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南想起大哥顾远东的样子,脸上的神色更加莫测,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到顾远北身边想心事。
顾老夫人忙命人将小赵姨娘扶起来,放到下首的扶手官椅上。
春晖苑的婆子们上前,将小赵姨娘从阿喵的婆子那里接了过来。
阿喵的婆子看了阿喵一眼,见她没有异议,便放手让春晖苑的婆子将小赵姨娘抬走。
“解开,快解开。”顾远南回过神来,扑到小赵姨娘跟前,将她嘴里的帕子取了出来,又命人解开绑着小赵姨娘双手的长帕子。
小赵姨娘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忙扶着婆子起身,来到顾老夫人面前跪下,泪如雨下地道:“娘,媳妇没脸再在顾家待下去了。请娘让媳妇离开顾家吧……”
顾老夫人忙劝她道:“眉好,你别怕,有娘给你做主。阿喵就算是嫡长女,你却是长辈,她不能这样对你不敬。——等我跟为康说了,让他狠狠地罚她,为你出气。”说完,顾老夫人对着阿喵瞪了一眼。
这个大孙女,当年出生的时候自己就不喜欢她。我顾家几代单传,那顾范氏居然头一胎就生了女儿。自己当时就让儿子顾为康纳了赵眉好为二房,算命的都说赵眉好有宜男之相,为了顾家的子嗣着想,也该纳了赵眉好。谁知儿子就是不愿意,死活说顾范氏刚进门就生了女儿,以后还能生,坚决不肯纳赵眉好。后来过了两年,生了顾远东,顾老夫人才算是闭了嘴……
想起这些事,顾老夫人又对小赵姨娘多了几分歉疚。
阿喵本来转身要出去,此时听了小赵姨娘和顾老夫人的话,又转身回到顾老夫人下首坐下,指着跪在顾老夫人跟前的小赵姨娘,对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给我拿板子来,将这个眼里没上没下,没有规矩,痴心妄想的贱人一顿板子打死算了!”还敢自称“媳妇”,她是“媳妇”,自己的娘是什么?!
小赵姨娘悲泣一声,躲进了顾老夫人怀里,瑟瑟发抖。
顾远南上前一步,挡在小赵姨娘跟前,对顾远西道:“大姐,我姨娘……姨娘是你庶母,你不可对她不敬!”
阿喵不屑地道:“庶母是什么东西?我阿喵这辈子只有一个母亲,就是生我养我的娘亲。——庶母?几两银子买来供男人取乐的粉头,还想让我尊敬?你发颠呢?赶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顾远南正中下怀,扑过去抱着小赵姨娘,大声道:“你要打,连我们母子一起打!”
小赵姨娘回身抱着自己的女儿,哭得十分伤心。
顾远北也赶紧上前,护着小赵姨娘和顾远南,脸上很是紧张,却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顾老夫人见了,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来人,给我将你们大都督叫过来!就说他老娘快要被他女儿气死了,让他过来给他老娘收尸吧?!”
阿喵转头冷笑道:“我来了这多会儿,没见祖母问一句您的亲生儿子,反而为几个贱人仗腰子!难不成您认为我爹是铁打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事?——现在想到您儿子了,却是让他过来责罚他的亲生女儿!好好好,这样的祖母,我今儿才算见着了。您跟你们赵家人一起过去吧,我姓顾,恕不奉陪了!”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顾老夫人听见阿喵话里有话,有些讪讪地,忙道:“你爹这么多年,多大的风浪都闯过来了。怎会有事?你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哪有这样咒自己的爹?”
阿喵在门口停住,回头对顾老夫人道:“不是我咒自己的爹。只要您想想,若是爹不在了,赵家那些人,哪个会理你老人家?——当年在我爹有出息之前,赵家哪里记得您这门亲戚?”
顾老夫人最不愿意听到人家揭她以前的老底,此时又沉了脸,对自己的婆子吩咐道:“为康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给我请安?——就说是我叫他来的,让他给他舅舅准备丧事。”说完,挑衅一样地看着阿喵。
阿喵见祖母还是同以前一样,缠夹不清,也有些后悔自己跟她多费口舌。只是看她老态龙钟的样子,也不敢将她逼得狠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爹那个大孝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迁怒到自己头上……
“祖母,还没有人告诉您吗?我爹病了,还病得很重,此时人事不省,在外院武备院躺着呢。”阿喵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老夫人眨了眨眼,问身边的人:“她说什么?”
顾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赶紧道:“老夫人别急,待奴婢去外院看看。”说着,给小赵姨娘使了个眼色,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小赵姨娘心下安定下来,忙起身安慰顾老夫人:“娘,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没事的,咱们家有神医宋大夫坐诊,就算有病,也能药到病除,不用担心。”
顾老夫人听得心里安定了些,对小赵姨娘道:“委屈你了。当年是我不好,让那女人得了逞,让你矮人一截。我会让为康将你的卖身契拿出来烧了,给你去衙门上档子。——你是我顾家正正经经地二房,我看谁敢说你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似乎对阿喵说得“几两银子买来的”十分愤慨。
小赵姨娘低了头,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阿喵出了顾老夫人的春晖苑,便对下人吩咐道:“带我去娘那里,我去看看意欣。”
阿喵听顾远东说过,齐家三小姐齐意欣,在娘的上房暖阁里面养病。
下人忙应了,带着阿喵往顾范氏的浮光院那边去。
顾远东先前从他爹的武备院溜了出来,本来打算去看齐意欣,却半路上被顾平派人截住了,说有事商议,便将他又叫回他自己的军机院去了。
所以阿喵来到浮光院上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顾远东。
齐意欣已经吃了晚饭,又洗漱之后,已经躺下睡了。
阿喵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清逸温润的男子,正掀了帘子从里面隔间的月洞门里出来。
这男子看着挺眼熟。
阿喵在心里嘀咕一声,还未来得及辨认到底是谁,那男子已经从微微的惊讶转为惊喜,笑着道:“喵姐回来了!”
阿喵一听他的声音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上官七少。过来看意欣的?”
这男子正是上官铭,齐意欣的未婚夫。阿喵跟他们也算是从小熟识,只是阿喵一去七八年,上官铭已经不再是当年青涩少年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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