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罗天生向众人道出了马建军那套房子的秘密……
马建军从县长提为书记之后,那套富豪小区的房子便成了他卖官捞钱的地方。
之所以成为卖官捞钱的地方,从那套房子装修好之后,进新房的时候开始。
当时,所有的装修都由县委办公室主任万芳菲一手操办,装修期间,万芳菲有意无意地向相关人员透露,马建军进新房的日期,结果新房还没进,马建军就收到了很多恭贺红包,当然,其中就有凤凰乡党委书记江敏康和乡长罗天生的。
进新房那天,全县所有的乡镇领导以及县委机关中层领导和辖管的局长等等都到了新房祝贺。
马建军兴奋无比,对所有到场的人说:“这里往后就是咱们喝酒聊天的地方,你们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我随时欢迎大家!”
马建军的话一出口,大家都明白是什么回事。自此之后,逢年过节,所有给马建军送礼的人都往这套房来。
这套房子除了节假日客人络绎不绝之外,就是准备提拔干部的时候,客人也源源不断。
比如说县土地局有一个局长的位置,马建军会通过各种方式把信息传出去,或者直接找想提拔的人谈话,嘴上承诺这个位置会考虑你等等,然后,那些盯着县土地局局长位置的人都会拿着红包往那套房去……
罗天生讲述到这里,吴一楠不得不把话插了进来,道:“罗乡长,我实在想不明白,就一个局长的位置,马建军接收那么多人的红包,到时候那些送了红包的人,没能坐上那个位置怎么办?会不会提拔不上的,马建军退钱?”
“退钱?你想得美啊!”罗天生哼哼地说道:“上不去就上不去啊,谁叫你送的钱比人家的少!马建军一贯的做法就是,谁送的钱多,给谁的好脸色会多一些,谁的官就大些!”
“那些没有被提拔的人,送的钱不是白送了吗?”吴一楠忍不住又问道。
“即便白送,马建军也会找借口安慰这些送钱的人。”江敏康把话搭了过来。
“怎么个安慰法?”洪峰眉头一皱,看着江敏康。
“呵呵,这个我们最有发言权!”罗天生吐着酒气,突然发笑道。
“你们真的给马建军送了钱?”孟春平惊讶地看着罗天生。
罗天生说完,一把端起酒杯,猛喝了几口酒,道:“他奶奶的马建军,那天他到我们凤凰乡检查工作,吃完饭我陪他去散步,然后他跟我说县环保局有一个局长的空位,问我想不想去?”
“结果你说你想去?”吴一楠歪着头看着罗天生。
“当然!”罗天生毫不掩饰地回答道:“你想想,环保局长可是个肥差使啊,谁不想呢?我当即坚定地说想去!结果马建军说,那你做好准备吧。”
“他让你做好准备的意思,你明白里边的含义吗?”孟春平问道。
“我再傻也知道啊!”罗天生说道,夹了一块狗肉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道:“可是,我只是一个乡长,每个月那点工资,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能送多少?”
“你真送了?”吴一楠看着罗天生,道:“你怎么会这么傻?”
“不是我傻,是我太想坐上环保局长那个位置!”罗天生说道:“所以,我东借西凑,凑了二万元钱,直接送到了那个房子。”
“你们真是活该!”洪峰气得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们这是助长他的邪气,如果你们谁都不理他,谁都不送……”
“洪书记!”江敏康打断了洪峰,道:“我们可是常人啊,常人的正常思维都是这样,我们受不了那官的诱惑啊!”
吴一楠深深地叹了口气,没等洪峰答话,便又把话扯了回来,看着罗天生道:“结果呢?”
罗天生苦笑了一下,道:“结果你都看到了,如果我就任环保局长的话,你现在还会叫我罗乡长吗?”
“那二万元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了?”吴一楠心里又是一震。
“不打水漂怎么办?”罗天生无奈地摇头,道:“当然,也得到了一句安慰话!环保局长的位置别人拿去之后,我一下子傻了,没想到送了钱,竟然位置还是别人的!我想不通啊,二万元钱对于我这个小乡长来说,可是‘巨款’!那些钱大部分是借来的,于是,我气不过,直接找到了马建军的办公室。”
洪峰不禁拍了拍桌子,说道:“你说到这里,我的心才从郁闷中提起来,直接找到他办公室就对了!”
在洪峰看来,罗天生这么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乡长,直接冲到马建军的办公室,肯定会有一场大闹……
“是呀,你这样到他办公室质问他,他肯定很难堪!”吴一楠也把话搭了过来。
罗天生苦笑地摇了摇头,道:“你们都把马建军看得太高大了!其实,他就是一个小人!我一进到他办公室,他就知道我干什么来了,请我坐下,然后对我说,经过县委领导的研究讨论,觉得我上环保局长还不到火候,还没有独挡一面的综合能力……”
“呵呵,这么一个老套路,就把你们这些人套住了!”洪峰无奈地摇头,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几口。
“然后,那二万元钱他也就没有再提?”吴一楠问道。
“你说,有可能提吗?有可能退回吗?”罗天生咬着牙说道:“当时我就坐在他的对面,他说这次党委讨论通不过,不等于说下次讨论通不过!放心吧,你还这么年轻,有机会的!”
“然后,你就这么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吴一楠问道。
“不走出来,你说怎么办?”罗天生深深地叹着气,道:“他说的这些话,我是半听半不听,我的整个脑子都在想着,他要把钱退给我,结果他的电话来了,就一直顾着打电话,几乎就不理我了,我也觉得无趣,灰溜溜地出了他的办公室。”
“呵呵,马建军的胆子实在大啊!”吴一楠摇头,道:“如果有一个人举报他,他就完蛋了!他怎么不怕呢?”
洪峰把杯里的酒喝干,咂巴了一下嘴巴,道:“他不是不知道怕,是他抓住了那些人想提拔的心理!你就拿咱们罗乡长来说吧,虽然送了钱,拿不到官,但是毕竟他是县委书记,是县里最大的官,也不想树一个这样的敌人,罗乡长,我说对吧?”
罗天生朝着洪峰点了点头。
“再一个,就是马建军会用话来稳住对方,一句‘有机会会提拔你’,让送钱者充满了希望!正常的思维都会这样啊,他收了我的钱,会给我一个交代的,就这样,一天天等,一月月等,一年年等,每一天都充满希望,可每一天都落空……”
“他奶奶的!”孟春平不禁骂起了粗口,道:“县委那个中层干部实名举报,举报内容之一就是收钱卖官!”
吴一楠心里一震,赶紧问道:“你说的就是那个掉进水里淹死的干部?”
“当然!”孟春平答道:“直到现在,对那位干部的死都定性为意外死亡!”
“当时的举报,是往你那里举报吗?”洪峰抬眼看着孟春平。
孟春平渐愧地低下了头,道:“是举报到我这里,但是,我还没来得处理,不知马建军怎么就知道了,也不找我,直接把我派到国外考察,我回来的时候,那位干部已经溺亡!”
“他是有意把你支开!”吴一楠咬着牙,道:“结果呢,你回来之后,就这么算了吗?”
孟春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不算了我能怎么着?我完全没有证据,那封实名举报信已经不知所踪,我问纪委里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而且当时我也要为我的家人的安危考虑,我是本地人,老婆孩子都在这小县城里,我不想他们出任何问题!”
“我能理解孟书记的苦衷!”顿了好久不说话的江敏康把话接了过来,呼呼地吐着酒气,一脸的无奈和愤怒,道:“马建军真的是心狠手辣!罗乡长送了二万,我送了五万,当时我纠结这五万,也差点为这五万送命!”
“啊!”吴一楠、洪峰和孟春平异口同声地看着江敏康。
吴一楠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看着江敏康,道:“你送了五万,不被提拔,还被追杀?”
“危言耸听吧?”江敏康无奈地摇头,道:“如果当时我坚持追回那五万元,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你们为什么就没想过到市里举报他?”吴一楠又气又无奈的看着江敏康,道:“不到市城,也可以到省里啊!你们这样被他一吓唬,就缩回来了,是在助长他,知道吧?”
“我们都知道!”江敏康说道:“可是,我们上边没有人啊,马建军有意无意地告诉我们,他省里市里都有人,告他是告不赢的,说告他的人不仅告不下,会死得很惨!想到县委那个莫名死掉的中层干部,我们心里也害怕,再说了,如果真告的话,就要做好准备,连目前的这个官都当不成!”
洪峰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是怎么送他五万元的?是想当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