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的祖陵在南阳城外百里处的秀灵山。
安华锦吩咐人备车,往车上装了十多个箱子,满满的一车装满后,就剩下车前驾驶的位置,安华锦坐在了左边,伸手指指身边右侧,对顾轻衍招手,“上车!”
顾轻衍:“……”
他出行不是坐在车内,就是骑马,多数时候是坐在车内,还没坐在车前赶车的经历,一时间有点儿新鲜,走过来,坐在安华锦身边,笑问,“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送人的。”
顾轻衍点点头,不再多问。
安华锦赶着马车,离开了南阳王府。
秋高气爽的天气,南阳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无论是商贾富绅还是百姓们,看起来都安乐富足。
马车一路出城,有很多百姓瞧见了,跟安华锦打招呼,笑着问,“小郡主是去哪里啊?”,安华锦答:“去看清风道长,许久没见他了。”,百姓们又笑着问:“这么俊俏的公子是顾七公子吗?”,安华锦笑着点头,“是啊。”,百姓们十分惊艳又激动地说“小郡主和顾七公子真是般配的紧呢。”
言语笑谈间,南阳的百姓们似乎分毫没受外面皇帝缉拿安华锦喊打喊杀的影响,似乎都没在意这件事儿,见安华锦好好地回了南阳,都笑开了颜,看起来很是高兴。
马车一路出了城,顾轻衍看着安华锦笑,“安小郡主真的很受南阳城的百姓们欢迎啊。”
南阳城的百姓,似乎都认识安华锦,安华锦一路过,无论是路上走的,挎着篮子的,卖东西的,还是驾车的,还是骑马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来与她带着笑脸说话。看起来稀松平常,反而才是最大的不寻常。
最起码,在京城,是绝对看不到这样的盛景,哪怕顾轻衍很受人推崇,但在京城出行,为了避免掷果盈车的麻烦,都是将马车封闭的严严实实的,不露面。但即便这样,偶尔也会遇到麻烦事儿。
可是在南阳城,百姓们很随意地说着话,每一张笑脸,不远不近的距离,没热情的让人受不了,也不会疏冷的陌生的硬邦邦路过看一眼就算了,而是如亲人一般,很是和谐。
整个南阳城,看起来和乐安然,百姓们很是安心富足。
安华锦笑,偏头看了顾轻衍一眼,“你是不是很疑惑?”
“有点儿。”最起码,与想象的不同。
安华锦解释,“我小时候,爷爷就告诉我,与百姓同苦同乐,安家镇守南阳城,一百五十年里,有很多次,是靠发动百姓们一起镇守城池的,百姓们信任安家,而安家也维护百姓,八年前,南齐和南梁联合攻打大楚,父兄三人出战玉雪岭,爷爷带兵坐镇军营后方调度供给,而整个南阳城,安家只我和母亲两个人,我和母亲就站在城墙上,跟百姓们一起守城,若是南阳军败,敌军踏破南阳城,那么,我们就与南阳城共存亡,只要安家有一个人在城内,就能稳定百姓之心。安家不会弃城而走,若是城坡,只会与城共存亡,信任,都是这么积累的。”
顾轻衍伸手摸摸安华锦的脑袋,“那时候,你才八岁。”
“是啊。八岁,已经不小了,但是再大一点儿,我就能领兵了。我大哥十三领兵,二哥也差不多。”安华锦轻声道。
顾轻衍握住她的一只手,不再说话。
安家的两个少年英才,已在八年前陨落,若是活着,也该是何等的惊才艳艳?
“大哥年长我七岁,二哥年长我四岁,八年前,大哥十七,二哥十四。”安华锦小声说,“若是他们还活着,我两个嫂子都有了,小侄子怕是也都好几个了。”
顾轻衍想起昨日安华锦与他说的话,说若是她如何,给他生一个孩子,他抿了一下嘴角,“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安华锦弯起嘴角,“是啊。”
“我会想法子,尽快大婚,好不好?我们多生几个。”顾轻衍凑近安华锦耳边,“像我的,像你的,都要多几个。”
安华锦失笑,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母猪呢。”
孩子哪里那么好生!还几个……
她身体从母胎里带了寒症,怕是一个都难生的,也正是因此,她与顾轻衍都没提避孕的事儿,因为,根本就怀不上。
顾轻衍轻咳了一声,“世上哪里有你这么漂亮的母猪。”
安华锦:“……”
马车走了一段十分平坦的路,拐向山里后,山路变得崎岖不平,再往里走,就更是蹒跚难行。幸好拉车的是两匹马,并排着走,看起来还没那么吃力,若是一匹马,怕是拉不动这马车走男行的山路。
两旁青山秀岭,风景独好,鸟鸣山幽,秋日里很是怡然。
顾轻衍瞧见山坡上大片的果树,惊讶,“这么多果子树吗?看起来都熟了。”
“你要不要吃,停车我给你摘几个。”安华锦向两旁看了一眼,笑问。
顾轻衍眨眨眼睛,“这些是有主的果树吧?”
“是啊,有主的。”
“那我们不问自取,不太好吧?”
“是的吧。”
顾轻衍:“……”
他低笑,“你带着银子吗?”
“我还以为你要说那就不吃了呢。”安华锦笑着勒住马缰绳,将马车稳稳地停在山道上,“如今已进了秀灵山的地界,这里的山地,都是安家的地,这一片好的沃土良田都分给了百姓们,山地就留给自家了,我给你去摘。”
顾轻衍笑着点头,一一指出,“我要吃苹果、香梨、红枣、那边似乎还有一种,那是什么果子?我也要。”
安华锦:“……”
你想吃的可真多!
她点点头,二话不说,拿了一个布袋子,便跳出了山道,去了不远处的山坡上,转眼,就挑了又大又红的苹果,看起来香甜可口的香梨,红枣一个个更是红透了,看的诱人,还有一种顾轻衍不认识的,叫百香果,安华锦多摘了些。
不多时,就摘满了一个布袋子,走回马车前,递给他,“你拿着,我拿出篮子和水袋,洗洗。”
顾轻衍乖乖地拿着。
安华锦捡了几个扔进篮子里,用水洗了,先递给他一个百香果,自己也拿一个吃,笑着说,“如今还不算真正的熟透,还要等十多日,到时候我让人来摘,再拿出去卖,明年的军饷,这一片山的果树,还是个大功臣呢。”
顾轻衍看着她,“诚太妃留给你的东西,也够南阳军吃几年了。”
“未雨绸缪嘛,不能坐吃山空,还是要自给自足的。”
顾轻衍笑,“也是。”
二人吃了两三个果子,又重新启程,向山里走。
顾轻衍很新奇这样的体验,对安华锦说,“我只在书上读过许多游记,还未曾出京亲身经历,从京城来南阳,再到如今,这一路所见所闻,与游记所记载,还是多有不同,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要自己走走,才能晓得各中风土民情。”
安华锦笑,“四年前,王岸知出京游历,你怎么也不学学他,一样外出游历呢?”
“四年前,他不愿入朝,外祖父故去了,王家没人管的了他。但我不同,爷爷健在,盯我盯的紧,我早些入朝,扎下根基,爷爷也能退下来,我全盘接手顾家,自然没法如他一般出京游历。”顾轻衍轻叹。
安华锦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装模作样地说,“顾爷爷也是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金孙,真跟眼珠似的看着,也够累的。”
如今她就是拐走顾老爷子眼珠子的那个人。
顾轻衍失笑。
安华锦想想,不由得也笑了,对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顾轻衍自然不能一直跟着他待在南阳的。
“多住些日子,不急着回去,顾家就在那里,又跑不了,爷爷身子骨还硬朗的很。我早就想出来了,这一回,还得谢谢你。”顾轻衍身子向后一仰,靠在身后的木箱子上,“一年半载?你收留我的吧?”
安华锦:“……”
他可真会想,还一年半载呢?到时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