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对着他发了疯一般地喊打喊杀的陆天师,气的浑身都哆嗦了。
他请这个老东西进宫是来招花似玉魂魄的,可没让他对着他大喊大叫打打杀杀,口中还嚷嚷什么昏君该杀?
皇帝气的肝疼,怒喝,“拿下他!”
大内侍卫没想到这九十岁高龄的陆天师发起疯来这般厉害,早先押着都没能押住,如今让他挣脱了手,惊醒过来,立即上前,再次押住了陆天师。
陆天师看着像是半疯癫的癫狂状,整个人看起来都神志不清了,对着皇帝目疵欲裂地大喊大叫,“昏君该杀,杀昏君啊,快杀了昏君……”
他口口声声昏君,让皇帝气的脸色恼怒,当即下令,“来人,将他拖出去,给朕砍了他的脑袋。”
有人立即应是。
张公公觉得不太好,小声劝说,“陛下,这怕是不太好吧?他毕竟是五峰山上的天师,是五峰山的一代宗师,在江湖上的威望和地位据说很高的。”
皇帝怒喝,“老道蠢物,欺君罔上,朕还杀不得了?朕看这五峰山上都是反贼,都该绞杀。”
张公公立即闭了嘴。
敬王走上前,对皇帝道,“父皇,这老道见到了您后,就大喊大叫,会不会您身上真是有什么不干净的阴邪之物?若是杀了这老道,没有人能驱除阴邪之物,可如何是好?”
皇帝气的额头直跳,“老道妖言惑众,朕是真龙天子,如何会有阴邪之物上身?”
敬王到底比旁人胆子大些,小声说,“那花似玉……”
皇帝一噎。
他似乎这才想起来,他招这老道入京进宫是来干什么的了,花似玉鬼魂青天白日现身,他才招了这老道来聚花似玉的魂魄,难道他身上真有阴邪之物?之所以她堵不着花似玉的魂体,难道是因为她就覆在他的身上?
皇帝脸色变幻,一下子很白很难看,眼里的瞳仁缩了缩,顿时只觉浑身发冷,愈发地觉得像是花似玉覆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喜爱极了花似玉没错,但若是让花似玉的鬼魂覆在他的身上吸附他的阳气龙气才能存活,那这喜欢和爱极了便要打个折扣了。
皇帝当即吩咐,“来人,将那老道押回来。”
不能杀了他,他还得靠他驱魂呢!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什么聚魂与花似玉团聚,什么日夜相思想她,什么都比不上他自己的命,还有大楚江山。
皇帝一声令下后,立即有人去传旨带回陆天师。
陆天师已被押去了午门外,楚澜一句话,让皇帝改了主意,按理说,不算晚,可是,当传旨的人跑出去追到半路后,陆天师已经气绝了。
不止押着陆天师的人懵的不行,就是传旨的人也惊了个够呛。
于是,押着陆天师的人和传旨的人一起,带着陆天师的刚气绝的还温热的尸体重新回到了南书房外。
早先还大喊大叫打打杀杀的陆天师,如今已气绝而死,让亲眼瞧见早先那一幕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皇帝本是一腔怒火,本打算等他驱除了他身上沾染的阴邪之气再杀了他,谁承想他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死了?
皇帝愣了愣,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没推到午门外,便直接行刑了?
押解陆天师的人回禀,“禀陛下,走到半途中,此人就突然气绝了,不知是何原因。”
皇帝脸色难看,“没有原因?”
押解的人齐齐点头。
传旨的小太监作证,“禀陛下,奴才追上去时,正巧赶上陆天师气绝,的确是自己突然就没了气了。”
皇帝看着已死去了的陆天师,面目狰狞,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保持着早先想要杀他的表情,他嫌恶地撇开眼睛,摆摆手,“既然死了,朕也用不着杀他了,扔去乱葬岗喂狗。”
“是。”押解的人将陆天师拖了下去。
楚澜小声说,“父皇,这陆天师死了,那……”
皇帝面沉如水,额头依旧在滴血,他用帕子捂住额头,吩咐,“再去五峰山一趟,何人有本事,让其进宫来。”
楚澜点点头。
大内侍卫应是。
皇帝转身回了南书房,头痛欲裂,“传太医!”
张公公立马应了一声是,打发小太监,“快,快去请太医。”
小太监一溜烟地去了。
楚澜跟着皇帝进了南书房,看着皇帝捂着脑袋,脸色也没多少血色,他紧张又小心地问,“父皇,您没事儿吧?”
“朕还死不了。”皇帝心里满是愤怒,“狗东西!”
楚澜比较冷静,建议,“父皇,今日的事情,一定不能传出去。”
皇帝抬眼看他。
楚澜立即道,“他大骂父皇,又要杀父皇,传出去对父皇的圣名不利。”
皇帝也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这个老东西给毁了,当即吩咐张公公,“张德,传朕命令,今日之事,所有人都给朕闭紧嘴巴,谁敢传出去,朕就将谁杖毙。”
“是!”
张公公心想,怕是如今已经传出去了。这么多人亲眼目睹,没个不透风的。
果然如张公公所想,陆天师死在皇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出了宫外。
朝臣们都震惊了。
五峰山在江湖中的地位挺高,这陆天师更是一代宗师,据说是真有些本事,很受人尊敬。天生长有天眼,能通阴阳鬼神者,总是带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怀有敬畏之心。
这陆天师一生有好几笔传说,据说,从鬼门关救过不少人,更是能为人看阴阳宅,很是通灵玄乎,江湖上各大门派多多少少都承过他的情,就连京城不少人也用他看过风水。
他刚进宫,便死了的消息一传出,朝野上下都震动了,纷纷打探他的死因。
最终,打探出的消息是陆天师被皇帝杀了。
被皇帝杀了?
九十岁高龄,受皇帝所召,不辞辛苦,从五峰山来京,脚跟还没站稳,便被皇帝杀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是怎么得罪陛下了?
顾老爷子最先吃了一惊,对身边人问,“那陆天师当真被陛下杀了?”
身边人点头,“如今都这么传,具体内情如何,尚不可知,陛下封锁了消息,咱们的人还没从宫里传回具体消息。”
顾老爷子皱眉,“如今陆天师的尸体呢?”
身边人道,“被陛下命人扔去了乱葬岗。”
顾老爷子脸色一变。
身边人看着顾老爷子,“老爷子?您……”
顾老爷子摇头叹气,万分失望,“陛下真是……陆天师是犯了多大的罪?陛下将他杀了也就罢了,尸身竟然还命人扔去乱葬岗?要知道,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可是多少人不识天子是谁,却知陆阴阳是谁,寻常人的九十岁也许是白活的,但这个陆天师,他这一生的九十岁,可不是白活的。”
身边人看着顾老爷子,“老爷子,那陆天师当真天生阴阳眼?能通阴阳?”
顾老爷子摇头,“天生阴阳眼这个,倒也许有人能天生异能,能通阴阳,玄乎其神的东西,谁又知道?但大部分人都相信就够了。”
身边人点点头。
“咱们陆家,不曾与这个陆天师有过接触,但陛下啊,以前不信这些,如今为了个花似玉,真是……”顾老爷子已不想说,问,“怀安呢?”
“公子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教导宁少爷吧!未曾见公子出去。”
顾老爷子颔首,“我去找他,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
身边人默了默,让开了门口。
顾老爷子去了顾轻衍的院子,顾轻衍并没有在教导安易宁,而是与安易宁在玩从南阳带回来的那些奇巧玩物,一大一小两个人,看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顾老爷子瞧着,很想骂一句“玩物丧志”,但是想想顾轻衍小时候似乎都不曾有这般活泼纯真喜爱奇巧物事儿的童年,如今安易宁在他身边,反而让他找回了小时候的乐趣,他又将话憋了回去,见二人玩的入神,没发现他来,故意使声咳嗽了两声。
安易宁转回头,喊了一声,“顾爷爷。”
顾轻衍头也不抬地说,“爷爷,您一把年纪了,少操些心,年纪愈大,愈不见稳重了,有点儿风吹草动,便坐不住了,您这样不好。”
顾老爷子:“……”
臭小子!教训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