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灼离开崔家时,孤身一人,前往京城。
他被安华锦收用进了南阳的消息传回崔家后,崔老爷子连连叹息数声,似乎也没料到安华锦真收了他,彻底死心,但是崔老爷子到底是心疼最疼爱的嫡长孙,于是,将自小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给了他。
所以,崔灼的手里,自然是有人的,且有大批暗卫。
崔灼听了沈远之的话,当即便喊来最亲近的第一暗卫雪影,吩咐了下去,“你带着人去沿途接应小郡主,务必把她安全带回南阳。”
雪影应是。
当日,雪影便带着人离开了南阳城。
雪影带着暗卫走后没多久,老南阳王毕竟是南阳城的王,很快便得到了消息,让人将崔灼喊到了他面前,指着崔灼,吹胡子瞪眼,“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好的崔家子弟不做,偏偏投身南阳军,她在崔家学规矩时,你就护着她时常偷懒出去玩,如今她都多大了,本就带着南阳王府的暗卫,你偏偏还派人接应她做什么?”
崔灼低头,“安爷爷,我是怕她在京中受伤,虽带着暗卫,但是我方才不久前得到消息,有人对她在江湖下了悬赏令,悬赏十万金,悬赏令一出,一定有很多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想杀她拿赏,不派人去接应,我不放心。”
老南阳王看着他,“什么悬赏令?”
刚刚沈远之并没有说。
崔灼认真地解释了一遍,“我派人彻查,据说是京城王家六郎发出的悬赏令,只要杀了小郡主,就是十万赏金。”
老南阳王闻言眉头打结,“王家是怎么回事儿?王家六郎,又是怎么回事儿?”
崔灼摇摇头,“京城距离南阳还是太远了,很多消息,不能及时得知,等接应小郡主回来,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老南阳王摆手,“罢了罢了,她惹了祸,你们一个个的,还都护着她。我压下了安平,按下了沈远之,倒是忘了还有一个你。”
崔灼淡笑。
他来南阳的时日短,但已经见识到了安华锦有多受人喜欢,上到南阳王府和军中一众人等,下到南阳城的百姓们,当听闻京中的消息后,人人都紧张她担心她,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应该被陛下杀。
崔灼没急着离开,见老南阳王显然心情不好,便留下来与他叙话,自然都是宽慰之言。崔灼生于崔家长于崔家,自小被当作崔家的继承人培养,自然是德才兼备,性子也好,言谈话语,自然不同于沈远之,他比沈远之会润物细无声地说话和宽解人,很快,老南阳王就被他说笑了。
老南阳王又忍不住地伸手指着他,“你说说你,好好的一个孩子,唉。”
偏偏被她那个从小到大不让人省心的孙女给误了。
崔灼微笑,“安爷爷,不怪小郡主,是我自己想投身南阳军,与她无关。南阳很好,南阳军也很好。崔家是为一家,子孙虽报国,但终究受家族拖累,南阳军是真正的镇守边疆,守护千万百姓。”
老南阳王哼了一声。
怎么就无关呢,若不是小丫头,他怎么会从小就改了志向?他怎么会动了来南阳军的心思?崔家累世底蕴,门楣清贵,哪里有他说的什么拖累?
他剜了崔灼一眼,“你可听闻怀安为了小丫头,在宫宴当日,对陛下的禁卫军动了手,死伤百人的消息?”
崔灼点头,“听闻了。”
老南阳王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灼小子啊,小丫头以前,也许对怀安不甚满意,闹着要取消婚约,可是如今,虽然陛下取消了婚约,但他们两个,也不见得是个听话能分开的性子。你若是等她,那就错了,可别误了自己。”
崔灼浅笑,“安爷爷,你放心,小郡主若是与顾七公子百年好合,我便祝福他们二人。”
他说祝福他们,却没说自己如何。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南阳王自然没的可劝了,若是他听劝,就不会自出崔家来南阳了,他无奈又心疼地道,“你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
崔灼微笑。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前来禀告,“老王爷,京中老宅的人与顾家九公子顾轻期带着武试会选出来的人刚刚到南阳了。”
顾老爷子愣住,看向崔灼,“你去看看,将人放进来,带孙伯和顾轻期来见我。”
崔灼应是,起身出了老南阳王的院子。
孙伯和顾轻期被顾轻衍派的人一路护送,虽然南阳路远,但没受什么波折,每日赶路,很快就来了南阳。
孙伯看着南阳城的城门,几乎老泪盈眶,对众人说,“我有许多年没见到老王爷了,如今总算是要快见到老王爷了。”
顾轻期也很兴奋,“这就是南阳吗?我刚刚看到那一片山连成的军营了,那就是南阳军吗?”
孙伯激动,顾轻衍是兴奋,众人虽然情绪都没这二人强烈,但也很愉快。
很快,崔灼便带着老南阳王的命令而来,吩咐人打开了城门,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温和地微笑,“在下崔灼,奉老王爷之命前来迎各位,先随我去南阳王府安置吧。”
孙伯上前一步,抹了一把眼泪,给崔灼见礼,“长公子,原来是你来迎我们,老王爷身体可还好?”
崔灼点头,“老王爷身体还好,吩咐我安置众人后,带你和顾九公子去见他。”
孙伯顿时搓着手迫不及待起来,“那咱们快进城。”
顾轻期上一次在崔灼入京后,他虽然正在安家老宅,但因崔灼进安家老宅进的快走的也快,他并没有见到崔灼,只隐约地知道,这位是因为安华锦,而放弃崔家嫡长孙的继承人身份,脱离出崔家入南阳军的。
他这回一看,就在他乍然踏出城门时,他感觉仿佛看到了他七哥,再仔细一看,这自然不是他七哥,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待人接物,温和而笑,行止举动,带着世家才能有的矜持清贵,与他七哥实在太像了。
他眼睛猛地睁大眼睛,这是崔灼?崔家那位也是年少成名的长公子?虽不及他七哥名声响亮,但也是天下数得上号的人物。竟然是这般模样?
见过崔灼的人,其实很少,他一直待在崔家,深居简出,不怎么露面于人前,是个低调内敛的性子,京中人都没怎么见过他,但他的诗文,却也是被人广为传颂到京城的。
顾轻期感叹,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与七嫂是多年旧识,怪不得七哥在他离开京城后的那一日,打翻了醋坛子。
就连他看了,都得赞一声,不愧是崔家的长公子,崔家真是舍得放开他,他的七哥,到如今,都被他爷爷看的死死的,盯的紧,生怕他除丝毫纰漏,哪怕就是他,想投军,都折腾了而三年,如今才能如愿了,这期间真是难死了。
他上前给崔灼见礼,“在下顾轻期,久闻崔兄大名,前些日子,你在京中,我正在安家老宅,未得一见,我还颇为埋怨了七嫂两句,如今总算是得见了。”
他张口喊七嫂,也是呗顾轻衍要求喊习惯了,待出口后,才惊觉,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头,一时也不好道歉,毕竟崔灼喜欢安华锦,是秘而不宣,没几个人知道的事儿。
崔家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笑笑,见他称兄,他便道弟,温和有礼,“上次太匆忙,安妹妹怕陛下留我,便让我快些离京了,如今顾贤弟来了南阳,应该与我一样,不走了,我们以后会相识日久,来日方长。”
“正是正是。”顾轻期见崔灼没太在意,对他顿时颇有好感,“我表字纯玉,崔兄喊我表字就是了。”
崔灼从善如流,“我表字书锦,纯玉喊我书锦就是了。”
“好极好极!”顾轻期连连点头。
二人说着话,一行人进了城,直接去南阳王府。
进了南阳王府,孙伯与府中的老管家安伯本是旧识,又是一番叙话,然后,由安伯带着众人前去安置,崔灼领着孙伯和顾轻期前往老南阳王的院子。
见了老南阳王,孙伯老泪横流,“老王爷,老奴总算是又见着您了。”
老南阳王笑骂了一句,“没出息,哭什么哭?让小辈们笑话,赶紧起来。”话落,看着给他见礼的顾轻期,笑道,“好小子,看起来很精神,既然喜欢南阳军,以后就把这里当成家就是了。”
顾轻期连连点头,高兴的都要手舞足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