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佳佳垂着肩膀,坐在那里,她的身子看去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要不是钟星扶着她,她随时都要像一堆泥,瘫在床上。
她坐在那里哭……
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景华,她的景华没有了,她怎么振作?
她深爱的男人,爱到骨子里去的男人,为国捐躯了,让她怎么振作?
她如何振作?!
一股浓浓的哀伤,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感染了整个房间……
看着她无声,却又无比悲痛地流着眼泪,钟星眼睛湿润了。
他的心,一揪一揪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
景华为什么要丢下她就走了?
那个混蛋!
谷佳佳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哭。
什么人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似乎所有的气氛,都充斥哀伤,唐槐和柳肖肖他们的心,也跟着这股气氛而凝重着,悲沉着……
知道景华为国捐躯后,谷小凤赶来了,守在谷佳佳身边。
看着谷佳佳一夜之间,就憔悴消瘦,当妈的,心说不出来的痛。
谷佳佳的眼泪,没有停过地流。
一直接到通知,可以去见景华最后一面时,她才止住了眼泪。
明天就要举办葬礼了,今天下午开始,所有死者的家属就可以来到英雄馆见他们最后一面。
谷佳佳洗了一把脸,从卫生走出来。
唐槐,唐丽,还在大丫都站在客厅里等她。
哭了这么久的她,眼睛红肿得很,眼袋和黑眼圈都出来了。
唐槐她们见到她,神情不由悲沉了。
她们心疼她!
而且景华的死,让她们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难过。
一个不相关的人,听说逝世,心情都会沉重,何况是景华,她们同村的,从出生就认识的……
唐槐始终都不相信景华走了。
上辈子,景华可是一名成功的商人,还是富豪了!
他还娶了妻子,生了孩子,日子过得美美满满的,怎么到了这辈子,什么都变了呢?
到现在,她都没见过景华的尸体,她宁愿是景煊他们错把别的人当景华,也不相信景华真的被送到英雄馆。
一会儿,他们就可以去英雄馆了,到了英雄馆,他们就会知道了,那个被当成景华的,一定不是景华!
看着她们个个一副要哭的样子,谷佳佳反而笑了。
不过,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她看着唐槐,声音沙哑无比地说:“我想穿漂亮点,唐槐,你进来,帮我选一件漂亮的衣服好吗?”
“好。”唐槐点了点头,和谷佳佳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两个女孩,站在衣柜前,谷佳佳看着满衣柜里的衣服,拿不定主意:“唐槐,你说,穿哪件好?”
满满的衣柜里,就只有一件黑色的中袖连衣裙,唐槐伸手,拿过:“到英雄馆去的人,都会穿黑色的。今天,不仅景华的家属,还有其他死者的家属,都会到那里去的,总不比人人都穿着黑色的,你穿着艳色的吧?”
“我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想让景华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谷佳佳看着唐槐手里的裙子,勉强地扯出一丝笑。
“你穿这件,也很漂亮的。”唐槐心里不是滋味地道。
谷佳佳拿过裙子,冲唐槐一笑:“那我就穿这件了。”
——
k市英雄馆。
这是二十年前,建筑的。
整个英雄馆占地面积有一百五十亩。
其中有五十亩,是用来建了一栋又一栋两层高楼设计的房子。
其余的,设计成一个广场。
样貌貌似京都的天安门广场。
今日,广场周围,都摆满了白色花圈,挂着白色布条。
广场外围站着一排又一排来给英雄送程的民众。内围,是一排又一排的人,他们穿着整齐,神情严肃,要不是空气中飘流着悲沉的气息,广场周围摆放着白色花圈,肯定有人觉得这是在表演什么呢。
景华家属来到了c区1栋一号英雄房。
一个英雄一个房……
英雄房中间,放着一张一米宽的木床,床上被单,被套全是白色的。
连躺在上面的景华,也是一身白服。
景老太一进来,看见安静躺在床上的人时,突然放声痛哭,扑了上去:“景华啊……我的孙啊……”
景家来了很多家属,二十八平的英雄房,此刻满满的人。
景军泰和村长舒语他们走在前头,谷佳佳和唐槐他们在后头。这是规矩,由至亲到远亲……
看着床上的人,舒语的眼泪,像缺了堤坝的河口,汹涌流出。
她颤抖着腿,慢慢往前走……
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脑子浑浊得像一瘫浆糊。
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躺在了这里。
那可是她的儿子啊!
走到床前,舒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伸出颤抖的手,摸向景华那张安静,却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哽咽出声,眼泪猛流……
听着景老太的痛哭声,听着身边人低低的嘤咽,谷佳佳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挪到前面来。
看着床上的人时,她挥泪如雨,涕泪滂沱……
心痛吗?
她形容不出来了,她只觉得,她的天塌了,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了。
她哭成了泪人。
唐槐知道她的痛苦,上前来,抱住瑟瑟发抖的她。
来这里的没有一个人不悲伤不难过的。
他们眼泪,刷刷的流。
最难过的最悲痛的,就是舒语和谷佳佳了。
一个是生景华的女人,一个是深爱景华的女人……
孩子在妈妈的心中,比什么都重要,现在,他却走了,舒服抓着景华的手,哭得死去活来。
谷佳佳哭得差点要晕倒在唐槐怀里……
天全黑了。
英雄馆,哭声连连。
连老天爷都伤心的落下了眼泪,这一晚,细雨下了一夜。
景老太他们哭累了,在景军泰极力要求下,他们到英雄馆的休息间休息了。
出去一趟的谷佳佳再次回到英雄房时,她双手捧着一套,干净的,整齐的衣服。
衣服上面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除了脸上覆盖着浓浓的悲伤,她面容算是平静的。
她走到床前,把衣服放在床边的一张小桌子上。
她在床前跪下,握着景华的手,目光锁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丝浅浅的笑,声音沙哑无比:“你这身白衣服好难看,我帮你换上,你最喜欢的。”
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刚毅又带着线条柔和的脸庞,然后摸向他脖子处的伤口——
景华是被利器划破大动脉身亡的。
谷佳佳摸着他这道伤口,哽咽道:“当时很痛吧?现在呢?我这样摸着,感觉到痛吗?”
“……”
“明天开始,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能相见了?”
“……”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这么狠心?我说过,我等你回来的,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回来?你明知道我接受不了……”
“……”
“你说你爱我,就不应该这样回来见我……”
谷佳佳再次挥泪如雨,悲痛不堪,哭道:“你到底,爱的还是灿娟姐,你舍不得她一个人,就去陪她了。可是我呢?你怎么对我如此残忍?”
谷佳佳哭得视线都模糊了,她的手,回到景华冰冷僵硬的脸上,她抚摸着,哭着:“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到底爱不爱我?”
“……”
“景华,我只要你一句话,你醒过来,跟我说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
“……”
“你这个混蛋!”
哭到最伤心处,谷佳佳差点要晕过去。
她强装着,硬撑着……
她把景华扶起来,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听说,一定要穿得整整齐齐走,不然在黄泉路,会被欺负的。下面的人啊,也喜欢欺负新人……”
帮景华换好衣服后,谷佳佳用化妆品把景华脖子上的伤口上了妆,看去淡淡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这里有一条伤口。
她一边给伤口上妆一边说:“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对你有种特殊的感觉……景华,你还记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吗?”
谷佳佳哭着笑:“在茅厕,二愣傻子想欺负唐槐,幸好你及时出现……”
她跟他,说了很多很多……
但他一句都没有回她。
第二天,葬礼开始——
葬礼十分隆重!
凡是来英雄馆给他们送行的,都默哀了,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