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根本不容关建仁的废话说完,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妈可好?哦,应该是你母亲。。。嗯,令堂如今可还健在?”
在这个时候,问候对方母亲的话语,还没有成为骂人的话,因此关建仁并没有什么异样,事实上,秦天德也并没有想用这种方式来骂关建仁。
关建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过:“家慈早已驾鹤归西了。”
“还好,还好。关大人,本使很是好奇,假若令堂当年生下你后,由于身体孱弱,奶水不够喂养你,又因为家贫,雇不起奶娘,不得已找了只刚生下狗崽的母狗奶你,你是否就不认亲娘,而将母狗视作娘亲呢?”
“你敢骂本官有奶便是娘!”这时候,关建仁终于听明白了,不由得勃然大怒。
“有奶便是娘”这句话最早起于北宋年间,是名家欧阳修骂冯道的一句话,说他“曾事四姓,相六帝,没节气。”
“本使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关大人何须如此动怒?”秦天德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句,伸手却是将墙上悬着的那副赵恒所画的水墨山水画摘了下来,撕成了粉碎。
“你。。。”
将手中的碎纸随意丢在了地上,如同天女散花般洒落一地后,秦天德迈着八字步,缓缓踱到了椅子旁,坐下后,翘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问道:“行了,前戏完了,说吧,你究竟又何事相求?”
关建仁也不是一般的任务,愤怒之余,很快就觉了秦天德的另一层目的——抢夺交谈的主动权。
高手过招,先制人后制于人。他跟秦天德一样,都是出了名的阴险,那么抢夺话语的主动权,则成为了此番交谈的一个重要因素。
惊异于秦天德年纪不大心思缜密,关建仁很快平复了情绪,抖开手中纸扇,轻摆着:“看来秦大人对昏德公和重昏侯还是很忠心的么?”
其实秦天德对宋徽宗宋钦宗这父子俩真没半点好印象,不过还是那句老话,这俩人的无能,宋人可以大骂、吐蕃可以大骂、西夏人可以大骂、大理人可以大骂、金人中的女真人也可以讽刺,但像关建仁这种降金的宋人绝对不能侮辱,这是秦天德的原则。
你背住求荣就算了,居然还敢侮辱故主,搁在临安,老子非打得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先皇之名,岂容你这种有奶便是娘的狗东西能够侮辱的!”秦天德腾然起身,大步向前,来到关建仁面前,一双眼睛如牛眼般瞪着对方,双拳握的咯咯直响。
关建仁后退了半步,这才想到秦天德不但跟他一般的阴险,而且武力值要高于他,就算这里是燕京,又是他的府邸,但秦天德绝对敢大打出手,而他府中的下人恐怕也来不及赶过来。
“嗤!”输人不输阵,关建仁转身背对秦天德,摇着纸扇,“秦大人,莫非你忘了当年你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淮阴县令,一跃成为宋朝权倾朝野的国师了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贱人!”
关建仁愣了一下,他总觉得秦天德喊他的名字,听上去有些不对劲,不过没时间细想,也就忽略了:“秦大人,本官只是想问一句,你到底是忠于何人?”
就知道你小子想在这方面做文章!
秦天德没有回答,关建仁也没有让秦天德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今日宴请,本官提前将大人请来,其目的恐怕秦大人早就知道了,在大兴府时,若不是本官觉大人已经知道,大人绝对难以如此轻松的离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天德继续装傻充愣。
“金汁烈焰弹的配方!”
秦天德皱了皱眉头,他觉在与关建仁的交谈中,自己落了下风,不说别的,只说对方背对着他,就让他看着不爽。
关建仁点出关键问题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秦天德的回答,反而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朝着门边走去,连忙转头看去,只看见秦天德站在门边,双收报于胸前,背对自己,左腿撑着身体,右脚斜伸,轻点着地面,整个身体不住的抖动。
心中纳闷的他,朝着秦天德走了几步,轻叫道:“秦大人?”
“配方我不是已经托完颜大人转呈陛下了么?”
“哼,那配方,秦大人应当心知肚明吧?”
金汁烈焰弹的制作方式极为简单,其中最关键的核心技术就在于火药,而如今,除了宋朝因为秦天德提供了一份记忆中的火药配方,使得火药威力大增,其余诸国的火药技术,都要远逊于宋朝,因此根本不可能制作出金汁烈焰弹。
这一点秦天德自然明白,他可不想把这种具备生化武器特性的东西交给金国:“什么心知肚明,本使不清楚。我说,酒宴什么时候开始,本使都饿了,你该不会是小气的连一顿饭都请不起吧?”
对于秦天德插科打诨,关建仁也不恼怒,也不追问,只是语带威胁的说道:“本官看在同为汉人的份上,言至于此,望秦大人好自为之。”
二人在书房内说话的工夫,前来赴宴的各国使节以及部分朝中官员都已经到了,后院内大排筵席,周围早有下人用竹竿高高的挑着精致的气死风灯,将这个后院照的灯火通明。
完颜亮大寿,前来祝寿的不仅是周围诸国的使节,还有其统治下的各个部落的头领以及诸多女真贵族,但如今这些人大部分都出席了关建仁的宴席,足见关建仁的面子之大。
虽说关建仁名义上是说借着此次酒宴,与诸多前来祝寿的人说个明白,省的在几日后在完颜亮大寿宴席上,弄出什么麻烦,不过秦天德还是怀疑,除了这个目的外,关建仁恐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针对他,因为他所在这一桌的人,都跟他。。。
高丽扶桑两国就不用说了,两国副使如今替代了被他杀的正使,鼻孔向天,看都不看他;吐蕃西夏两国当年在临安同文馆内,他没少得罪对方,别的不说,只一句“秃子蛮子”,就让这两国将他视作了仇敌。
还有三个人是金人,秦天德起初不认识,但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当即眼就直了。一个是年纪老迈的斜卯阿里,一个中年的纥石列志宁,还一个是纥石列部落的头领。
“秦大人,本官听闻你与斜卯大人、纥石列大人有故,而且同纥石列部落颇有渊源,此间你们还要多多亲近啊。”
当初秦天德在淮阴,初次遇到金兵时,就曾用斜卯阿里和纥石列志宁的名头忽悠过对方,最后还杀了金国谋克纥石列大康所率的一个百人队,这摆明了是关建仁故意刁难。
不过还好,关建仁在女真贵族中并不怎么受欢迎,虽然他挑拨了一番,但斜卯阿里三人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瞪了秦天德一眼,然后三人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吐蕃西夏两国毗邻,高丽扶桑两国同病相怜,所以这四人两两聊了起来,反倒弄得秦天德无所事事,成为了多余之人。
这种场面秦天德并不怯呼,他站起身四下张望了一番,想要寻找范成大。毕竟范成大是他带来的,以他对范成大的了解,心高面薄的年轻范成大很可能会在这种充满了肮脏与污垢的场合吃亏。
果然他现范成大居然孤零零的站在场中,没有入座任何一桌。虽然想要拉住路过的下人,询问如何安排自己,可那些上菜送酒的下人,根本不理会他,秦天德甚至看到一个下人因为范成大的询问,而对范成大大声呵斥。
这个可怜的孩子。
秦天德眼见如此情景,当即朝着范成大大步走了过去,不过他并没有跟范成大打招呼,而是抬腿一脚,就将那个刚刚呵斥完范成大的下人踹翻在地,一坛酒咣当一声摔破在地,扑鼻的就像四溢了出来。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我大宋的使节,你也敢不敬!”
被踹翻得下人刚爬起来,想要破口大骂,秦天德上前又是一脚,在对方还没有站稳之前,再次将其踹到在地,然后痛殴了起来。
由于后院内人声吵杂,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生的事情,不过随着秦天德边打边骂,下人不住的翻滚惨嚎,后院中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生的一幕了。
“看什么看?打狗没见过么!”秦天德骂咧了一句,又踹了两脚,这才拉着范成大走向了他所在的那一桌。
远处的关建仁脸色铁青,看着秦天德放肆,最终忍下了这口气。他听过秦天德在宋朝时的张狂跋扈,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杀了对方,对方绝对不怕把事情闹到,到时候丢人的就是他关建仁了。
范成大的心情很不爽,他原本就不想来,因为请贴上写明了只邀请正使,可是他被秦天德出言相激,最后来了,结果来到后,秦天德不知被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他则孤零零的无人过问,甚至连茶水都没人给他送上。
尤其是刚刚自己身为宋朝副使,居然被一个下人呵斥,他已经觉得颜面大损了,只不过碍于身份,他不愿自降身份与对方一般计较。
此刻秦天德虽然替他出气,不过他心中却没有半点感激,正想开口抱怨,却听到秦天德说道:“看到了吧?要记住,只有你够狠,别人就怕你,否则狗娘养的都敢欺负你。”
对此范成大不知该如何回答,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秦天德一巴掌抽在高丽使节的脑袋上:“棒子,滚边去,没看见老子这有两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