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都打了一架了,还要打人?你是上瘾了么?
若是与富商家的纨绔子弟起了冲突,那打了便打了。大不了,事后比比谁的背景更牛b,哪边的男人更金贵。之后,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该装孙子就装孙子。只要没打死打残,只要吃亏的不是金字塔顶端那些最出名的阔少,那么到了最后大家多半还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打了书生……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和许多朝代一样,“读书人”这个群体在大瑞朝也是有特权的。就算站在你对面的是个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儿的穷酸,就算他说了一些酸不溜秋又夹枪带棒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时,也决不能对他拳脚相加。
打倒他很简单,但很快就会有无数兔死狐悲的书生用吐沫星子淹死你。一顶顶大帽子扣过来,就算你是铁打的也吃不消。
义愤填膺的书生里少不了某某名士的学生,某某官员的子弟;只要一个条子递上去,同样是读书人出身的大人物们就会关注后生晚辈的境遇。为了维护整个群体的尊严和骄傲,人家自然不会放过你。
闹来闹去闹上了公堂,别人有功名可以站着甚至坐着,而你必须得跪着。案子审完,打人者要么挨棍子,要么被流放,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跟这些人动手,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邵宁虽然没有挥拳,却也不肯放人。街头霸王的力气不可小觑,被他揪着的那位“嗬嗬”地喘着粗气,若是再过一会儿,兴许就进气少、出气多了。
萧靖狠狠地剜了邵宁一眼,可这货还是无动于衷。
说不得,萧社长只好用力拍了拍邵宁那条粗壮的胳膊。这次,愤愤不平的邵大公子终于瞪着眼睛松开了手。
借着这个机会,萧靖也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书生。
刚才被邵宁揪着的那个人眼下面如金纸地坐在了地上。仔细看看,不曾见过此人。倒是另外两个被吓得不善的书生算是半熟脸:他们不就是报社一行人刚到湖边时出言讥讽的路人甲乙么?呵呵,居然和我们同路!
“到底怎么回事?”萧靖蹙眉道:“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起了争执?”
也难怪他心情烦躁。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夏小姐托莲儿表了态,山上打架的事就算是过关了,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下来。谁知,心里刚踏实没多会儿,邵大公子又险些闹出新的幺蛾子……
他知道,邵宁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就冲两个书生在湖边说的那句话,这几位也是欠揍的货,挨顿打绝对不冤。
可是,山上的臭流氓好歹还会个三拳两脚,报社的人数也比对手少。就算打架,至少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对决。
这几个书生呢?手无缚鸡之力不说,体型还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邵宁出手,萧靖都怕打出人命来。
真要打起来,那就不是什么“胜之不武”的问题了,战斗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到那时,即便这些人确实可恶,夏小姐也一定会认为邵宁等人在恃强凌弱,继而心生恶感。
作为报社的一员,她很认可报纸的路子,也与萧靖等人有几分亲近。但,无论饱读诗书的她多么开明融通,在内心深处也难免会有些读书人的情怀,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萧靖不由自主地瞟了眼夏家的大车。它静静地停在原地,谁都听不到车里的半点响动。
邵宁咬牙切齿地道:“好端端的,谁想和这群狗贼耽误时间?本公子可是很忙的!谁知道,这几个人看到咱们的大车,就像野猫发了春似的不停叫唤,什么‘未婚男女同乘一车有伤风化’,什么‘在山上还看到他们打架,不过是一群沐猴而冠的匪类’,什么‘报纸上净写些所谓的良言善语,其实还不是写给没学问的粗人看的,报社的人背地里都是宵小之徒’……”
邵宁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野猫发春’?足下的这个说法实在可笑。不过,也正好应了你等粗鄙不文的品性。怎么,你们这样有辱斯文的败类,还不许别人评说么?”
说话的是曾被邵宁揪着的那位。此时他已经缓过了劲,又重新摆出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
“哦?”萧靖意味深长地笑了:“既然仁兄如此高傲,那在下也有话说:有的人看到别人在湖边玩耍都不忘说上一句‘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整天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萧某会怎么评价这种人呢?足下可愿知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春风满面地微笑道:“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