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姝垂眸思忖片刻。

    “药剂到底是真是假，这事恐怕只有贺教授知道了，不过，韩家老爷子和抢了药剂的那伙人都没影儿了，你们说韩家老爷子和那伙人会不会是里应外合，药剂到手，然后一起遁了……”

    “韩苍济么？”杜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苍济去帝都投奔的就是穆家，具体来说，应该是冲穆德昌去的。”

    柳云姝眸光微闪，“韩家根基在南省，穆老好似来南省的次数也有限吧，而且以穆老的身份地位，大抵不会与韩家老爷子那样的市井小民有太深的交情，两个圈子不同的人，到底是怎么建立起‘坚不可摧’的信任关系的？”

    杜老深深凝视着她，浑浊晦暗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深幽，“我让杜仲查查穆德昌和韩苍济。”

    杜老的脸色一时间很难看，白墨抱着一摞古籍朝柳云姝使了个眼色，柳云姝忙拽着杨振彪一起开溜。

    出了书房，白墨提醒了柳云姝一句明天要早起，便抱着书回自己屋子接着啃。

    “明天有安排？”杨振彪挑眉问。

    柳云姝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疲倦，“明天要早起给高阳施针，而且贺教授的情况危在旦夕，我想要不是需要查阅古籍医典，师父和师兄可能都在医院守夜了。”

    “杜老和白墨都回来了，贺教授那边谁在守着？”

    杨振彪眸色微变，医护和安保，现在都是至关重要的大问题，陆怀年还在阴阳岭留守，县医院这边，牛启明责任重大。

    “放心，院长和几个科室主任都在，主要牛局还想审讯，但贺教授实在太虚弱了，清醒的时间很短，所以牛局回了趟局里安排工作后，就带着乔瑞，俩人轮流守在贺教授床边，一旦贺教授清醒，就立马问询，这些都是李伟和白墨师兄跟我说的，他们知道我不放心贺教授的情况。”

    白墨和李伟只以为柳云姝因着杨振彪的干系，很想救治高阳，贺教授若有闪失，高阳体内的毒就更麻烦了，所以柳云姝问起贺教授的情况，不管是白墨还是李伟，都没瞒着她。

    杨振彪挠头，“回来后忙着去石虎家，很多事我都还没来得及细问，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更加想去医院，看看牛启明那边有什么收获了，要不先送你回屋休息，我再去医院？”

    “我有点不放心，跟你一起吧，没准还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柳云姝边咕哝边拽着杨振彪往外走，正巧追出来寻人的杜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眸底满是凝重之色。

    白墨抱着书转出来，见杜老一脸惆怅，担心他累一天，再熬夜，身子会受不住，连忙劝阻道，“师父，我带书去医院边看边值守，您老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也等明天一早再说。”

    “哎！云姝那丫头就是太过通透了，很多事，她明明一点儿不知情，却也跟有先知似的，一猜即中……”杜老幽幽叹了口气，收回远眺的目光，招手示意白墨进书房说。

    杜老的语气很凝重，白墨抱着书的手都不由得一紧。

    回到书房，杜老才跟白墨说起刚刚电话里杜仲跟他说的消息。

    穆德昌的死讯已经传回帝都，穆家乱了，穆德昌的两个儿子因为老爷子遗产归属问题大打出手，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带着丈夫儿子上门，姑嫂几句话不合就吵吵上了，大半夜的闹得街坊四邻都跑来瞧热闹。

    穆家邻居一男孩为了瞧热闹，一个没留神从二楼栽下去，摔成了脑震荡，直接进了手术室，杜仲正好下手术，听到走廊上吵吵嚷嚷，全是咒骂穆家人不得好死云云。

    杜仲便凑过去打听了一下，意外听到那家女主人神神道道说什么，穆家老爷子就是有毛病，自己亲儿子亲闺女都不亲，偏疼外边收养的野种，这下好了，穆德昌人突然没了，亲生儿子和闺女都说不知道老爷子值钱的家底藏哪儿了，为这都以为对方藏私，三言两语不合就砸东西，要不是他们家出事，估摸今晚穆家那兄妹几个能把家都拆了。

    等柳云姝听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清早了。

    柳云姝一宿没合眼，眼底满是红血丝，但脑子却很清醒。

    “亲生的，收养的？穆老好像有三个女儿吧，谁是收养的？”

    不等杜老说出答案，柳云姝心里其实已有猜测，大抵是穆淑琴无疑。

    果然，杜老递给她一份传真，是杜仲整理的穆家人的关系和事迹，着重强调，穆淑琴大概刚出生三个月左右就被抱进了穆家收养，当时穆德昌已经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了，最小的女儿也有三岁大，穆淑琴到了穆家成了老幺，从小到大被哥哥姐姐宠着长大，但穆淑琴却并没有被惯坏，反倒打小就很懂事稳重，十五岁左右就能帮着穆德昌处理一些事务，是五个子女中最为早慧聪明的一个。

    但至于那位邻居说的养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养子，而是穆德昌很看重的一位旁系的子侄后辈，这个人就是穆国涛的二叔穆志恒。

    穆德昌之所以看重穆志恒，不单单是因着穆志恒凭自己的本事爬上的那个位置，还因为穆家嫡系一脉在动荡年代几乎伤到根本，后来虽然平反，但帝都穆家嫡系一脉的处境却很艰难，因着两个儿子资质平平，守业尚可，想要让穆家发扬光大更进一步却是很难，穆德昌不得不把希望寄予在旁系子侄辈。

    穆志恒便是穆德昌挑中并精心培养的后辈，这些年，穆志恒官运亨通，少不得有穆家的鼎力支持和穆德昌的从中斡旋。

    柳云姝从传真件上抬头，“穆志恒么？不对，穆淑琴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没苏醒的迹象，不过，杜仲那边传来消息，穆淑琴一大早从他们医院转走了。”

    “转院？转去哪里？”柳云姝不可置信地眯起了眼睛，总觉这事越来越不对了，穆德昌暴毙，穆家兄妹自顾不暇，谁会给穆淑琴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办理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