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经进入江西境内,这年头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道路,只有商旅马队走出来的小道,部队前进必须依靠当地的向导指引,正所谓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刘子光的五千五百人马虽然不算浩浩荡荡,但也能在这野花烂漫的田野上走出一条像模像样的路来
先锋一千人在前面开道,刘子光的中军三千人随后跟进,炮车的车辙印深深的嵌在地上,此次作战没有太多的大炮做火力支援,依然是平定武汉时候的十门炮,只不过炮弹和火药得到了补充,炮车由两匹骡子拉着,碰到泥泞或者上坡还得士兵们帮着推,当兵的们扛着红缨枪,顶着遮阳的斗笠,背上挂着铁盔,没精打采的走在烈日下,军官们骑在马上,也被太阳晒的头晕眼花,夏天行军打仗就是辛苦啊
军官们很想建议大军停下来歇息片刻,可是看到大帅衣帽整齐的端在马上,矗立在小土坡上威严的看着军队挺进,又都不敢说话了,三伏天的气候,刘大帅穿着全套盔甲,外面还罩着红袍,佩刀弓箭火铳一丝不苟的挂在身上,人家贵为一等候、西南督师都没叫苦,他们这些年轻的军官又怎么好意思说苦说累呢
这些军官不知道的是,刘子光特殊的身体构造根本不怕酷暑或者寒冷,别说是这样的三十七八度的小儿科温度了,就是把他丢到太空里经受温差几百度的气候也没问题刘子光不是故意不让军队休息,而是他觉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壮丁们没有经受过严酷的训练不能成为合格的军人,既然没有足够的时间训练他们,那就在行军和作战中训练
士兵们大部分穿着简单的铠甲,铁盔基本上每个人都装备了,铁甲只是护住关键部位而已,时间仓促装备还不是很到位,刘子光要求补充的大炮和火铳都没有运来,这也难怪,京城兵工厂产量有限,击针火铳工艺复杂,子弹的生产一过于繁琐,只生产了一千支装备了大内侍卫、南厂番子、部分红衫团精锐士兵之后就暂停生产了,现在主要生产燧发火铳,但就是相对简单的燧发火铳也要优先装备御林军、山东前线的禁军等单位,怎么也轮不到湖广的这些壮丁啊,所以刘子光只能依靠这些拿着大刀长矛的农民去打宁王
要说宁王的装备也不比刘子光的壮丁们强多少,依然是刀枪弓箭那一套,不过人家好歹训练了好几年,而且在军阀之间的冲突中见过血,也算是百战精兵了,就是不论质量比数量,也要强好几倍,据说宁王养了十几万人马,再加上左梦庚投靠过去的两万余人,至少有十五万人,合成三十个人打他们一个人,这仗,没把握
可是刘子光依旧信心满满,宁王的地盘处于包围之中,直隶、福建,广东、湖广都是朝廷或者亲朝廷的省份,这些年来没有动宁王不代表动不了他,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嘛,这不是解决了左良玉就轮到宁王了嘛,刘子光已经传令给福建巡抚,广东巡抚,让他们派兵北进施加压力,同时让吴三桂调出一万人马助战,宁王面对四面之敌,败北是迟早的事情
宁王朱常汇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现在天下大乱,朝廷积弱,正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君主来一统天下,自幼文韬武略皆颇有天赋的自己有义务,有责任担起这个重任,经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他已经笼络了一大批死士,储存了巨量的粮草兵器,军饷食盐,而且慢慢向周边省份渗透,他的计划是侵吞福建广东,利用这两处的市舶司增强经济实力,然后效仿当年的燕王,随便找个由头挥兵北上清君侧,至于到底清谁则看当时的形势而定,如果是前两年就是清干预朝政的太后、情目无皇权的九千岁,现在嘛,自然是清腐败的东林党了
当年燕王面临的局势比宁王还要严峻,被监视居住,剥夺兵权,现在朱常汇的形势好多了,兵强马壮士气正足,湖广发生的事情他一直在注意,他知道,朝廷要动手了
没有半个月左氏政权就覆灭了,十万大军烟消云散,左梦庚带着数百战船两万残兵败走汉阳,一路南下,在鄂州黄石又败了几阵,终于走投无路,投入了宁王的怀抱,宁王控制下的九江也是长江上的一座重镇,从九江到南昌之间有鄱阳湖,赣江水道,军令传达和兵力投送都很方便,左梦庚为了表示诚心,撇下部队只身来到南昌拜见宁王
接见在滕王阁进行,宁王是个雅人,滕王阁已经被他归到自己的私产里面,成天在这里举行酒宴,招待那些门客,左梦庚好歹是湖广有名的儒将,在这里招待他很合适
左梦庚痛哭流涕表达了对朝廷无故诛杀父亲,清剿自己部众的愤慨,并且请求宁王施以援手
宁王老谋深算,自然不会轻易应允,他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客气话,表示了强烈的同情和愤慨,但是对帮忙报仇只字不提,左梦庚足智多谋哪能不知道宁王的小九九,立刻表示愿意率余部投入宁王麾下效犬马之劳,为宁王攻打南京充当马前卒
宁王勃然色变,大怒道:“左将军欲陷本王于不义么?当今圣上仁孝,我等藩王理应忠心辅佐才是,怎可起兵谋反!”
左梦庚以头抢地,双目滴血说,虽然天子仁慈,但是朝堂已经被奸党把持,如钱谦益、刘子光之辈,挟天子以令诸侯,打压异己,草菅人命,比以前的九千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能及时制止他们,天下百姓就要遭殃
说道情深意切处,左梦庚膝行数步,抱住宁王的大腿道:“王爷,如果再不动手清君侧,他们的魔爪就要伸向王爷您了!王爷三思啊!”
宁王依然不为所动,转身朝着窗外的苍茫大地,发出了悲凉的呼唤:“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本王!这究竟是为什么!”
左梦庚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拽出宁王侍卫的佩剑,其他侍卫赶紧拔剑护卫住王爷,左梦庚却并没有扑上去刺杀宁王,而是将佩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声泪俱下道:“王爷,左梦庚替全天下的苍生恳求您了!如果您不出手,这大明江山就要落入贼人的手中了!王爷,您要是不答应,梦庚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
堂上还有其他宁王请来的幕僚,见到左梦庚如此的英雄举动不免为止叹服,一个个紧跟着跪下恳求道:“请王爷应允”
宁王痛苦的拧着眉头,扶着滕王阁的栏杆仰天长啸,似乎在抒发着对朝中奸臣的愤懑,最终他转过头来,对着左梦庚和众幕僚一字一顿道:“好!本王答应你们!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ng一声,佩剑从左梦庚手中滑落,这一刻他泪流满面,不光是他,其他幕僚也激动的泪花闪烁,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代天下百姓感谢王爷!”然后一起磕头,山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王这才恢复了常态,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微笑亲自搀扶众人,他将左梦庚搀起来说道:“贤侄,本王于令尊素来交好,形同莫逆,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亲侄子了!”
左梦庚心说我爹是和你关系不错,湖广江西之间的摩擦这几年可不少,不过他嘴上却是另外一套:“王爷,若蒙不弃,我愿拜您为义父,求您看在我死去父亲的面子上,收留我这个没爹的孩子!”
朱常汇大喜,一张大嘴忍不住裂开笑了:“贤侄,哦不,从今后你就是本王的义子了,本王封你为忠孝侯,北征将军,将来随为父平定天下,少不得你一个国公的爵位”
左梦庚正一正冠帽,正式的大礼参拜宁王,口称:“父亲大人在上,受孩儿一拜”幕僚们齐声恭贺宁王得了这么好的儿子,宁王爽朗的大笑,吩咐人在滕王阁摆下酒宴,庆祝自己得子,当然更主要的是庆贺自己终于等到了起事的一天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左梦庚的人部队自然可以通过九江要塞,进入鄱阳湖水域休整,宁王派人送了牛羊酒米犒赏他们,并且给左军补充了兵器盔甲,左梦庚的实力慢慢的恢复了
刘子光的五千大军推进到江西一个叫做武宁的县城,武昌到南昌之间隔着很多大山,行路很不方便,所以宁王并没有派驻过多的兵马,乃至于朝廷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县令和当地驻军还摸不着头脑
县令是宁王的人,看见朝廷大军的旗号急忙派快马急速赶往南昌通报,哪知道快马刚出城就被拦截下来,大军摆出要攻城的架势,县令哪敢抵抗,赶忙开门迎接,刘子光的五千五百人马开进了武宁县城,终于可以休整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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