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帮云山县招商成功后,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费柴领导下的经支办又连续为其他两个县区找到了高档的建材石矿。这在南泉这个贫矿区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在经支办的名声鹊起的同时,费柴的名字也越来越多的被南泉市官场里的人知晓了。而费柴也利用这些资源最终完了成地质模型的最新数据,那一天正是立秋。
虽然已经立秋,但民间素来有秋后还有十个秋老虎之说,而这个秋天,不仅仅热,而且非常的潮湿,气压也有问题,稍微一活动就让人觉得胸闷气短。但这些在费柴那里都不算什么,而他也完全的沉浸在地质模型即将试运行的喜悦之中了。
费柴的成功同样也给朱亚军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和为官的筹码,尽管费柴有时也会耍耍小脾气,但是看得出他也在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一个官僚,这一点朱亚军很满意,而且和费柴的小脾气比起来,这个人带来的效益更加可观,因此他更加钦佩自己当初慧眼识英雄了。记得当初因为论文获奖领奖的事,很多人因此倒了霉,所以尽管上头有明确的指令要让费柴回城,但是很多人都把他视为惹祸精,不肯要,而他朱亚军就敢拍这个板。(事实上费柴的家就安在南泉市,所以一般的来说,费柴调回南泉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有一点费柴不知道,当初上级是打算让他调回地质厅的,只是因为没人愿意接收而未能成行。)现在看来,这个板拍的简直见值当了。不过尽管费柴自己也想做一个官僚,但是毕竟他还没能成为一个官僚,因此在某些喜好上还保留着技术干部的本色。比如当朱亚军说这次试运行开机仪式有韦凡参加的时候(注:韦凡,中英杰老师所著《在地震的废墟上》男主),他那高兴的样子,按捺也按捺不住。要知道韦凡可是地质学界泰山北斗似的人物,就连费柴地质模型的提出也受了韦凡的数学模型理论极大影响。
看着费柴高兴的样子,朱亚军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到底只是个书呆子,虽然同是学地质的,朱亚军就没觉得能见到大名鼎鼎的韦凡有什么可激动的,当然了,能得到韦凡这样的专家的莅临指导确实对提升南泉市地质局的声望有很大的好处,可激动成那个样子,和不成熟的中学生追星追偶像又有什么区别呢?幼稚!
不管朱亚军怎么看待这件事,可能和地质学前辈韦凡相见并切磋,是费柴一生的愿望之一,因此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费柴更是做足了功课,也把试运行那天的主操作手钱小安、解说员金焰催了个团团转。相比之下朱亚军更注重表面的东西,特地请了保洁公司一天两次的做保洁,弄个整个经支办都‘金光闪闪’。
不过在试运行的前一天,费柴却给手下都放了假,让他们放松放松,这也是费柴的老习惯,早在学校之时,费柴在考试的前一天铁定是不会摸书本的,用他的话来说,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这次又略有不同,虽说给手下放了假,他自己却照旧上班,虽说什么也没有做,但是看着光洁崭新的设备,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欣喜。也难怪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明天一旦试运行成功,地质模型的概念将在地质界得到推广,系统被一个个的建立、联网,整个预测网络将遍布全省全国乃至全世界!人类将有能力尽最大肯能的预测地质灾害的发生,这将挽救多少人的生命啊。
费柴沉浸在对未来无限美好的遐想中,直到手机铃声把他拉出来。
号码是个陌生的,费柴按下接听键,听到的却是个熟悉的声音:“费老师,我在你们局楼下,你现在方便吗?”
是张婉茹。
自从在白桦市见过之后,费柴和张婉茹就一直没见过面了,开始的时候还听说是吴哲把她派回香樟村给勘测组做向导去了,后来就一直都没有消息,这会儿却又突然出现了。别说,两三个月没见,还是有些想的,而且相比范一燕的强势霸道和主动,张婉茹更显得温柔体贴。
于是费柴就告诉了她办公室的楼层,让她自己上来。
当张婉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费柴差点没认出来,虽说只相隔了两三个月,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到不是说的外貌,而是气质。如果说两三个月前,她做前台的时候,身上还带有几分风尘的气质的话,那么现在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已经俨然是个酸甜小白领的味道了。
张婉茹见他盯着她看,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什么啊,不认识啦。”
费柴这才发觉事态,赶紧把目光移开说:“呵呵,不是,你变化真大。”
张婉茹说:“那还不是得感谢你?”
费柴说:“哪里啊,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什么,说话也方便。”
张婉茹四下看了看说:“早说我就不上来了,其实你这儿也不错,跟fbi办公室似的。”
费柴笑了一下,右手爱惜地抚过一台显示器的顶部感慨地说:“这可是我一声的梦想啊,就看明天的试运行了。咱们走。”
地监局附近新开了一家‘雨荨’茶楼,费柴只去过一两次,但感觉环境不错,就带了张婉茹去哪里。本想找个靠窗的位子,可张婉茹却提出要个包间,费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进了包间,点了饮品,服务员送来后礼貌地退出关了门,这里就独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了。
“不会她又想发生点什么。”作为男人,费柴无耻地想道,但是随即另一个声音又否定了这一猜测:“人家以前那样是因为是做那个的,现在人家已经是白领阶层了,总不会还……”
正想着,张婉茹笑着问:“一进屋你的眉毛就跳啊跳的,想什么呢?不会是些不好的东西,嘻嘻。”
费柴被戳中心事,慌忙掩饰地说:“没,没有啊,呵呵。”然后岔开话题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婉茹笑着说:“怎么?没事情就不能找你啊。”
费柴说:“能啊,当然能。”
张婉茹说:“别说,还真有点事找你。”她说着,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礼品包装盒,还扎着粉红色的缎带,放在茶几上推到费柴的面前说:“吴总让我带给你的,盒子是我包装的。”
费柴笑着说:“吴哲这家伙,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可送这些小东小西的也太小资了嘛,呵呵。”
张婉茹一愣,说:“你生日呀。”
费柴说:“还没到,再过一个星期。”他说着,拿起礼品盒,觉得有点分量,又笑着说:“是什么啊。”边说边动手要拆。这时忽听张婉茹说:“一共十万块,是这次项目的费用。”
费柴一听,手一哆嗦,礼品盒失衡就要落下,慌忙又去抓,张婉茹也下意识的帮忙,但还是没抓住,礼品盒又落到了茶几上。
做事收受好处费,费柴在朱亚军和魏局的带动下,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他不想做规矩的破坏者,但是和吴哲之间难道也要搞这一套吗?并且是他们恳求吴哲来注资建企业,就算是回扣好处费也该吴哲得才对,怎么还反过来了呢?
想了一下,费柴问张婉茹:“你们吴总让你送这个给我,说什么了没有。”
张婉茹说:“说上次你们见面是因公,让我跟你说找个时间,你们俩一起去银滩度个假。”
费柴叹了一声,伸手又捡起礼物盒,拆开了,里面果然是整整齐齐的百元大柴十叠。于是他摸出手机打通了吴哲的电话问:“你搞什么名堂,跟我还搞这一套?”
吴哲压低嗓子说:“老大,我正开会呢,什么这一套那一套的,等会再说不行?”
费柴厉声说:“不行!婉茹在我这儿呢。你搞什么啊,咱们可是朋友啊。”
吴哲说:“我靠,我当什么事儿啊。就因为咱们是朋友我才不能亏了你。反正这笔公关费是要花的,不给你落下几个难道还要全便宜那帮孙子啊。你就拿着,这笔钱在我这儿算是公费,你就别管了,好我挂了。”说完也不管费柴什么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看着响着盲音的手机,费柴直发呆:怎么和吴哲的关系也变成和金钱有关了?这时张婉茹悠悠地说:“费老师,其实有人送钱给你还不好啊,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的,花公关费的时候,吴总总是骂着用,可惟独在你这我亲耳听见他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反正省不下,还不如贴补给朋友。”
费柴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不想朋友之间也沾上金钱的味道。”
张婉茹说:“钱有时候确实是万恶之源,可是有个肯为你出钱出力的朋友也是人生的幸运啊。”
张婉茹这句话让费柴豁然开朗,回想香樟这件事,吴哲可不是出钱又出力吗,没有吴哲,这事肯定是做不成的。于是心情顿时好了。他随手把钱划拉到一边,笑了一下对张婉茹说:“对不住啊,我这个脑子啊,就是经常短路,绕不过弯来。”
张婉茹微笑了一下说:“那是因为你是好人。”
费柴身子往沙发背上靠着说:“什么好人啊,已经学坏了。对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张婉茹说:“嗯,挺好的。吴总送我去了商业管理短训,才结业,又派我回香樟做实习经理。顺便给你带东西。”
费柴听了很欣慰地说:“好啊,你的前途算是能看的见了,努力啊。”
张婉茹说:“还不都是你的面子。”
费柴笑道:“什么我的面子啊,我那个朋友我还不了解,表面上嘻嘻哈哈,做事可从来不做离谱的事,你没有潜质,他是不会用的。”
张婉茹说:“公司里有本事的人多了,大本生都成灾,我一个洗浴中心出来的算得了什么?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说实话,要不是我冒了朋友的名字,前台都考不上。”
费柴说:“可现在你的能力显现出来了啊,要不能被重用?”
“才不是呢。”张婉茹说:“你的那个朋友吴总,开始的时候总想勾搭我上床,我越是不干,他追的越厉害,我差点就屈服了,但是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再靠这个活着了。吴总见总是不得手,就说,女人能如此抗拒金钱权势诱惑的时候除非是被爱情支撑着,就问我那个人是谁。我的天啊,哪儿有那个人啊,我就是想靠自己活着,仅此而已啊。可是吴总自信的一塌糊涂,非逼着我说,我没办法,我就说我是你的人。”她说着低下头,却又透过眼帘偷看了费柴一眼,然后又说:“吴总就说:果然是那小子啊,日子那么紧巴还赶时髦找情儿。然后又说帮你减轻点负担,就送我去短训了。”
“吴哲啊吴哲,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费柴自言自语地说。
张婉茹见费柴自言自语了那一句话之后隔了好一阵子都不说话,就试探性地问:“你,我那么说你没生气。”
“啊?”费柴这才从神游中醒过闷儿来,忙说:“不生气不生气……其实你说的倒也有些是事实。”
张婉茹笑着说:“费老师你真可爱,这种人别人抓了现行都不承认呢,你倒好,就挨了那点边儿也给自己算上。”
费柴说:“又用可爱形容男人的吗?你真是的。”
张婉茹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点潮红说:“说真的费老师,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吴总要不是觉得我是你的人,绝对不会给我学习的机会的。而且我跟你的时候,也没让你舒服了……要不……”
费柴一下清醒清醒过来,道德理念不知怎么的,忽然一下占了上风,忙摆手说:“不不不,你现在已经从以前的圈子里出来了,多不容易啊,你就好好学习工作,以后大把的好前途等着你呢,然后嫁个疼你的好老公,别在这些事情上ng费青春了。”
张婉茹被感动了,她的眼眶里热热的,半晌才说:“费老师,你真是个好人啊。”她说着站起来凑过来,完全是出自真情流露,她——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