这边，巫渺渺把人扶到阅读区坐下，紧跟着就跑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温水回来。

    “相公，你先喝点水。”季朗的嘴唇都起皮了，一看就渴的厉害。

    季朗沉默着望着那杯水，没有接。

    “相公？”

    “手抖，拿不稳。”季朗出声道。

    “那我喂你喝？”巫渺渺拿着水杯就要送过去，季朗眉头一蹙，嫌弃的别开头。

    这女人，昨天晚上不是挺有眼力劲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笨？

    “算了，我还是上去休息吧。”季朗有些烦躁的起身，又要上楼。

    “你不是说你饿了吗？”巫渺渺担心道，“吃完饭再上去休息吧，不然肚子饿的难受，你也休息不好啊。”

    “头疼，没力气吃。”季朗道。

    自己都说头疼了，这回总能想到什么了吧。

    “你又头疼了？”

    季朗站着不动。

    “那……”巫渺渺小心翼翼的望着季朗，“我再和昨晚一样，来一次行吗？”

    总算想起来了。

    季朗面色刚有好转，忽的就又黑了。什么叫和昨晚一样来一次，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但别扭归别扭，季朗却没有出声反对，继续坚持离开。

    巫渺渺可是个小机灵鬼，这会儿哪里会看不出来，相公这是不好意思了，没出声那不就是默认了吗。

    “相公，你先坐下。”巫渺渺拉着季朗重新坐在沙发上。

    季朗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

    “你现在的情况比昨天晚上还要严重，在手背上祝福的话效果可能不大够，我……我可以在额头上祝福吗？”巫渺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殷切的望着季朗，一闪一闪的眸光里，满是期待和一点点的心虚。

    不怕，师傅说了，巫师这一族就剩下自己这一根独苗了，只要我不承认，就没人能知道我是在占便宜。

    季朗听完，果然犹豫起来，他惯常不爱和人亲近，亲手背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还要亲额头？

    巫渺渺见季朗面有挣扎，怕他真的反对，也不等季朗同意了，直接凑上去，在季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吻便落在了季朗的眉心处。

    季朗先是感觉到眉心一暖，接着便听到了巫渺渺轻柔的祝福声：“以巫师之名，祝福。”

    随后，那熟悉的力量便从眉心弥漫开来，缓解了他一身的疲惫。

    季朗怔怔的望着巫渺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而巫渺渺一双眼睛却闪躲的厉害，心里不住的懊恼。

    糟糕，刚才急着占便宜，忘记先念咒语了，希望夫君不要发现才好。

    巫师的力量是伴随咒语而生的，昨晚她亲手背的时候也是先念的咒语，但是刚才，她是先亲的人。

    “咳~~”一声轻咳从旁边传来，两人望去，只见拎着一个外卖盒的东永元正一脸古怪的站在两人身后。

    “那什么，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但是……面条再不吃就坨了。”东永元怕季朗饿的厉害，所以买了最容易煮熟，又好消化的面条。

    季朗看见东永元，再想到刚才的场景，脸色开始晴转阴。

    巫渺渺巴不得这时候有人出现，转移季朗的注意力，她跑过去接过面条，送到季朗面前：“相公，快吃。”

    季朗确实饿了，接过筷子便低头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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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季朗又回了楼上，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才又重新下搂。只是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底下几人正愤怒的争吵着。

    “怎么忽然就封了？”

    “连盗版的都没有，全网屏蔽。”

    “怎么这样，老板写的那么精彩，那么辛苦，说封就封了。”

    “怎么了？”季朗出声问道。

    “老板？”北繁义愤填膺道，“您刚写的小说被网站封了。”

    季朗听了倒是没太大的反应，他写的这个题材本就敏感，会封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封了就封了吧。”季朗不在意道。

    “可恶。”相比于季朗的不在意，其他几人则愤愤不平的仿佛是自己的书被封了一样。

    “你们今天的剧本写完了吗？”

    季朗猛的一问，三人气愤的脸色，一下就灰白起来。窝草，他们光顾着和读者群的同志们分析剧情了，哪里有心思改剧本？

    “明天一早，放我桌上。”说完，季朗转身往阅读区的方向走去，打算喊上巫渺渺一起回家。

    “是。”三人惊喜的应着，没想到老板居然放了他们一马。

    这时，工作室的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霍警官，你又来找小北吗？”看见来人，东永元出声问道。

    “不是，我来找季朗的。”霍明知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季朗转身，望向门口。

    霍明知也看见了季朗，径直往里走去，停在季朗身前大约两米的距离，开口道：“我是来跟你道谢的，林威我抓到了。”

    季朗面色不变，故作不知：“你抓了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抱歉，我没说清楚。我抓的林威，就是挖肝魔。”霍明知解释道。

    “什么？！”四声惊呼，异口同声，正是东永元四人。四人此时全都跑了出来，不敢置信的望着霍明知，同时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满是疑问。

    为什么挖肝魔忽然被抓到了？抓到之后霍队为什么又要特意过来告诉他们老板？而且还是道谢。

    “和我有什么关系？”季朗问道。

    霍明知笑了笑，继续道：“能抓到挖肝魔，这多亏了你的推理。你在书上说，挖肝魔为了模糊自己的行动轨迹，挑选目标的时候会刻意挑选离自己居住的环境毫无关系的地方。海市很大，他作案的区域又分散，再加上他在作案之前需要做很多准备，所以不可能一天之内完成。所以他在确定目标之后，一定会在目标生活的环境周围观察一段时间，那么就一定要住在那附近。”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一定有一个合法的住所，按着这个思路，我排查了周围所有的酒店，民宿，可临时租赁的公寓，很快便锁定了林威。”

    “他是唯一一个在海市明明有住房，工作也不需要出差，却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内，都住在本市酒店内的人。同时他还有一个女朋友，得过肝炎。而她的女朋友，在肝炎治愈之后，居然还反常的有过长时间的诊疗记录。之后我找到了她的女朋友，在她的包里，找到了一瓶药丸，已经送去鉴证科检验了。dna检测还没有完成，但已经确定了人体肝脏的成分。”

    “你们怎么办案的，我不感兴趣。”季朗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小说中那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我听的。”霍明知笑道。

    季朗冷笑了一声：“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吧，总之没有你的帮忙，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抓到挖肝魔。”霍明知继续道，“啊，对了，你的小说被封了吧。情节太敏感了，考虑到影响，必须封掉。不过，我们警队有一笔专家顾问费，大概五万块钱，虽然比不上你的稿费，总也聊胜于无。”

    “谁是你们的顾问。”季朗不悦道。

    “看来你是不愿意收了，没关系，我去专栏打赏也是一样的。你总不能因为我要打赏，连专栏都关了吧。”霍明知笑。

    “……”季朗。

    “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不过我还是要代表刑警队和四位受害者，跟你说一声，谢谢。”霍明知道。

    “我再说一次，我写这个故事是我自己想写，和你们没有关系。”季朗再次强调。

    “我明白，你是因为挖肝魔动了你身边的人吧。感谢我转达了，我还要回去继续审讯，先走了。”说完，霍明知转身离开。

    “无聊。”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季朗转过身，正要喊上巫渺渺一起离开，就见北繁忽然冲到他面前，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季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晚了，北繁哭着一把抱住了他，嚎啕大哭起来：“老板，没想到您竟然是为了我？竟然会为了我去对付挖肝魔？我妈都没有你对我这么好。呜呜，老板，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认真工作，一辈子都不辞职，一辈子给你打工。就算这样，我都没法报答你……”

    “松开！”季朗气的脸都黑了。

    一个两个的全是自作多情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