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隽提出的投降条件是缴械之后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对于这个要求,和叛军对垒的水师张孝节大元帅很是头疼,张大帅虽然是水师的一把手,但是只懂打仗不懂政治,按照他的思路,参与谋逆的所有人员都要斩首,可这样一来就会逼得对方死战到底,死的伤的可都是自家的儿郎啊,所以张孝节准备和文隽面对面的谈上一谈
两军阵前,水师一方旌旗招展,白衣胜雪,从战舰上拆下来的巨弩瞄准这对面的叛军,禁军方面个个头缠白布条,一面写着清君侧的大旗卷着,铳口朝天,箭不上弦,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文隽带了几个部将慢慢打着白旗走了过来,腰间都没有佩剑,这边张孝节也带了几个水师将官,扶着佩剑的剑柄迎上来,两帮人在街垒中间相遇
这是一片暴乱过后的街头,焚烧的杂物和死状凄惨的尸体遍布,向来整洁惯了的水师将军不经意的捏住鼻子,只有张孝节神色如常,毫不动容,不愧是饱经风雨的水师大元帅,抡起辈分,文隽也只是他的子侄辈,对于这个自幼聪明绝顶的文家千里驹,张大帅从心底里还是爱护的,没成想因为他造成了这次兵灾,枢密院那些同僚都身首异处,这如何不让张孝节痛心
“降了,别提什么条件了,既然能做,就要能担待,话就这么多,你思量着办”张孝节冷冷道
“张世叔,此事因我而起,有什么责任我一力承担,只求世叔不要再为难这些热血男儿,毕竟咱们大宋还需要人啊”文隽一脸深沉,沉痛的说
“不要喊我世叔,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世侄!你一力承担,你承担的起吗?枢密院那么多人你说杀就杀了,皇宫你也攻占了,京城你也搞乱了,要不是我们水师反应的快,恐怕这会子已经在你手里了”张孝节想起来陆卞生的死就悲愤起来,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
“是以至此,多说无益,张大帅如果真的执意追究所有人的责任,小侄只有得罪了!”话音刚落,文隽的手迅速伸向张孝节的肋下,伧琅一声,寒光闪闪的海军制式佩剑已经拿到了文隽的手中
张孝节毕竟老了,动作没有文隽迅速,他身后几个年轻的将军身手可不慢,刷刷几声,宝剑出鞘,齐齐指向文隽水师阵地上也是一阵器械乱响,各种武器都做好了发射准备,那边禁军阵地也是一样,火铳弓弩一起对准了对面,气氛非常紧张
拿到了佩剑的文隽本可以立刻挟持面前的张孝节,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那柄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侄酿此大祸,无以赎罪,只能以死相报,我死以后,希望叔叔能善待禁军和青军会,毕竟他们都是爱国的,小侄这就去了!”说着文隽就要刎颈自尽
“住手!”张孝节一声断喝止住了文隽,老人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能看着从小看大的文隽就这样抹了脖子,毕竟文隽是他和陆卞生内定的旅宋国平章军国事的接班人,他要是死了,旅宋新一代年轻人里面可就没有能担当大任的了,说到底这次兵变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大家都是为了大宋的前途着想,只可惜造化弄人,事情超出了可控制的范围
“本帅答应你,只惩首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但是你不能死,旅宋还需要你!”张孝节一字一顿的说着,眼中充满了真切
“世叔…”文隽的剑从脖子上拿开,英俊的脸上有两串晶莹的东西滑落
文隽以死相逼,终于迫使张孝节答应不大规模追究兵变人员的责任,当然一个人不办也不行,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到此为止,这场兵变终于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双方的士兵紧张兮兮地盯着街道中间发生的事情,谈话他们听不清楚,但是从交谈双方的神态上能看出,事情应该有了重大解决,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一声火铳发出的巨响打破了沉寂!
火铳是从叛军方面射出来的,目标是水师大元帅张孝节,开铳的人打得极准,一枚铅弹正好命中张孝节的心脏位置,张大帅没有一句遗言留下就魂飞天外了,饶是文隽沉着冷静也经受不了如此大的变故,他目瞪口呆,看着横死当场的张孝节一句话也说出来
“爹爹!!!给我打!”水师阵中压阵的张孝节的儿子,看到爹爹中弹顿时红了眼睛,一声令下水师众军万箭齐发,飞蝗一般的箭矢向兵变军飞去,对面之人早就绷紧了神经,看到对方开打也立刻进行了还击,爆豆一样的火铳声和羽箭离弦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中箭中铳的士兵倒地死去,然后迅速有人补上他的位子,继续向对面的人发射着致命的武器
不管是哪一方,死的都是大宋的好儿郎,两军阵中,被眼明手快的手下扑倒的文隽爬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别打了!都住手!”可是这当口哪还有人听他的,无数的羽箭和铅弹贴着文隽的身躯飞过去,收割着生命,却没有一支箭,一发弹打中文隽,场面非常诡异
兵变部队后面的一座小楼上,文戈涛收回装着光学瞄准镜的加长火铳,缩在窗户下面安全的角落里,点了一根烟美美的抽了两口,心中暗说,大帅可真够卑鄙的,一枪就挑起了宋人之间的大战,可怜宋人死了那么多还不知道谁在背后下的黑手,唉”
文戈涛抽完烟,听听外面还打得正凶,整理整理身上的旅宋衣甲,悄悄的下楼溜走了
************************************************************************南门城楼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密集的杀声,太平郡王皱起了眉头,怎么还在打啊,按理说他的准女婿文隽和老朋友张孝节都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有他们在,这场兵变应该很快平息才对,怎么越打越激烈了
女皇坐在上首,脸上也稍稍浮现出焦虑的神情,但是身为一国之主,她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其他人,所以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不安,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刘子光女皇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国家元首,所以没有处理国务的经验,在场的人除了太平郡王是他的堂叔以外,唯一可以信赖的就只有和自己发生过肌肤之亲的刘子光了,女皇多次见识过刘子光的强悍战斗力,再加上女孩子天生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有了事情自然是首先想到刘子光,而不是自己的堂叔
刘子光现在不再玩岳少保那样的行头,而是一身红杉团普通战兵的打扮,内穿蓝白条的短袖海魂衫,外罩一件西班牙胸甲,脖子上系着红领巾,脚下一双软皮靴看到女皇探寻的目光,刘子光道:“外臣斗胆恭请皇上出马,叛军看到皇上威仪,定然跪地投降”
“不可,皇上万金之躯怎可轻易犯险,刘少保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平郡王对刘子光的提议很是不满,对女皇提升一个外人做招讨大将军也很有微词,一边说着,郡王大人一边示意自己的儿女们向女皇靠拢
太平郡王的两个儿子赵靖和赵康都是海军军官,女儿赵婧是曾经和刘子光有过赠袋之缘的行人司上校,都有一身家传的好功夫,尤其是赵婧的太祖长拳练得出神入化,如果动起手来未必对付不了这个所谓的刘少保,太平郡王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担心这个来自大明的使臣效仿东汉末年的董卓,挟持天子以令诸臣,要知道那一千五百名登岸的明军可都是武装到了牙齿,和当年董卓的西凉军别无二致,凭着自己这点家丁恐怕保不住皇上的安全
忧国忧民的太平郡王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刘子光现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实力悍的红衫团加上威信极高的女皇联合出马,一定能平息叛乱,顺便增加自己在旅宋百姓心中的地位,刚才他已经派出几个狙击小队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暴乱加上暗杀,这一天下旅宋国内能掌权的人就不多了,没有人挑大梁,国家的权利自然而然就会回归女皇,从君主立宪制暂时回到完全的君主制,虽说这是一种政治制度的倒退,但是只要这种倒退对大明有利,对自己有利,他就会去做
龌龊的想法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刘子光装的正义凛然的样子再次劝说起女皇,眼睛的余光却看见太平郡王的三个子女慢慢向自己围了过来赵家三姐弟都和他打过交道,算是熟人,只要当场杀了他们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如果他们执意妨碍自己的计划,那也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