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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东海归来
    第161章东海归来

    宋东海一直没回来, 也是宋青山两口子的另一重担心。

    为着这个,宋青山专门找了趟韩江, 不过韩江说, 宋东海是有紧急任务需要执行,所以目前还回不来。

    不止宋东海,很快宋西岭和李承泽几个, 连带他爸宋青山, 都给北京方面紧急征调走了。

    林郁和梁同两口子为人可不怎么地,而且林郁又是属于那种好大喜功, 在医院里搞小派系, 小团体, 拉帮结派斗人的那种, 一时之间, 举报信跟那雪片似的往梁同单位, 以及宣武医院飞着。

    院领导碍于压力,把林郁调去扫厕所了。国防那边,直接把梁同给调到了门卫上, 这俩口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谁才遭来的霉运了。

    苏向晚给秦州卷烟厂挂了一个电话, 直接把赵国年叫到了北京。

    这下可好, 横竖三个儿子都不是他的, 赵国年和赵银霜老来夫妻, 这回倒是可以给自己争个养老的本钱了。

    苏向晚是给韩明喊回秦州的,当然, 回去的时候又是只有她和吱吱, 谷东几个。

    “你们可算回来了, 就不知道现在世道乱的吗,而且苏向晚, 你的妇联主席工作,没啦。”韩明比苏向晚早回来,进了门,无奈的说。

    苏向晚指挥着俩孩子搞卫生,自己也在修理庭前的花草呢:“怎么,现在的妇联主席是谁啊?”

    “还能有谁,陈爱党的家属郭梅啊。”韩明说:“本来那个位置就应该是你的,但是最近知青闹回城不是闹的厉害吗,郭梅把陈光彩送到边疆去当知青了,而且她自己原来就是知青,她还写了一封公开信登在《秦州日报》上,呼吁所有的知青不要回城,呆在农村,建设农村,省上的领导们高兴,那个妇联主席直接就是她的了。”

    苏向晚在北京的时候,其实就听说现在知青们闹的很厉害。

    79年,是知青大批量回城的一个高峰期,据历史记载,这一年有大约400万知青从农村涌向城市,为了能够回城,知青们原地离婚的不计其数,而为了能在城里找到工作,又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年纪青青就离岗,把工作岗位让给儿女们。

    但是,更多的人回城之后成了盲流,在城市里四处乱窜,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不安和动荡,这些,苏向晚上辈子听父母讲过的可不少。

    “我是真看不上郭梅当妇联主席,跟她比,你还是英雄母亲呢,要不,你也写倡义书登在报纸上,我再帮你争取一下妇联主席的工作?”看韩明的样子,那脑袋都快愁破了,就想帮苏向晚把那个工作给争来。

    苏向晚直接就冷笑了:“韩书记,城市人口有压力,农村就没有压力吗,从六十年代开始,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农村人口也在爆炸,城里还可以发展工业,农村可以发展什么?当初上山下乡,那是支援祖国的基础建设,你们这些领导们不想着怎么帮咱秦州争取工业资源,还让我鼓励上山下乡,你想的美。”

    韩明说:“照你的意思,你觉得知青们闹的对?”

    “很对啊,要我,身为知识分子,把二十年的光阴放在农村,现在农村的建设搞起来了,整体文化水平也上去了,自己却回不了城,我非闹不可。”苏向晚说。

    现在的知青们为了能有工作,能安定下来,贴大字报、游行,闹的可厉害了。就连秦州城里,到处都是贴大字报的知青们。

    而刘在野身为公安,现在那个工作压力就甭提了。

    不过听说苏向晚从北京回来,他抱着小刘灵,带着常丽萍,就跑到苏向晚家来了。

    苏向晚在北京给小刘灵买了两条小裙子,还给常丽萍买了点化妆品,让刘在野俩口来取呢。

    这俩口子无功不受禄,拿刘在野攒来的饭票在悦宾楼买了一只烤鸭,又打包了三条又肥又大的红烧黄鱼,打算来换小裙子和化妆品呢。

    当然,在光荣大院门外的时候,没人瞧见的时候,刘在野抱着小闺女,都不愿意撒开手,但等一进大门,他立刻把孩子给常丽萍,然后自己提前几步,还得指着常丽萍说:“走慢点啊,小心甭磕着。”

    “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没见过你这种人。”常丽萍气呼呼的说。

    刘在野也有他的理儿啊:“常丽萍,你要当初不是只花蝴蝶,把这大院里所有的男人全招惹了一遍,我现在进这大院,我把你放我头上,但现在,我进来头上就有一顶绿帽子在飘。”

    “我就没招惹过男人,我只看上一个男人就是宋青山,比你强一百倍。”常丽萍在刘在野面前,可从不输阵。

    小刘灵摩拳擦掌,也在帮妈妈吵:“对,比你强一百倍。”

    韩明正在帮苏向晚收理院子,种的西红柿挂了繁嘟嘟的,全得摘下来做西红柿酱,苹果树上生了虫子,得兑农药出来喷,核桃树半边叶子黄黄的,这证明树底下生虫子了,也得翻开来施肥。

    甭看韩明是个城里人,当起园丁来,比宋青山还细致,给苹果树喷药的时候连口罩都不带。

    “对了,小苏同志,你给我讲讲常丽萍那个女同志呗,她是怎么跟刘局在一起的,又怎么离婚的,仔细讲一下,行不行?”韩明边干边说。

    苏向晚弯着腰,正在摘西红柿呢:“没听说他俩离婚了啊,你问这干啥?”

    韩明笑着说:“刘局亲口说他俩离了呀,我跟你说,我现在对谁也不热心,只对常丽萍热心,你帮我介绍介绍呗。”

    “小常同志不是名声不好听嘛,是为这个刘在野才跟她离婚的吧,要我说,你们这些男人们就是毛病多,小常要真跟刘在野离婚了,那我会劝她就甭找男人了,一人自自在在的过,多舒服啊。”苏向晚说。

    韩明大吃一惊,扬头喷着农药呢:“不会吧,小常当初在北京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那时候我在北京工作,宿舍就在总政旁边,我得说,小常同志每天晚上,都是最早回宿舍的一个。”

    苏向晚说:“我也觉得她除了脑子不太好使,哪都不错。”

    韩明感叹说:“我原来的妻子跟她认识,也是这个话,小常同志别的都好,就是太单纯。要我前头那位在,我啥都不想,只过我们的好日子,但既然现在有那么个机会,小常同志性格又好,人也单纯,我俩不是很合适吗?”

    这俩人说话的时候,因为在忙在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抬头看外头。

    篱笆墙外,刘在野就跟给雷劈过似的。

    在他想来,常丽萍那就是花蝴蝶的代表啊,在北京的时候必定整天都在四处卖弄风骚,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块儿,为了能唱歌,人生没有底限才对。

    咋在韩明嘴里,她简直又红又专,都能跟刘胡兰媲美啦?

    “哟,刘局,你手里提的这是啥,闻起来挺香的啊?”韩明突然转身,见刘在野站在外头,赶忙说:“赶紧进来啊刘局,咱们坐下好好聊一聊。”

    就跟个玩具似的,只属于自己的时候,没觉得它新鲜,有人抢,那东西就金贵了。

    “不了不了,我们还挺忙的,向晚,孩子的衣服快给我吧,我们该回家了。”刘在野说。

    苏向晚说:“别啊,宋南溪在烧饭,吃完了再走。”

    刘在野看着书记,书记看着常丽萍,这时候他还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啊:“不行,工作太忙了,你不知道吗,最近咱们秦州市面上出现一帮子真正的反革命,我们得加紧巡逻呢。”

    他要走,常丽萍不愿意走啊,毕竟烤鸭和鱼还没吃呢。

    “叫你走你就走,这婆娘一点眼色都没有。”刘在野气冲冲的说。

    常丽萍给骂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但韩明看不下去了啊,上前就指上刘在野的鼻子:“刘局,你的觉悟呢,党性素质呢,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一个女同志。“

    刘在野不好跟韩明犟,一把把常丽萍给拽了出来,瞪了韩明一眼,气悻悻的走了。

    “干嘛你这是,刘在野,你要再这么三五不着的,咱俩就离婚,真的。”常丽萍给他拽的手疼,摇着手说。

    结婚整三年了呀,常丽萍了生了闺女,一人带孩子,上班工作,虽然说刘在野有钱,但人家有工资,就没用过他刘在野的钱,孩子的保姆费都是常丽萍自己出的。

    常丽萍只是个嘴上不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脑子里只想着唱歌的傻女人而已。

    要真说她原来就跟韩明形容的一样,那刘在野亏她可就亏大发了。

    “常丽萍,你想不想骑我脖子上,要不,我架你在这光荣大院里走一圈,咋样?”刘在野突然问。

    常丽萍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当了妇联主席的郭梅那叫一个趾高气昂,而今年呢,据说原定要往农村送80万知青。

    结果全国总共就送出去了一千七百多个,那其中就有那个长的跟丑小鸭似的陈光彩。

    当然,小姑娘的上山下乡,能成功的给她妈换来一个妇联主席当,她的下乡,有着莫大的价值呢。

    转眼就是十月份,新的一学期开学,苏向晚已经是大四新生了。

    当然,韩谷东也是个光荣的初中生了,宋南溪正在加紧备战考高中呢,全家上下,没一个闲人。

    更可喜的是,前两天宋青山发来电报,说今天他们就要从北京回来啦。

    谷东现在有辆二八自行车,他腿又长,最近一直在飚个头,跨上去,把书包往脖子上一挎,把全秦州城最漂亮的大姑娘宋南溪往车后座上那么一带,用苏向晚的话说,那就是整个光荣大院里最靓的小崽子。

    不过,他和陈光荣兄弟的生死仇恨,那怕只剩陈光耀一个,那依旧是斗的不可开交。

    “我家今天炒溜肉段儿,韩谷东,吃过溜肉段没?”陈光耀挤眉弄眼的说:“听说你爸是市委书记,溜肉段该能吃得起吧?”

    不甭说,自打苏向晚上了大学,没了收入,家里那叫一个捉肘见襟,因为肉票少了,家里也没啥钱,谷东都给生生饿瘦了呢。

    “滚你妈的陈光耀,你妈就一卖女求荣的货,赶紧给我滚远点儿。”谷东骑着自行车,还不望蹬陈光耀一脚。

    现在的陈光耀可不敢打谷东,毕竟人家可是书记家的儿子,骂两句奚落一下,图个口快可以,真要打,那还得看韩明的面子呢。

    火车站上,李承泽和狗蛋,宋青山几个居然是一起出来的。

    而且,李承泽背着好大一个包呢,一见谷东,直接就架他脖子上了:“看你那肥样,赶紧的,给我把行李背着。”

    谷东背着包正准备要走呢,就见从后面一瘸一拐,又赶来个大小伙子:“哟,这不谷东吗,赶紧的,把哥哥的行李也背上。”

    沈星火啊,谷东心说,这小子腿不是断了吗,怎么看他走的挺顺溜的?

    沈星火一撩裤子,其实是给宋南溪看的,敲着自己合金铝的,硬梆梆的假腿说:“瞧见没韩谷东,咱现在跟孙悟空一样,那属于是钢金铜骨造成的人啦。”

    宋南溪还没见过假腿,果然眼前一亮,一屈膝,伸手就要摸沈星火的腿:“小沈同志,这个腿看起来可真棒,还你会觉得疼吗?”

    从站起来,到学着走路,碰过的,疼过的,流过的血,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沈星火大手一挥:“人民解放军从不言疼,我现在比李承泽还跑的快,要上战场,他杀敌八百,我能杀一千,真的。”

    谷东能看不出来吗?

    这小子原来因为瘸了腿,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当然没想过再追宋南溪,但你看他现在那副样子,显然了的,志在必得啊。

    不过在谷东看来,承泽哥哥跟沈星火虽然关系好,但是在这方面,可没有要让的心思。

    他把自己的包,沈星火的包,还有宋青山和狗蛋的包全架到自行车上,一根绳子绑的稳稳的,拍拍前杠,就说:“宋南溪坐上来,我先把行李拉回家,你们就等着坐爸的车慢慢回,我先走了啊。”

    到底承泽哥哥更厉害啊,自行车那么一骑,打个弯儿,直接就不见人了。

    宋南溪坐在大杠上,仰着头,就能瞧见李承泽的下巴,很奇怪的是,他的下巴居然发着青,脖子上还有几个才拆过线的针眼子,一看就是受过伤的。

    “大哥,你们到底执行的啥任务啊,三个多月不说,你从南越回来的时候都没受过伤,今天我看你脖子上咋有伤啊?”吱吱问说。

    李承泽笑的啊,咧着一口的白牙:“就,执行了点任务,然后受的伤呗,我身上也有,你甭靠我,疼。”他说。

    吱吱一听他身上都有伤,转手就去摸:“哪儿啊,快给我看看。”

    李承泽不止是疼,跟沈星火一样,看着软嘟嘟,还有点儿胖,绵乎乎的妹妹,思想上很有点资本主义的靡靡和邪恶:“哎,真疼,而且你不能碰。”

    好吧,吱吱赶忙缩回了手,就跟小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倒不是疼,李承泽的心那叫一个痒痒啊。

    “对了,你对于自己考高中,究竟咋打算的?”李承泽突然问说。

    关于吱吱的高中,也是个难题啊。因为苏向晚对于她的艺考,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艺术方面擅长,文理科相对就要弱得多,吱吱不可能跟驴蛋狗蛋一样,直接考上最好的高中。

    而差一点的高中出来,直接考军校那根本不可能。

    李逸帆愁眉苦脸不说,苏向晚为了给吱吱辅导功课,骂她骂的都要费干唾沫子了。

    “我怕我考不上高中呢。”吱吱说:“我的文理科实在是太差了。”

    “你也知道自己差,现在明白学正规科目的重要性了吧?”李承泽骑着自行车,笑的得意洋洋啊:“放心吧,我从现在开始得在总军区上班,你这个高中哥哥来帮你考。”

    没有一个好的高中,考不上好的军校,就算你唱的再好听,也进不了好学校,李承泽多会规划的人啊,早在好几年前,他就计划好今年调回总军区,帮宋南溪复习功课,考高中啦。

    因为孩子太多,向来他们要回家,苏向晚准备的都是火锅。

    而且,为了今天这顿火锅,她先是跑到火车站后面的鸽子市上,连着等了两天,才排队买到一只特肥,特大的大公鸡,然后又跑到504厂的后面,直接从牧民的手里买了一只才出栏肥羊羔。

    还有梅林午餐肉,是她让谷东和吱吱俩在商店排了好久的队才抢来的呢。

    驴蛋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那孩子似乎没啥爱吃的,也没啥特别的爱好,他要回来,苏向晚想给他准备点孩子爱吃的,都不知道咋准备。

    她低头在厨房里做饭呢,夕阳照在脸上,莫名就觉得脸痒痒的。

    突然一抬头,就见个又黑,又高又壮的大小伙子站在窗外,一直在对着她笑。

    那张脸啦,黑里透着紫,紫里头还透着青,关键是脸上还贴了好几个创可贴,鬓角还拿纱布贴着胶带,脖子上应该是给指甲划过的,满是指甲印子。

    当然,那怕破相破的再严重,苏向晚也能认出来,这是她的大儿子宋东海啊。

    “宋东海,你咋给人打成这样,在火车上打群架了吗?”苏向晚把这孩子拉进门,问说。

    驴蛋笑着摸了一下脑袋:“本来应该养好伤再回家的,但是我想您,所以非回不可,我皮糙肉厚,伤都是小伤,不疼的。”

    不疼才怪呢。

    苏向晚解开他的衣服扣子,就发现他身上这种软组织的挫伤,那才叫一个严重的触目惊心。

    “你这是给几十个人轮流暴打了一回吧,谁把你打成这样?”

    “北京.之春事件中,执勤任务的时候,给那些知青们推搡的,掐的,打的呗,皮外伤,不疼。”驴蛋笑着说。

    79年的知青返城事件,首都闹的犹为严重,在历史上,这个被之为是北京.之春。

    总得来说就是,曾经热血澎湃下乡的知青们,本以为自己是在为了祖国的明天而奋斗,是共和国的栋梁,现在却觉得,自己只是‘政治道具’,曾经无悔青春,现在痛悔万分。

    而在这场运动中,他们在诉求未得到满足,愤怒不已的时候,就把自己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全发泄到了值勤任务的,宋东海,宋西岭这些军人身上。

    苏向晚无法去评价历史,可是她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啊。

    “那你们就不反抗,也不自卫,就那么凭着他们掐,凭着他们打?”孩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啊,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伤,但是只凭这些肌肉伤,也够疼的啊。

    宋东海笑温温的说:“不是您说的吗,不论何时,士兵的枪口不能对准百姓,也不能对准妇女和儿童。”

    当然,那场运动从现在开通,因为政府的妥协,以及积极的出台政策,慢慢的就缓和下去了。

    但是,像宋青山父子这样的军人,真正是拿他们血和肉的身躯在沉载着历史的伤痛啊。

    “疼吗?”苏向晚问。

    驴蛋笑的可开心了:“本来疼,看见妈妈我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