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面如白纸,歪在白然怀里,气息有些虚弱,苏雅、庄婉玉和欧悦然三女已经泣不成声,泪如豆点直往下掉。老妖怪已经平息翻滚的内息,看着或低声啜泣,或两眼通红,强忍泪水的众女,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萧翎,老来叹息:“他只是心力交瘁,精神疲惫,暂时昏过去而已,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刚才没人敢来,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也许不用多久就会有人上来了,赶快带他回去,让他好好休息。唉,也许刚才的一切已经别人看见了也说不定。”
“好。”众女连忙称是,最后由白然背着萧翎,众女紧张地跟在后面,蜂拥着返回别墅。
老妖怪看着渐行渐远的众女,苦笑着摇头道:“这个臭小子,一念想歪,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那彼岸花轩辕寒枫眼神复杂地看着众女离开的方向,问老妖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性情大变,险些就堕入魔道?”
“唉,还不是因为一个情字?自古英雄,多少走不出这个情关?”老妖怪长叹着黯然伤神,“两千年前将军如此,两千年后他也如此。”想起萧翎刚才所说的话,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这是轩辕一脉躲不过的宿命吗?”
轩辕寒枫并不对他的话作出回答或评论,而是反问:“前辈相信宿命这东西吗?”
“本来我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怪物,不该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老妖怪苦笑着抬头看着又恢复晴朗的天空,有感而发,“但是两千年前,我跟随将军,亲眼目睹他短暂的一生的经历,两千年后我又观察了他四年,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着他们有着一条不归路一样。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我们把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压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身上,到底是对是错?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是对是错,你我哪有资格评定?这是轩辕一脉躲不过的历史使命,就让历史去验证。”轩辕寒枫也有点动摇了,让老妖怪这么一说,他忽然收回视线看着老妖怪,言辞坚定地说,“事情慢慢超出我的预料和控制了,我轩辕一族在黑暗中默默操纵了两千多年,或许我应该由暗转明了。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不是两千年前,和我们轩辕一族和安前辈之力,当可确保轩辕黄帝血脉顺利觉醒,不受敌对分子的干扰。”
老妖怪并不认同他这个观点,而是以浓浓的忧虑道:“我看未必,数千年没人能完成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轩辕寒枫一愣,诧异道:“以安前辈之能,难道还有什么需要忌惮的吗?”
老妖怪回头看着他,言之凿凿:“老夫虽然虚活了两千年,但未必就是天下第一人,比老夫高明的人,未必就没有。”
轩辕寒枫蓦然变了脸色,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问:“这个世上还有比前辈武功更高的人?”
老妖怪一指东方,无语之中透着无奈和无力:“你别忘了,两千年前,我们并非第一批接触《长生诀》的人,老夫能有机缘服下长生不死之药,别人也能,而且还在老夫之前。你难道忘了当年能力通天的那个他吗?”
提到老妖怪口中那个“他”,轩辕寒枫立即明白,瞳孔猛地一睁,吃了一惊,脸上表情透露的内心想法是不敢相信:“那个人……他,他还活着?”
“不知道。”老妖怪苦笑着深沉地说道,“至少还没有确切得到他身死的消息,他是死是活,没人知道。但是我想,以他当年之能,定能研制出长生不死之药,也许他现在正隐藏在眸个地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现在还没有动作,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一旦我们对《长生诀》的研究去到一个新的阶段,他,会露面的。到时候,老夫不敢确定,能不能地方得住他。”
轩辕寒枫的眉头慢慢锁起,拧成了一个川字,面含苦色:“若他尚在人间,他当年就已经惊世骇俗,如今又过了两千多年,还有谁能匹敌他的通天之能?”
“我不行,我想也没有人能在功力上,达到那种程度,与之匹敌。或许……”老妖怪却并未沮丧,而是重新燃起希望和斗志,“或许轩辕黄帝血脉的觉醒者,能够和他一战,所以……”
轩辕寒枫心领神会,很默契很坚定地接下他的话:“我们一定要倾尽所能,保证圣帝血脉的顺利觉醒。”
“我们还要和他斗快。我想,他之所以不肯露面,是因为不能,因为不敢,一定有什么制约着他在时间横行。”老妖怪想了想,忽然眼前明朗,微笑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他应该跟老夫一样,虽然拥有不死之身,却还是抵不过岁月的力量。他当年所服的长生不死药,同样存在缺陷,虽然让他拥有无限的寿命,却不能让他永葆青春。人活得越久就越想活下去,他怕死,所以不敢出来,他一定是通过某种途径来缓解他的衰老,但是这种办法存在局限,让他无法离开一个特定的范围。我们要在他出来之前,确保轩辕血脉的顺利觉醒。”
轩辕寒枫微微颔首,但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前辈所言甚是,但是以萧翎此时的功力,能承受得住血脉觉醒带来的冲击吗?”
老妖怪摆手道:“他此时修为有限,还不宜唤醒沉睡数千年的帝脉,我们不能操之过急,情况也还没有危急到要破釜沉舟,冒险一试的地步。至少,那个人是否存在,还属未知。就算他真的未死,他也还没有露面之意,在没有找到完成真正的长生不老药的契机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的。我们还有时间,不必急着拔苗助长。”
轩辕寒枫沉吟着点点头,说道:“既然前辈这样说,那我们就让他再成长一段时间,看看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动作,再作打算。”
“那个小子最近进步神速,让我不禁想起当年的将军。就是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的人生偏离了我们原本设想好的轨道,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修为有所影响。”老妖怪再次抬头望天,那语气听起来,忽然苍老很多,“老夫有所预感,沉静了两千多年的天空,要变了。风要变了,云也要变了,要变天了。”
轩辕寒枫也学着他抬头望天,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忧虑,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飞逝,一老一嫩在这片面目全非的树林里沉默不语站了已经十几分钟了听到了脚步声的靠近,老妖怪收回思绪,道:“好了,唠叨了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那个浑小子了。”
“晚辈正有此意。”轩辕寒枫微微一笑,两个人影一晃,这一老一少消失在这一片狼藉之地。
众女把萧翎扶回房间,放他在床上躺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坐在床边,或者沙发上,谁都没有离开之意。
白然的小手,在萧翎苍白的脸上轻轻摩挲着,笑容有苦涩,有无奈,也有悲哀和怜惜:“这个臭小子从小就是这样,虽然性子放荡不羁,经常没个正经,嬉皮笑脸的。但是,其实他比谁都要倔强,小时候是跟姨丈斗,后来跟尹天仇斗,现在他竟然要跟宿命斗,跟天斗。他真是越来越恐怖,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苏雅趴在萧翎的胸口,还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在哭与不哭之间徘徊着,说道:“其实,我们平时看到的他,和刚才那个恐怖的他,都是真实的他,只是他虽然嬉皮笑脸,但他也有他的底线。只要没触及他的底线,那还好,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发起狂来,真的很可怕。是海雯姐姐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才会发狂。”
白然的手,从萧翎脸上收会,放在苏雅的头上,轻轻抚摸她柔顺的青丝,对她大为赞赏。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媳妇,她对萧翎的理解,竟然要比她这个青梅竹马的姐姐还要来得深刻。
“然姐,萧翎他的魔性……是不是已经消失了?”想起他刚才发狂说要逆天的情景,杜夕颜心有余悸,要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的心脏真的承受不了。
白然苦笑着摇头:“没有。”
“啊?”众女都惊讶地看着她,苏雅也从萧翎的胸口抬起头来看着她。
“魔性,是无形之物,人皆有之,怎么可能彻底消失。”白然看着那一丝魔念折腾得险些丧命的萧翎,喟然道,“他的魔性只是暂时被压制住而已,一旦受到像小雅说的,触及他底线的刺激,他的魔性还会有复苏的那天的。”
“那怎么办?”苏雅心慌意乱地坐直身子,忧心忡忡地看着萧翎,“海雯姐姐的死已成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是他心里一根刺,只要这根刺还在,总有被触碰到的一天的,到时候他再发狂,那怎么办?这次他发狂就已经这么难缠了,以后他越来越厉害,发起狂来,岂不是越来越难控制?”
“还能怎么办?我们又没有能力让海雯复活过来,只能见步行步了。之后我们要如履薄冰,处处小心了,在他面前,尽量不要再提起海雯。”白然眼睛又泛泪意,拼命眨了几下眼睛,把泪意忍住,微喟道,“要是我们能像他这样,掌握意念之力多好,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把海雯从他的记着中抹去,虽然太过残忍,但总比在他心里埋着一颗雷要好。”
杜夕颜想到了老妖怪:“也许那位老先生可以做到,他那么厉害。”
张芷莹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一种针灸之术可以让他忘掉那段记忆的。”
“有办法?”众女纷纷侧目看着她。
冷雪站起来,看着萧翎说道:“就算我们有这样的能力,他也肯定不会愿意接受的,即使再痛,他也不会把她遗忘,而是凭借着这种痛,把林狐狸牢牢记住。我们不能替他做这个决定,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她说完就出去了,白然当然也明白,叹婉道:“既然这样,那你们都记好了,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林海雯这个人。只要他不提,我们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心里想她就好,不要说出来刺激他。”
众女纷纷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