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今日是为三皇子而来,但她已在凤栖宫坐了许久,也没能从皇后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皇后的口风很严,张口闭口都是诚太妃为她侄女挡灾,她以后每日三炷香,保佑太妃娘娘与先皇团聚如何如何。
谁想跟她说这个!
贤妃心中有气没处使,诚太妃人已经死了,她懒得管,她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救她的三皇子!
她看着安华锦,想看看能不能从安华锦这里找个突破口,于是,试探地开口。
安华锦一副很丧的德行,幽幽地叹了口气,“昨日我梦见太妃娘娘了,太妃娘娘说不怪我,是她命数到了,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好过……”
巴拉巴拉一大堆,似乎终于憋的狠了,吓坏了,找到能与她说话的人了。
贤妃:“……”
她觉得她再待下去要被这对姑侄气死了。
但她为了儿子,还是坚挺地坐在那里说没用的,“太妃既然说不怪你,小郡主不要太难过了,太妃能为你挡灾,想必在天之灵很宽慰。”
诚太妃心有不甘而被赐死,但死前能与她交易保住了她儿子,应该还算放心了吧?但怎么也不能称得上宽慰。
安华锦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姑姑,我饿了。”
贤妃:“……?”
“你昨日滴米未进,晚上又为太妃守灵晕倒,也多亏你素来身子骨好,才禁得住这么折腾。也多亏了陈太医,否则你今日连床都下不来。”皇后伸手拍拍她手背,“顾七公子早上没用早膳便来了,本宫让他在本宫这里多少用点儿,他说吃不下。如今你饿了正好,本宫这就吩咐人传膳。”
“姑姑,我想吃素斋,还是回府让厨子给我做好了。”安华锦一副对宫里的饭菜没食欲的模样,“您与贤妃娘娘合得来,就留贤妃娘娘在这里吃饭吧。”
皇后闻言无不应允,“好好好,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能吃得下就行。”话落,她吩咐,“贺嬷嬷,快去让人备轿子,送小郡主回安家老宅。”
“是!”贺嬷嬷立即去了。
安华锦转身走向报堂厅,说话似乎都没多大声气儿,“顾轻衍,走不走?”
“走!”顾轻衍一推棋盘,站起身,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模样,关心地说,“回府后,今日还是得再让陈太医给你把把脉。”
“嗯。”安华锦点头。
楚砚也跟着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也送表妹回去。”
安华锦没意见。
贺嬷嬷很快让人抬来了轿子,安华锦坐进了轿子里,三人一起离开了凤栖宫。
贤妃一口气憋在心口,脸色无论怎么掩饰也好不起来,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皇后娘娘也累了,妹妹就先回去了。”
“小安儿说让本宫留你在这里用午膳,你怎么能走?”皇后摇头,“都晌午了,就留下来吃午膳吧!”
贤妃哪里还吃的下,哪怕皇后十分诚心再三挽留,贤妃还是走了。
贤妃离开后,关上殿门,皇后忍不住笑起来,对贺嬷嬷问,“嬷嬷,你瞧见了吗?贤妃那脸色难看的,这么多年,本宫也没见她的脸色比今日更难看。”
“瞧见了。”贺嬷嬷也笑,“小郡主真聪明,刚刚醒来,从您的三两句话中,就明白了您是怎么应付贤妃的,也跟您一样说话。贤妃听了一上午,忍着没发作,也是极厉害了。”
皇后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轻哼,“她想不忍着呢,三皇子牵扯了毒茶案,她不夹起尾巴做人,敢在本宫面前说不着调的话,本宫就不管三皇子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先踩一脚。”
贺嬷嬷点头,“诚太妃薨了,贤妃少了一个后盾,三皇子如今又身陷囵圄,贤妃自然不敢如昔日一般张扬了。”
皇后收了笑,“前朝后宫,后宫前朝,一夕间天就可能变,谁能想到诚太妃就这么死了。三皇子失去了一大助力不说,自己也扯了进来。就算他是清白的,又能如何,就算本宫不踩,总有人会做那落井下石的。”
“据说今日户部尚书又早早来见陛下,陛下依旧没见。”
“户部尚书虽然不是吃素的,但奈何咱们这位陛下啊,生的皇子太多,哪一个拿出来,背靠的岳家都不是软茬。”皇后今日心情好,说起这个更心情好,“陛下头疼的时候且在后面呢!他不想立砚儿为太子,本宫就看看谁能给他长脸。”
“咱们七皇子德才兼备,心里有数,娘娘不必忧心。”贺嬷嬷道。
“本宫不忧心,只要安家在,砚儿就有依靠。陛下倒是想让安家换人来,可是又有谁能替换得了安家的位置?陛下既要用安家,又防安家,既不想将太子之位给砚儿,又想用他牵制本宫和安家。”皇后笑的发冷,“这般矛盾,苦了他了。”
贺嬷嬷给皇后垂肩,“就算老王爷老了,安家还有小郡主,小郡主聪明厉害,如今与七殿下和好了,自能互相扶持。”
皇后又笑起来,“你说的对。”
“娘娘您也累了,用过午膳后歇歇吧!”贺嬷嬷劝说。
“怎么能歇着?太妃没安葬前,本宫歇不了。”皇后叹气,压低声音,“砚儿今日竟然与顾七公子在本公告这里下了半日棋。你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贺嬷嬷摇头,“什么也没说,只下棋了,顾七公子赢了两局,七殿下赢了一局。最后一局下了一半,小郡主醒来要回安家老宅用饭菜,棋局就作罢了。”
“本宫真是看不懂了,砚儿自小便心思深。”皇后摆手,“罢了,摆膳吧!”
软轿抬到宫门口,安华锦换乘了马车。
楚砚与顾轻衍一前一后跟着上了马车。帘幕落下,二人都看着安华锦。
安华锦没骨头一般地靠着车壁,不见外人,自然没必要装了,脸上的病容不见踪影,一腿平伸,一腿曲起,十分没正形样。
楚砚皱眉,“没规矩,坐直身子。”
安华锦不给面子,“七表兄若是看不惯,别跟我坐一辆马车。或者,你也可以不用去安家,眼不见心不烦。”
楚砚绷起脸。
顾轻衍伸手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糕点,递给安华锦,“你起的这么晚,想必饿了,先垫垫,我已经让人提前回老宅给孙伯传话了,回府后就能立马用午膳。”
安华锦接过,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好坏,未婚夫比亲表兄要讨人喜欢多了。
楚砚转过头,看着顾轻衍,“这几天,你都这般惯着她?”
顾轻衍微笑,“小郡主也惯着我不少。”
楚砚:“……”
安华锦吃了一块糕点,对着楚砚这张脸,食欲都能减半,索性直言,“七表兄有什么事情找我,直说就行,你若真跟着我去了安家老宅,我怕多好的饭菜也吃着不香。”
楚砚恢复淡漠,面无表情,“没事情找你,我知道有贤妃在,你定然不会留在母后处用午膳,就是想跟着你去安家老宅尝尝大昭寺主厨的手艺。”
安华锦:“……”
他一本正经地摆着无趣的脸说出这话是故意气她的吧?
她一连又吃了两块糕点下气。
“我看你在我面前吃的很香,不会没有食欲。”楚砚又道。
安华锦放下糕点,刚要辩驳,顾轻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捧着喝了起来,干脆不想说话了。
顾轻衍低笑,对楚砚说,“七殿下与我下了半日棋,是想知道许承的下落?”
楚砚摆正脸,“七公子果然知道他在哪里?”
顾轻衍点头,“他在我手里。”
楚砚了然,“我就说这京中谁还能先一步动手拿了人,猜想是你,果然没错。什么时候将人放出来?”
“明日。”顾轻衍给出时间,“他的嘴很硬,今日还没撬开。”
楚砚点头。
安华锦插话,“七表兄是为了江云弈?所以,想先一步找到许承的下落给江云弈立功的机会?他如今的官职是……”她看向顾轻衍,“什么来着?”
“京兆尹参军执事,六品,若是立了功,擢升一级,立大功,擢升两级。”顾轻衍回答,“若是立功快出绩效的话,明后年能坐上京兆尹少尹,那就是四品,很得大用。”
安华锦笑看着楚砚,逮住机会报仇,“七表兄三年前怕我知道你和江云弈的关系,故意让我在宫里迷路不管。江云弈的人情我前几日已经还在她妹妹身上了,七表兄如今想要人,不如先想想拿什么贿赂我。”
楚砚扬眉,“人没在你手里。”
安华锦不要脸地说,“在我未婚夫手里嘛,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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