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锦决定装死,反正她如今也难受的要死,于是,将脸干脆埋进顾轻衍怀里,不再让他看见,人也死死地抱住他,不再吭声。
顾轻衍失笑,“你是因为被我点破了,不好意思了,还是觉得心里愧疚了,才躲起来?”
安华锦:“……”
这人还不放过她了。
安华锦有时候是有点儿怂,但那都是她没理的时候,如今她虽然没理,但谁叫她难受的要死呢?就不兴心底的小阴暗悄悄露头了?就不兴露头后又被她羞耻地掐回去了?她都掐回去了,他还取笑她!也太不招人稀罕了。
于是,安华锦恶狠狠地说,“你说是就是,是又怎样?没大婚前,你让我把你拖上床吗?”
面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她有时候也说丢就丢的,更何况这时候。
顾轻衍见安华锦如炸了毛的毛,似乎羞怒了,微笑,“你这不已经将我拖上床了吗?”
“怎么能一样?”安华锦抬起头,瞪着他,“如今是你自己上来的。”
她可没邀请,与被她拖上床的意思,可不同。
“哦,不一样,那你打算怎么拖我上床?”顾轻衍故意地问。
安华锦盯着他,床帐内,月光灯光透进来,身边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她第一次见他,就动了心思,后来查他是谁,查了两年,知道是她未婚夫后,她咬牙忍了几个月,赏花宴来京后到现在,日渐相处,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怕太近了,到时候她害人害己,又不想太远了放弃,自己心里有多舍不得她最知道。
她腮帮子抵着牙床,牙疼了一阵,忽然恶狠狠地捏他的脸,放出警告,“顾轻衍,你敢再说一句话逗弄我,我就……”
“就如何?”顾轻衍似乎偏不怕,攥住了她的手。
安华锦放出狠话,“待我好了,就要了你。”
顾轻衍眸光如水,轻轻地问,“那大婚呢?”
安华锦又涌起羞耻,咬着牙说,“没有。”
顾轻衍抿着嘴角,“也就是说,你想欺负我,却不想负责?”
安华锦:“……”
她差点儿背过气去,但也得承认他这直白的剖析没错,她冷哼了一声,“那你让不让我要?”
顾轻衍沉默着。
安华锦随着他的沉默气势见消,最后消了个没影,又缩回脑袋,总之有这种想法,最不应该,她不能动歪心思,不能走邪门歪道,不能将顾家自小受礼教教导的七公子拐带坏,是她不对,她心里太坏了,于是,她自我批评了一番后,赶紧哄他,“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混账,别生气啊,我不会做那不叫人干的的事儿的。”
哪怕疼死,也不能不大婚就想着利用人啊!
若是她爷爷知道她这么不着调,怕是用军棍打死她个尸骨无存。
顾轻衍见怀里的小姑娘刚刚还如炸毛的毛,理直气壮咬牙切齿气势高昂,如今缩头缩脑认真反省认真认错,他一时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你怎知我不是想趁人之危甘之如饴地被你拖到床上?”
安华锦:“……”
啊?
她正反省着,听了这话,顿时有点儿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顾轻衍,白的没啥血色的手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顾轻衍,你没傻了吧?”
清风明月般的人儿,是让她这么不诚心的糟蹋的吗?她是不是该给自己一耳刮子煽醒她心里的龌龊心思?
她立即打住乱七八糟的可行的想法,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爹啊娘啊的心里叫了一通,才找回被他这眼神和一句话弄丢了的魂儿,小声说,“呸呸呸,顾轻衍,我可以心思龌龊,有乱七八糟不着调的想法,你可不能被我拐带坏啊。”
明媒正娶,洞房花烛,是多好的一个梦,她还是不忍破坏的。
有朝一日,顾轻衍真娶不了她,她……那一定是到了她真嫁不了他的地步,哪怕她心里多不舍得,多想要他,但若是无可奈何,她还是想他忘记她。
她长在南阳军,见多了生死白骨,生离死别,这一颗心能为他心动,便想一直从头到尾,保持最干净的心动,不被歪心思缠绕,哪怕有小阴暗,也要被她扼杀的死死的。
顾轻衍一直看着安华锦,她小脸哪怕苍白,但眼睛里的神色奔涌流淌变幻,也让他瞧了个清楚,不必她再多言,他忽然就懂了。
她的心底最深处,永远会给他和她的初见,一见倾心,留着最诚挚的余地。
连她自己,也不容玷污。
他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既然知错了,就好好反省,别再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去信告诉爷爷,让他狠狠地收拾你。”
安华锦:“……”
告诉爷爷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坚决不要。
她哼唧了两声,“好,反省,反省,你别告诉我爷爷。”
大约是因为顾轻衍在身边暖和着她,也大约是因为安华锦一通乱七八糟的歪想法,仿佛小腹没那么疼了,就算再疼,也不疼的直抽气了。
半个时辰后,孙伯端着汤药送进来,“顾大人,汤药熬好了。”
顾轻衍下床,在门口接了汤药,孙伯嘱咐了一句汤药烫,要稍微的凉凉再喝,又拿来一碟蜜饯,顾轻衍点头,接过,关上房门,回到床前。
安华锦歪着头看着他。
顾轻衍端着汤药坐在床前,就那么端着等了一会儿,才递给安华锦,“要不要我喂你?”
安华锦摇头,坐起身,一口气将汤药喝了,直皱眉,“这回的汤药,怎么苦死个人。这陈太医故意的吧?”
顾轻衍塞给她一颗蜜饯,“良药苦口利于病。”
安华锦嚼着蜜饯,苦味消散了去,又躺回床上,且催促他,“快些上床。”
这没了人抱着,实在是难捱。
顾轻衍重新躺回床上,听得她嘀嘀咕咕地说,“哎,以前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着,如今怎么就这么没用啊,娇气死了。娇气也是病,也得治。”
顾轻衍失笑。
安华锦又嘀嘀咕咕两句后,提出要求,“顾轻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故事?”
“盘古开天地?牛郎织女传说?女娲造人?后裔射箭?精卫填海?夸父逐日?伏羲画卦?”
顾轻衍低头看着她,“这些故事你不是都不爱听?”
安华锦:“……”
噢,她想起来了,曾经请雨神时,她让他给讲故事,他讲了三个励志的,遭了她嫌弃,又讲了一个“嫦娥奔月”,也遭了她嫌弃。
她最喜欢听的是奇闻杂谈,当时他说他会讲。
于是,安华锦改口,“讲最好听的。”
“好。”
顾轻衍点点头,同意,给她讲了起来。这个时候,只要他能做到的要求,不管是什么,他都能答应,且很好脾气。
于是,他便给他讲起了他十多岁时最爱看的奇闻杂谈,这个比神话故事有趣多了,安华锦被他暖着,听着他在耳边讲故事,渐渐的,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他本身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故事起了作用,总之,很快就不难受了。
顾轻衍见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听的津津有味,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唯耳边这个人低低的悦耳的声音在盘旋。
安华锦渐渐支撑不住困意睡着了,在梦里,春风送暖,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有那么一个少年,人如玉,站在陌上,对她浅浅温温地含笑耳语。
一夜好梦。
早上睁开眼睛,梦里的那人就在她身边眼前,天色已大亮,外面的日头洒进来,满室金光。
安华锦愣了好一会神,才从梦里挣扎出来,看着身边陪着她安然地躺着睡的人,呐呐地问,“今日没去上朝?告假了?”
“嗯。”顾轻衍微笑,“看你一夜睡的酣然,怕你醒了不见我,好梦都觉得不甜了,便告假了。”
主要是,他知道她白日里还会难受,索性就告假陪着她,反正,忙了这么久,都未曾好好歇个一日半日。如今就算他称病告假,陛下也不会来抓他。
安华锦脸一红,以前,她天天惊梦,都是梦见他用剑架在她脖子上,这一夜,还是第一日,他温柔浅笑让她的心都跟着化了的好梦,还真是让他给说准了。
这个人真是……猜的这么准,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