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雨幕里向前驰骋,车外狂风暴雨,车内却寂静无声,白骁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尝试着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墓园下面,言洛希推开车门下车,大雨倾盆,瞬间将她的衣服浇湿,白骁匆匆下车,自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黑色雨伞撑在她头顶上。
“走吧,我陪你上去。”
天色黯淡,再加上雨大,又在荒无人烟的墓园里,他很担心她会出意外,是以想陪她上去。
但是言洛希摇了摇头,她道:“不用了,白骁,你在下面等我吧,我一个人上去。”
有些话,她想单独和厉妈妈说。
白骁拧眉,“洛希,现在是在荒郊野外,你不要任性,让我陪你上去,你放心,我会远远的看着你,绝对不会靠近你,等你说完话,我再过去陪你下来。”
言洛希还是摇头,“雨太大了,你没必要为我的任性买单,就在车里等我吧,我很快就下来。”
说完,她从白骁手里接过雨伞,她道:“你先回车上吧。”
白骁看着她坚定的神情,知道自己没办法动摇她的决心,他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坐回驾驶室里,言洛希关上车门,缓缓朝墓园入口走去。
风雨交加,那道纤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白骁拿了一把备用伞撑开,悄无声息的跟上去。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实在担心她会出意外。
风雨太大,言洛希吃力的撑着伞,一步步踏上台阶,缓缓朝山顶走去,天幕暗沉沉的,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雨声,噼哩啪啦的让人心生不安。
她拾阶而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裤管,她穿着阔腿裤,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雨水迷住她的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她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天更黑了,四周全是墓碑,一片萧瑟凄凉的景象,就连风雨声似乎都变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踩上最后一个台阶,看着不远处的墓碑,她眼眶湿热,她已然分不清那满脸的湿润是泪还是雨。
她缓缓走过去,一眼就看到墓碑前直挺挺的跪着一个男人,她视线模糊,走近了才发现跪着的男人是厉夜祈。
她倏地停下脚步,猛地转身想要逃走,她不能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刚与他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她绝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疾走了几步,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没有动静,甚至没有开口叫她,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去,看见男人还是刚才的姿势跪在那里,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他哪里还有平日的半分酷劲,整个人被雨水浇成了落汤鸡。
看着这样的他,她心生不忍,控制不住双腿逐渐朝他走去,她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将伞撑在他头顶,替他挡住暴风雨,而她自己瞬间被雨水浇得湿透。
“厉总,雨太大了,你别跪了,起来吧。”言洛希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她终于明白她的不安来源自哪里。
男人没动,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言洛希心底悲恸,她又走近了一步,“厉妈妈在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折磨自己,她也会心疼的。”
男人依然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雨水打在他周身,有那么一瞬间,言洛希以为他变成了一樽雕像。
她心里莫名一慌,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胳膊,他浑身很烫,言洛希惊得缩回手,再看他脸色煞白,虽是睁着眼睛,但是神智似乎早已经抽离,对外界什么感知都没有。
她吓得不轻,连忙扔了伞,跪在他身边,她双手扣住他的肩用力摇晃,结果男人一下子栽倒在泥泞里,完全失去了知觉。
“厉夜祈!”
言洛希吓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她跪行几步,来到他身边,眼泪混着雨水淌下来,她撕心裂肺的喊他的名字,“厉夜祈,你别吓我,你醒醒,你别吓我!”
男人的身体滚烫,她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温度更是烫得惊人,她用力将他扶起来,但是昏过去的男人很沉,她根本就扶不动。
不一会儿,有人跑过来,一把将厉夜祈从地上扶起来,白骁蹲在他们面前,他道:“洛希,他晕过去了,可能是淋了雨发烧,要马上送医院,你把伞捡起来,我背他下山。”
洛希抹去脸上的泪和雨水,慌忙去捡起雨伞,回头就见白骁将厉夜祈扛起来背在背上,她连忙将伞撑在他们头顶。
白骁脚步一顿,他看着她浑身湿透,他什么也没说,背着厉夜祈往山下跑去。
言洛希紧紧跟在他身后,刚下了山,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白骁将厉夜祈放在后座上,他累得直喘气,看言洛希手足无措的站在车门边,他去后备箱拿了干净的毛巾递给她,“洛希,你擦擦身上的水,我们马上回城。”
“不、哈啾。”言洛希话未说完,就打起喷嚏来,白骁见状,强行将毛巾塞进她怀里,“上车吧,你在后面帮他擦一下身上的水。”
言洛希爬上车,不一会儿,白骁也上了车,很快,车子朝城区急驶而去。
白骁将车开得飞快,40分钟就到了医院,言洛希提前打电话联系了医院,他们刚到,大门外就有医生护士等在那里,几人将厉夜祈抬上病床,推着他往急救室跑去。
言洛希下车,匆匆跟在病床后面,直到看到他被送进急救室,她才满脸焦急的停下来,短短几天,厉夜祈就进了急救室两次,她真的是灾星吗?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白骁过了一阵子才出现在急救室外面,他手里拎着一个干净的纸袋,他走到言洛希身边,将纸袋递给她,“洛希,去洗手间把湿衣服换下来,否则很容易感冒。”
言洛希怔怔的看着他,分明他的鞋还在往外渗水,可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