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米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小陶将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她。
“小姐,快点喝。”
“谢谢小陶。”
接过热腾腾的姜汤,慢慢的抿了一口,顿时一股热流从喉咙传到胸口。
可能因为突然起来的热度,她呛了一下。
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喝,别着急。”
钱米从碗里抬起头,目光对上站在面前的男人,神情难辨。
驰鸣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见到这一场景,原本就晦暗的眸子,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陶知趣的拿着碗先离开了,客厅中只剩下三个人。
“唐爷爷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假扮的了。”
拄着拐杖的手颤了一下:“怎,怎么会?”
想到唐丰在生病之前雷厉风行的行为作风,驰鸣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唐丰想要追究,那么驰家恐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原本只是想帮帮昀儿,没想到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驰家,看来注定是逃不过了,只是昀儿……
“他有没有说要怎么对付我们?”
仿佛一瞬间苍老似的,老人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看着驰鸣灰败的脸色,钱米劝慰:“您放心,他说不会追究驰家任何事,也会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一个条件。”
“让你消失对吧。”一道轻而淡的声音响起。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低低弱弱的声音响起:“原本我就是要离开的。”
“唐丰真的会放过你吗?”
驰锦昀望向她,眼神带着怀疑:“钱米,你告诉我们真话。”
“是真的。”女孩目光急切的抬起:“只要我离开,他可以保证你们安然无恙。”
“只要我消失在a市,消失在唐亦洲面前就可以了。”
沉重的叹息声响起,驰鸣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丫头,是我对不住你。”
愧疚的眼眸对上她:“当初要不是我一意孤行,自私自利,也不会让你卷了进来。”
破天荒的,原本一脸黯淡的女孩没有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难过,反而扬起了一抹笑容。
那双灰败的眸子,又漾上了一丝笑意:“我好歹也享受了一段时间千金小姐的生活,不亏了。”
享受?
驰锦昀眸子动了动,从替代思晗开始,她受的罪,可比享受多了多了。
而驰鸣岂会不知。
如果这娃儿也是自己的孙女,该多好。
好像那一碗姜汤给了她无限的动力,又将她所有的精气神给拽了回来。
她击掌,眸子带着笑意。
“你们干嘛一脸苦瓜,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最好了,唐爷爷不追究,也不会告诉唐亦洲,只要我偷偷离开,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前的。”
“恢复到以前?”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估计有些难。”
“那丫头你……”驰鸣问道。
“我不是说了,只要我离开a市,也会安然无恙,谁也不会追究我的。”
“你确定,丫头,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说出来,我们会跟你一起承担,这件事,错的最大的是我。”
“没有了驰老爷。”晶亮的眸子对上他:“真的没有。”
看着驰家爷俩还是一副沉重无比的样子,钱米眸子转了一下。
“驰老爷,当初我们签订的协议还算数吗?”
驰鸣陷入了愧疚和各种情绪之中,闻言啊了一声:“什么协议?”
“就是,你说要把那个青花瓷送给我啊。”钱米伸手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青花瓷。
驰鸣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算数,算数。”
“那敢情好,你看,我不仅可以安全脱身,而且还赚了一个古董,想想看,好像也没什么亏的地方嘛。”
驰鸣扯唇笑了一下。
“那我先上楼了,刚刚淋了雨,有点头晕。”说完立马转身,好像十分着急。
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驰锦昀才收回目光。
“你去看看她吧。”苍老的声音响起。
“恩。”
男人朝楼梯望了一眼,提步而上。
……
一关上房门,钱米喉头的酸涩再也忍不下去。
一眨眼,一滴晶莹滚落了下来。
对啊,她说的没错啊,唐亦洲的爷爷不追究任何事情,给她最大的退路,只要她离开,只要永远消失在唐亦洲面前……
只要以后,再也不见唐亦洲。
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他就好了。
可以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还保全了驰家,而且还免费获得了古董,这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的开心和雀跃。
只有满心的悲凉,还有一种想要痛哭流涕的难受。
鼻子堵的厉害,她吞了吞口水,发现喉咙又干又涩。
“钱米。”轻缓的敲门声在背后响起。
钱米眨了眨眼睛,转身:“什么事?”
“我有话跟你说。”房门外的声音,又轻又柔。
胡乱的擦了擦脸,她将房门打开。
“还有别的事情吗?”
一触到她的眸子,清俊的眉峰折起,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就让我站在门口?”
“哦哦,进来吧。”钱米将他迎到房间中。
驰锦昀很少来自己妹妹的房间,小时候还常来,但长大之后,就很少单独来了。
房间一丝一毫变化都没有,还有原来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房间的中间,多了一个小桌子。
因为钱米很喜欢在房间吃东西,自己又怕把床弄脏,所以他专门准备了一个小桌子。
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以往她在驰家的时候,上面总少不了鸡腿之类的油炸食物。
“那个,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钱米站在旁边,看他。
“离开这里之后,你打算去哪儿?”
细白的手指搅了搅:“暂时不知道。”
“我帮你安……”
“不用。”她急急抢话:“不用给我安排什么,等我离开之后,你们跟我撇清关系就好了。”
“撇清关系?”驰锦昀重复了一遍。
“我就是一个小贼,一个插科打诨的家伙,你们跟我粘上关系,很不好……”
“钱米。”修长的身躯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
他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男人垂眸,声音沉沉:“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你不要妄自菲薄。”
“啊?”
俊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划过:“不管以后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钱米扬起脸:“能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她不自在的转了转目光:“那个,我……”
看出她脸上神色的不自然,驰锦昀也知趣的点头:“那我先出去了,你早些休息。”
“好。”
“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恩。”
等那道修长背影离开的时候,钱米才松了一口气。
……
唐家
外面风雨密集,豆大的雨珠落在窗户上,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男人身着白色的浴袍,胸口处微微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结实胸膛。
他手中拿着高脚杯,却动都不动。
黑色的眸子望着远方,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蓦地,惊雷闪过,他转身,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长指划过,调出最近日期的一条短信。
“我在家里,明天回来,你不用来找我。”
黑色的瞳孔缩了缩,将手机扔到床上,他大步走到衣帽间。
明天,他已经等不及了。
从父亲回来之后,她就三番五次往自己家里跑,似乎时时刻刻用行动在提醒自己,她不愿意结婚。
不愿意跟他结婚。
他一心一意的认定她,可这女人却犹犹豫豫,徘徊不定。
他唐亦洲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认定她,就不会轻易的放手。
这个婚礼,势在必行。
……
黑色的布加迪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在密集的雨帘之中呼啸而去。
钱米躺在床上摊煎饼已经很久了。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一丝睡意。
即使把眼睛闭上,但脑袋却清醒的很,很多人的脸在脑海中窜来窜去。
唐亦洲的爷爷说,婚礼前是她离开的最后时机。
她想,唐爷爷这话的的深意应该是让她在结婚前离开。
否则,等待她和驰家的,将会是可怕的后果。
他还说,要悄无声息的离开,不能让唐亦洲有丝毫的怀疑。
悄无声息吗?
翻了一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当中。
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将所有一切的不愉快挡在外头。
离开,只要离开,一切都会重回原点。
她还是钱米,过回原先自由的生活,和师父一起自由自在……
有什么不好的呢,这不是这段时间,她心心念念的日子吗。
至于唐亦洲……
‘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些急促。
钱米顿了一下,翻身而起:“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但敲门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虽然心里疑惑,但她还是打着赤脚跑去开门
“谁……”后面一个啊咽回肚子里头,看着站在房门外高大挺拔的男人,她愣住了。
“怎,怎么是……啊。”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一双长臂推开,男人的长腿迈了几步,径直走了进来。
‘砰’的一声,门在男人身后掩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喂你……”
钱米第三次没把话说完整。
因为一道带着水汽和凉意的高大身躯,紧紧的拥住她。
钱米愣住,回过神来之后推了推他:“你干嘛,松手啊。”
回答她的,却是更紧的拥抱。
男人一声不吭,但温热的气息却喷洒在她脖颈处,让她耳根阵阵发烫。
“唐亦洲。”软软糯糯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声。
“嫁给我。”沉沉的声音,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
钱米颤了颤,长睫垂下,伸手,轻轻环上他的腰:“好。”
“我答应你。”
男人蓦然起身,握着她的肩膀,黑眸难掩惊喜。
“唐亦洲,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一道炙热的吻随即而下。
先是浅尝辄止,而后却如同外面猛烈的风暴,钱米觉得,唇齿被磨得都点疼。
一吻结束,两个人同样气喘吁吁。
“我们回家。”他抬起头,气息还有一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