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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白家墓地白观音,你疯了
    等到出了白家的墓地,南镜和白观音还没对上话,白家一群人和打斗的人偶几乎是立刻停下了动作,白家的一群人看到白观音,沉默着围了上来,而这些高级人偶看到南镜,自然是在少年人偶的指挥下走到了南镜这边。

    外面的温度自然比墓地里高很多,但是依旧在下雨,细雨丝丝滴落在荷塘上,发出滴答的响声,荷花和莲子的清香味道雅致好闻。

    这细雨也落在南镜的发梢和身体上,南镜身上的珠绣红衣早就在白家墓地的时候就湿透了,寒气还没散透,带着风雪的气息,又被雨浸湿,真是冷。

    少年人偶过来道谢,他的动作能看出一丝人偶的僵硬,但已经很流畅了,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眸闪烁着流丽的光泽,煞是好看,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声线:“没想到你把所有人偶线都断了,所有高级人偶都获得了自由,谢谢你。”

    一点雨水从南镜白皙的脸上滴落,南镜抬起湿乎乎的眉眼,眼睛很亮,他冷得打了个哆嗦:“没,没事,是我答应你的,恭喜你们获得自由。”

    白观音瞥了南镜一眼,他手中的金纸扇一挥,荷瓣旋绕,一瞬间南镜觉得身上一暖,所有的雨线躲过南镜,再没有一滴落在南镜的身上,南镜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轻薄的暖气环绕着自己。

    这是……控制天地的术法,白家那群人甚至注意到白观音都没念任何的咒禁条例,白观音真的封神了。

    白家有人震惊有人激动有人恍惚地看着白观音,白观音轻描淡写地看了眼白家众人,冷淡说:“把我的那件织云锦缎的狸毛白披风拿来。”

    白家子弟一愣,有人忙不迭地跑去,然后迅速回来,喘着粗气打伞把披风遮盖的严严实实,走到白观音近前把披风递给白观音,这个白家的弟子激动得手都在颤动:“少,少家主,您的披风。”

    白观音接过披风,展开,披风云淡风轻地被白观音披在了南镜的身上。

    南镜一愣,他的手下意识摸着轻薄云锦缎丝滑绵软的布料,披风最上面短短的柔软白毛包裹住他白皙的脸,红珠绣和白云锦披风下他湿乎乎的眉眼昳丽清俊,任谁看了也会说这个少年好清俊的样貌。

    白家众人互相对了对眼神,那个递披风的白家弟子十分机灵,看着这幕突然就对着南镜略低头大声说:“少夫人好!”

    一些年轻的白家子弟像是反应过来一样,跟着一起大声喊道:“少夫人好!恭迎少夫人!”

    声音响彻云霄,好似震得塘里的荷花都跟着颤了颤。

    南镜一僵,手指瞬间攥紧了云锦缎的披风,他脸上几乎是立刻显出热意,张口就想否认,为什么这群白家子弟会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是什么少夫人啊,他是偷偷破坏白家的规矩进的白家啊,而且他是男的啊!

    你们未免接受得太快了!

    “不必如此,”白观音淡漠的声音响起,直接给南镜解了围,他收起扇子,朝南镜点点头,示意南镜跟他一起走,声线清冽:“三品级以上的白家子弟随我去议事堂,白家的血脉问题有办法可解了。”

    白家年轻的子弟互相对视了眼,眼里出现了兴奋的神色,随后正了正神色,齐齐单膝跪下,朝着白观音和南镜行了弟子礼,齐声道:“是!白家主!”

    这就改名叫家主了?!南镜被这架势震得后退了半步,拢着披风看了眼白观音,白观音雕塑一样让人屏息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到南镜看过来,倒是微带了些询问。

    南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只是看看。

    白观音抬步上前,南镜紧紧跟在他的旁边,好多白家的子弟全部穿着木屐跟在后面,有人撑着伞,前方有人提前把亭子的白纱打起。

    众多唐式的木屐踩在木板桥上发出井然有序的清脆响声,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塘里,溅起来的白色水花把筒袖纱衣的底部晕湿。

    少年木偶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白观音的身影,镶嵌了宝石的眼睛闪了闪,对着南镜的方向抬了抬头,然后发出机械的木偶说话声:“跟着他们过去。”

    后面的数十个高级人偶宝石的眼睛跟着闪了闪,齐齐跟着众人走去。

    白观音走到当时捆绑锁着他的亭子的时候,白观音的父亲浑身是伤眼神血红看着朝着这儿行走来,白观音和他错身而过,白父刚想说话,白观音突然扇子一展,根本没等白父开口。

    金光闪现,白父突然捂住肚子双膝跪地,白家的子弟目不斜视,低垂着眼跟着白观音向前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一个白家的子弟去扶白父,品级较低术法还未成的白家子弟是不会做这件事的,术法有成的白家子弟都知道白父曾经做过什么事。

    少年人偶跟在最后面,前面那群人走完后,他走到此处时,看着白父花白的头发狼狈的垂下,脏污的血液从肚子那儿流出,跪在地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场景让少年人偶有些愉悦,白父的下场让他想到了董修明,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连血都是肮脏的。

    少年人偶啧啧两声,像是生怕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颇为不屑地带着身后的一群人偶绕道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到了议事堂。

    南镜看白家的核心子弟要议事,他无意去听实在有点累了,于是垫了下脚凑到白观音的耳边说自己在外面等他。

    白观音点点头,把腰间的玉荷花解下来给南镜:“这是白家的通行证,你戴着去白家哪里逛逛都行,要是有事寻我,随意输点法力给与玉荷花就行。”

    南镜顿了顿,还是接过这朵玉荷花,在身后一群白家子弟的注视下,拢紧披风晃着白皙的手腕尴尬地跑了。

    因为议的是白家血脉的事情,少年人偶也不便跟进去,索性也留在了外面,让那群高级人偶站在旁边,他一个人偶独自去找南镜,没找多久,就看到南镜坐在隔壁临荷塘的亭子的檐上,晃着腿抱着绘卷在看远房。

    白家的亭子顶部用的琉璃瓦,亮白的雨丝下,南镜的云锦白披风搭在后面,红色的珠绣裙子繁复却异常合适南镜,倒不是裙子这个款式适合,是颜色和那些垂落的珠子,明媚又跳脱,这时候少年人偶也不得不夸赞造出他的董虹玉的审美。

    珠绣裙子的下摆被南镜随意扯了好几次,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白皙的小腿向下,是细韧的脚踝和一双红色的布鞋,此时正闲适地晃动,那片白看着很有些晃眼。

    所有的雨丝自动绕开了南镜,这是来自神仙的庇佑,少年人的发丝随着飘来的清冽的风摆动,白皙的脸上是清俊的五官,那双玻璃一样透亮的眼睛里映照着天色,黑色的睫毛颤动,整个人飘逸又灵动。

    比人偶还灵动鲜活的漂亮,少年人偶的宝石眼睛闪了闪,直接跳上屋顶,看到南镜惊讶的神情,少年人偶机械转着眼珠说:“哎,我们有些高级人偶没地方去,你等下能不能问问白观音,白家要不要一些人偶效劳。”

    南镜从看雨和荷塘的空白中回过神来,他有些奇怪:“这些你跟白观音商议就好,为什么要我去说?”

    少年人偶很自然地说:“因为感觉你说话更管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南镜把右腿摆上来,坐成一个半盘腿的姿势,略侧头表情没什么变化说:“我不这么觉得,你要是想要人偶留在白家,就自己和白观音谈,我不是那种的因为是朋友就会要挟白观音做什么的人。”

    “嘁,”少年人偶机械嗤笑一声:“你好无趣。”

    南镜摊摊手,示意不管你怎样,我就是无能为力,他手指撑在太阳穴那里看着少年人偶,少年人偶本身外表做得就是少年的样子,穿着繁复的洋装,南镜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疑惑地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你自由了我总不好一直喊你人偶人偶的。”

    雨水落下,从少年人偶的仿真皮肤上原封不动落下来,然后落到屋顶的琉璃瓦上,声音清清脆脆的特别好听。

    “我没有名字,所有高级人偶都没有名字,”少年人偶静了片刻,他有点坐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然后正经说:“高级人偶只有找到主人后,才会被赐名的,我们这批都没有主人,所有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是第36号。”

    南镜眼神晃动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仔细想想,董家那个环境,对人偶肯定也是不怎么尊重的的,当时他也问过董虹玉,董虹玉跟他说过,没有人会把人偶当人的,毕竟只是术法的造物。

    大家只是想要靠着人偶让自己变强,人偶只不过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武器罢了。

    那时候南镜想了下说,可是就是有很多人会对武器产生的情感啊,很多人类也不会把人当人的,只是人偶在董家这个环境里遇到的都是坏人罢了。

    “是不是很没自主性?”少年人偶看着南镜思考的眼神,没等南镜说话,直接伸出手指割断了自己的手,一丝鲜红的血液涌出来,少年人偶飞速说:“你看,每个人偶都是靠大量的鲜血浇灌的,明明什么地方都造的像是人类了,但是人类不会觉得我们是同类的。”

    “皮肤是假的,运转的核心控制是假造的心脏,都是假的东西,从生出意识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自己是异类了。”

    南镜倒是没有否认这个,他拿出一张符箓,黄符爆开,少年人偶手指上的伤瞬间好了,金光爆开看着还挺漂亮的,南镜拉长了语调慢悠悠说:“那我祝你之后会遇到很多人偶当做是同类的人类吧。”

    “到时候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异类了。”

    少年人偶愣了愣,他看向南镜,看到南镜的脸上理所当然的神情,那双玻璃珠一样的眸子一瞬间在人偶的眼里比宝石还漂亮,原来人类的眼睛这么好看啊。

    “你们人类,”少年人偶转过脑袋,机械的声音好像一丝情绪都透不出来,但又好像在逞强:“就是太会骗人了!”

    说着少年人偶看着远处白观音在一群人簇拥下走来的身影,“哼”了一声,要跳下屋顶的时候快速说:“你好好保存那块红蔷薇的人偶核心控制,虽然人偶线断了你不能控制我们,但是你滴血上去的时候呼唤我们,我会带着那群人偶回应你的。”

    “你别随意使用啊!我们人偶回应你的呼唤也是很费力气的!”

    南镜愣了愣,看着少年人偶蹿得比什么都快的身影,忍不住拍着屋顶的琉璃瓦大笑起来,少年人偶逃走的身影一顿踉跄了一下,然后招致了南镜更大声的笑。

    白观音刚挥扇子落到屋顶上,就听到这么大的笑声,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么开心?知道要拿铃铛了?”

    “哎?”南镜瞬间停住了笑声,他看向立在他身旁的白观音,眼里闪着笑出来的水光,惊讶问道:“什么拿铃铛,就,就在这里吗?”

    这里是屋顶啊,下面还有一堆白家子弟呢,南镜下意识往下面扫了眼,那群穿着或筒袖纱衣的白家子弟在下面的木板桥颇为风雅地走动,但那眼神即使很隐晦,也能看出是在偷偷看这边的!

    就在这里拜堂什么的,好羞耻啊!

    南镜尴尬得耳根泛红,有点磕巴地说:“不,不太好吧。”

    虽然他也确实很像快速拿到铃铛就是了。

    “没什么不好的,”白观音缓缓俯下/身,那股清冽的荷香一瞬间环绕住了南镜。

    南镜尴尬地眼神往四处瞟,啊对现在是要二拜高堂了是吧,然后三拜后应该就能把铃铛取出来了,对了谢翊怎么说的,他是不是要把红线扯开来着,虽然和白观音是朋友做这些事还是好尴尬,而且他第一次真的有点不熟练啊……

    白观音声线有丝无奈的冷淡:“南镜,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

    南镜定了定神,看向白观音,脸上有些紧张的潮红:“说,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把铃铛给你,白家的拜堂仪式是可以简化的,只用把最核心的步骤做了就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白观音定定看着南镜,眼底有金荷闪现。

    南镜“哦”了一声,反应了一下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白观音摊开手掌,玉质一样的手上放着一张白纸,轻描淡写道:“南镜,你给我叠一只千纸鹤吧,叠了千纸鹤我就把铃铛给你,会叠吗?”

    千纸鹤……

    南镜当然是会折的,但是为什么要叠这个?他下意识看了眼白观音,白观音并没有为自己的挡雨,细密的雨丝晕湿他乌黑的发,还有额间的朱砂,唇色也被润湿,带着凉意和荷香的南方烟雨把他整个人都打湿。

    白色的筒袖纱衣显得更透,那颗绑在大腿处的金色铃铛在白纱下能看到在轻轻晃动。

    这片刻湿润的脆弱,衬得那张精致到让人屏住呼吸的脸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南镜从冰凉的掌心拿走了那张白纸,低下头珍而重之开始叠起来,他没有问出口,既然白观音想要千纸鹤,那他叠就是了。

    叠千纸鹤不难,即使南镜每个折痕都细细反复的碾过,五分钟后,这只千纸鹤还是叠好了,他顿了一下,把这只头捏得还是有点歪的千纸鹤递给了白观音。

    白观音修长玉质一样的手指轻轻触碰到这只犹带着南镜体温千纸鹤,在手指触碰到纸鹤的一瞬间,那纸叠的纸鹤一瞬间活了过来,细白的羽毛长出,拍打着翅膀从两人的指尖起飞。

    丹顶白鹤飞向远方的天光,随着飞翔越长越大,拍打翅膀有白色的羽毛飘散,随着纷飞的雨丝生动仙气得不像话。

    白家的子弟惊叹看向那只叫声清越的白鹤,死物化活,确实是神仙手段了,所有的白家子弟自发停下自己的动作,齐齐朝着那只白鹤和那道天光遥遥看去。

    南镜的眼里映着天光,他也被这幕惊叹到了。

    白观音敛下眸子,低下/身子,整个身体彻底笼罩住了南镜:“我现在把铃铛给你,当时在洞穴里主要是没有工具,白家的成亲仪式如遇紧急情况,可以简化成一个仪式。”

    南镜回过神来,转过身正对上白观音缓缓低下来的脸,南镜屏息了一瞬,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又觉得不对劲,赶紧把自己的舌缩回去,舌尖抵在牙齿上,南镜心脏跳得很快地问道:“什么仪式?”

    “别动,我给你点朱砂就可以了。”白观音语气是冷淡的平和,但是左手的两根手指却直接掐住了南镜的下颚,固定住南镜,白观音说话间温热的清冽荷香扑到南镜的面上,南镜简直跟被逮住什么命脉一样,有点仓惶的僵住不动了。

    白观音右手举起一根非常细的白毫毛笔,他写意般在准备好的放在琉璃瓦上朱砂碟子上蘸了下笔,毛笔的白毫尖很快润上了红色的鲜艳朱砂。

    南镜紧张到连呼吸都放得急促了,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在发颤,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白观音的表情实在是太庄重了,这让他有点紧张。

    白观音捏住南镜的下颚的手指松了点,冷冽的声线都放缓了一点,有点无奈道:“别抖,南镜,我只是点个朱砂,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哦……”南镜看向白观音形状好看的眼睛,呼吸下意识地放缓了一点,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耳朵说:“那,那快点朱砂吧,我就是有点冷。”

    白观音很轻微的动了动眉,看向南镜身上一看就很暖和的云锦披风,眼里闪过很浅的一丝笑意,他捉稳了笔,用一种确实庄重到在继任家主都没有的神情,白毫笔没带一丝颤动,坚定地在南镜的额心点下了红色的朱砂。

    南镜呼吸一滞,他感觉心口一紧,就在这刹那,两人之间淡红的光芒开始闪耀,南镜低头,看到从白观音的心口延伸出一根很细的,红线,这根红线就接着自己的心口。

    耳边的铃铛狂响,下意识的,南镜伸手摸出那根红线,红线在被他的手碰到的那一瞬间,开始疯狂颤动,南镜轻轻一拔,红线从他的心口出来了,一颗金色的铃铛缓缓出现在南镜的掌心。

    当这颗金色闪着光的铃铛出现在南镜的手里的时候,和郁安晏还有池雪的铃铛一样,这颗铃铛迅速化作一点金光,把南镜脖颈上一颗铃铛染成了金色。

    南镜感觉身体一轻,身体受桎梏的感觉再次减弱。

    雨变大了,用雨丝变成雨线,南镜捏住那颗铃铛,他缓缓抬头,在渐暗的天色和雨线的阻隔里看不清白观音的表情,只能看到白观音低垂着眼在看他,那只白鹤在飞了一圈后回到了白观音的肩头。

    下面有白家的子弟在喊:“白家主,白夫人!厨里预备了晚餐,现在下来用餐吗?”

    声音之大,简直能让附近的人全都听到。

    好家伙,这群人把对他的称呼从少夫人又变成了白夫人,南镜尴尬咳了一声,他站起来问白观音:“去吃饭吗?”

    “嗯,”白观音略点头,一手非常自然的捉住南镜的手臂,带着南镜轻飘地飞向灯火通明的阁楼,雨声中,两人离得极近,南镜身体紧绷紧紧被白观音制住,等落下时,白观音淡声解释道:“琉璃瓦湿滑。”

    南镜:“……哦。”

    到了室内,果然饭已经做好了,正中间摆着的琉璃碗里面一碗香气飘得勾魂的浓汤,白观音点了点说:“人偶说你答应了董虹玉要尝一下白家的莲玉珍品汤,我就让人做了一份,尝尝看。”

    “对了,刚才你扯红线的时候,痛吗?”

    “哦这个啊,”南镜直白说:“还好,有点痛,但没那么痛。”

    说完,他发现在旁边那群白家的子弟的眼睛又开始用意味不明的眼光偷瞄他,顿了下才意识到两人对话有点奇怪啊!

    南镜:……

    他赶紧盛了两碗汤,递给白观音,自己拿着瓷勺赶紧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鲜香冲到喉间,好鲜,就像是最嫩的莲子和最鲜美的肉类顿了很久,浓稠又清甜,但一点都不黏腻,是夏季暴雨后的清爽感。

    喝了口汤,那种奇怪的感觉被冲淡了,南镜咬着勺子发现白观音坐下后,右腿那儿白纱覆盖下的铃铛居然还在,他“咦?”了一声问道:“这颗铃铛还在吗?”

    白观音挑了下眉,平稳道:“这是你那颗铃铛的外现化,不影响你拿走的铃铛,但这颗外现化的铃铛我会留下。”

    留铃铛……留铃铛干什么?

    南镜顿住,他立刻埋头开始吃饭,敏锐的直觉让他一句话都不敢再问下去了,甚至眼睛都不好意思再朝白观音的腿根看。

    这顿饭吃得异常迅速,吃完后南镜要离开,白观音倒是没阻拦,只是先让南镜沐浴,换了件白家子弟会穿的淡红色筒袖纱衣,都收拾妥当了再离开。

    白家那群子弟倒是百般的想要留下南镜,那眼神幽怨得仿佛南镜走了,他们的新任白观音家主就要守活寡了。

    守活寡……

    南镜吓得赶紧停止了自己这可怕的想法。

    是白观音撑着伞送南镜出白家的门的,南镜想把白观音的玉荷花还回去,白观音捏住南镜的指尖把玉荷推了回去,淡声道:“南镜,既然你我是朋友,我不可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我现在全身仙煞气,不便染凡俗,只能留于寂冷处。”

    “但若你有险,我便去人界寻你。”

    雨水落在伞面上发出嘈杂的声音,白鹤清越鸣叫,好似在送行,南镜指尖微暖,他站在下一级的台阶,略仰头看着白观音红灯笼下清冽的容颜和挺拔的身姿,南镜明亮清澈的眼里染上暖意,收起玉荷花笑道:“好。”

    说着南镜接过伞,朝着白观音挥手,白色的披风划过痕迹,水红的筒袖纱衣翻飞,南镜细白的脚踝被溅上水,在一片昏暗里亮得刺眼。

    等南镜的身影消失不见,白观音依旧撑伞立于雨中,随侍在白观音身边的白家弟子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白观音的神色,还是开口说:“白家主,真的不把夫人留在白家吗?”

    在他们这些白家弟子看来,把南镜留在白家,对家主明明更好,何况,他们对于南镜的感激尊重之心也并不少,现在的白家至少比之前好很多……血脉的问题虽然难解决,但好歹有办法了。

    这一切都得感谢南镜。

    白观音眼神重又变得冷冽,嗓音清冽带着不可接近的寒意,淡声道:“不必留他。”

    白家朱红镶金的大门打开,重又关上重重地落上了锁。

    白观音看着被雨滴打得摇晃的荷叶和荷花,在寂冷的雨声中突然淡声问旁边的白家弟子:“你知道曾经的三界之主是个怎样的人吗?”

    三界之主?

    白家这位弟子疑惑地眨了下眼,他们这些白家弟子典籍读得不少,自然是知道所谓的三界之主的,那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天地两界大战后,一片疮痍,当时为了保住天地最后的灵气和鬼神血脉,招致更大的祸端,当时有位仙力尚存最多的鬼神做了三界之主。

    这段时间在很多地方被一笔带过了,很多人并不清楚当时的三界之主到底是谁,这位的统治时间虽然短,但是力挽狂澜,不仅保下了残存的灵气和血脉,甚至还为后来的灵气复苏做了铺垫,就是这位虽然功劳大,但是行事手段很有些偏激。

    对于这位的猜测一直都有,但因为这位实在是把身份藏得太好了,更具体的特征基本不可考证,猜测也就只能是猜测了。

    这话有信的,也有不信的,白家主现在提起来是为什么?

    白观音抬眼伸出左臂,白鹤盘旋着落到他的肩膀处,白观音脊梁挺立,冷冽的表情沾染上一点雨水。

    他带着白鹤径自往前走去,好似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又好似只是说这么一句,只留一点淡声:“珍典《昆仑书》上说这位□□极多,是个擅长伪装的温柔暴君。”

    温柔暴君?是这样吗?

    白家的弟子愣了愣,但他只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白观音已经走得极远,他索性不再想,赶紧举着伞慌忙朝着家主跑去。

    雨声渐大,白家的这位弟子在后面看着白观音,这弟子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着一向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那位家主,自从在少家主的时候,就经常独自行过木板桥,看着很有些孤寂呢。

    这位白家的弟子止不住地想,但要是那位白夫人真的留在白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