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国师府后院,较为偏僻的一间小院内,有两间房,房前屋后栽种着茂密的竹林,随着清风的袭来,出瑟瑟之声,甚是悦耳。
这间小院在国师府内有些另类,相较于别处的人来人往,这里可谓是门可罗雀,院子附近等闲没有人靠近,院内的石路上,石路两侧的土地上,三三两两的落着些各色鸟雀,扑拉着翅膀,连蹦带跳的找寻着吃食。
岳霖如今就住在靠近院门的一间房舍内,里面有简单的家什,白日有专人给他送来吃喝。他是昨日住到此地的。
他很清楚那间大屋里住着的人的重要性,而他昨日住到此间,就是为了看住那人,那人也是昨日入住次院,在昨日之前,那人一直都被关在地牢内,国师府的地牢内。
此处院落看似方位薄弱,只有他一人,可是他很清楚,暗中有八人藏在各处,既防止大屋内之人逃走,也防止有人潜入与大屋内之人私会。
清早起来,迎着初升的旭日,岳霖练了两趟岳家枪法,这时候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秦天德,岳霖赶忙走了过去。
看着额头微微冒汗的岳霖,秦天德露出了笑容。令崔蒙和秦三在院外等候,他抱歉的笑了笑,仰头对着周围喊道:“诸位,辛苦了。”
“大人,这都是属下应当做的。”岳霖笑着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如今他对秦天德可谓是佩服之至。从扳倒秦桧,替他岳家报了杀父杀兄之仇;再到替岳飞平反,追封鄂王,谥号武穆,让他们岳家能够光耀天下;再到妥善安排他们几兄弟的出路,等等等等,无不是体现了秦天德为他们岳家的周详考虑。
作为秦天德影卫的一个头领,他知道许多以往不知道的事情,秦天德默默的付出,虽然时顺从来没有说过,不过岳霖依旧都看到了眼里。
别的不说,只说因为影卫的存在,使得原本治安最麻烦的京城变得井然有序,泼皮无赖不敢撒野,官宦子弟皇亲国戚也不敢作恶,这就不能不说是秦天德的功劳。
更何况,秦天德还娶了他姐姐,成为了他的小舅子。
“悦祥,委屈你了。看你满头汗,天凉,相信别着凉,要不然你姐姐非吃了我不可。”说笑着,秦天德从袖中拿出手帕,替岳霖擦去了脸上的汗珠,“不过你知道,这件事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们几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昨夜只能让你留宿在此,害的你有家不能回。”
岳霖感激的笑了笑,他已经从岳震口中知道秦天德一手组建的这个命名为影卫的组织进入了皇帝赵昚的法眼,而且曾经由大臣出面,像秦天德讨要过这个机构,只不过被秦天德拒绝了。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几年之后,影卫毕竟成为皇帝赵昚直接掌控的机构,而他将会从时顺手中接过影卫大头领的职位,这应当是秦天德对他的将来的安排,对此他并不反感。
岳雷进入军方,他替皇帝掌管影卫,岳震是皇帝的信任的参谋,岳霆将来肯定是做学问的,四兄弟将来都必定踏入仕途,而且成为皇帝赵昚身边的左膀右臂,岳家的将来绝对是稳固的,而这一切都是秦天德一手策划,让岳霖怎能不感激?
“姐夫,我。。。”
“行了,多余的话就别说了,那人现在如何?”秦天德一摆手,拦住了岳霖的话头。
这座种满竹子的小院内,最大的那间屋子里,一个须洁白的老者正坐在秦天德捯饬出来的摇椅上,轻轻的前后摇摆着,不是从一旁的桌上捏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又或者品上一口香茗,神态甚是悠闲。
这个老者年过花甲,面容干枯消瘦,双眼无神的看向窗外,静静的听着屋外秦天德与岳霖之间的对话。
整间房内很是寂静,从老者身上散出来的气息与房间内的寂静融为一体,简单的家什摆设透露着简约,使得老者犹如身在一副宁谧画卷之中,只是见或偶尔的咳凑声让他与这幅宁谧的画卷有些格格不入。
当秦天德推门而入的时候,老者将目光收了回来,闭上双眼很是随意的问道:“国师大人,是老朽的时辰到了,你来送老朽上路么?”
“你个老不死的!”秦天德笑骂一声,迈步来到老者身旁,从手边拉过一把椅子,“都是聪明人,少跟我装傻充愣。你应当很清楚,当初我没有杀你,事后又没有虐待你,现在又怎会杀你?”
“装傻充愣?那不是国师大人最擅长的么?”老者依旧阖着双眼,语调平静,“看来在国师大人眼中,老朽还有利用的价值了?”
秦天德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老者的样貌,他很清楚那副慈祥之下,掩盖的是怎样一颗心灵。
老者等了半响,觉秦天德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睁开了双眼:“秦大人是担心老朽手下的那些勇士悍不畏死的报复吧?”
“我乃堂堂大宋国师,你以为他们有机会报复我么?”
“大人是很厉害,老朽纵横金夏两国数十年,策划了无数起叛乱,都能够安然身退,可最终却栽在了你的手里,老朽输得不冤。
不过秦大人也见识过老朽手下那些儿郎的勇猛,纵然你防范的再是严密,然而百密一疏,只要有一个漏洞,他们就会抓住那个机会,哪怕死去百人千人,最终也会有一人成功的将你刺杀。”
“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小瞧我了。”秦天德轻哼了两声,“你不要逼我下达杀胡令,只杀契丹人,但凡宋境现契丹人入内,男女老少皆可以各种手段杀之,然后凭借其人头,到当地官府领取赏银,每颗人头价值十两,却都由我出,你觉得你手下那些所谓悍不畏死的儿郎,最终有几人能够安然到达临安城?”
“你不敢这么做!”老者突然坐直了身子,双眼怒视秦天德,“你若敢颁下杀胡令,第一个不能容你的就是金人!”
“换做以前,我的确是需要考虑金人的反应,不过当我把西辽二皇子耶律崇交给金人使节押回金国后,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忘了告诉你,昨日我将朝中那投靠金人,替金人监视我的官员都杀了,知道我为什么敢杀他么?”
“秦天德,你果然心思狡诈,看样子你留老朽一条性命,也是想从老朽口中套的祈丹教秘密,然后献给金人,换取他们的信任,可对否?”
秦天德轻笑着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果然容易。”
“你做梦,你认为老朽会告诉你么?会让千千万万忠于大辽的子民变成你取信与金人的棋子么?”
“为什么不行呢?”秦天德眯起了双眼,叫出了老者的名字,“耶律多哥,你在暗中对我进行了多番调查,应当清楚我也是一心想要北上伐金,可以说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又怎么会拒绝我这么好的提议呢?”
这个老者正是祈丹教教主,那个曾经将西辽二皇子与驸马玩弄于鼓掌之中,劫持齐妍锦母子要挟秦天德,提出拥立秦朗为帝来引诱秦天德的耶律多哥,而他的代称就叫做老哈!
临安流血夜当晚,秦天德故意率先喝下下了**的酒水,引得老哈记起手下失去警觉,纷纷中招,然后藏身与地牢内的岳霖吕子雄等十名影卫趁势杀出,将这些契丹人纷纷宰杀。
然后又请来胡铨史浩,借助史浩之眼之口,像赵昚表明他与这些想要复国的契丹人之间的水火不容,更是将对方斩杀了个干净,从而打消是赵昚的怀疑。
可事实上,老哈并没有死,被岳霖吕子雄等十名影卫早早转移了地方,之后一直关押在地牢内,直至昨晚秦天德才命人将老哈移至此处,今日一早就前来见他。
秦天德选择今日前来见老哈是在计划之中,因为他很清楚以张麒的性格,三日之内必定将范同勾龙如渊二人处斩,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金人耳中,事实上昨日傍晚时分,完颜宏达就曾派人前来宴请他,实际上就是想询问范同一事。
所以他必须尽早将耶律崇交给完颜宏达,让对方献给金帝完颜亮。但只凭借一个耶律崇恐怕不能完全打消完颜亮的疑心,他还需要从老哈口中套的一些与祈丹教有勾连的契丹将领,让完颜宏达将这些消息一并献给完颜亮。
到时候完颜亮知道了这些年契丹将领叛乱的真相,知道了祈丹教的存在,不说对自己还能剩下多少怀疑,只说尽快铲除祈丹教这个毒瘤,拔除祈丹教安插在军队中的契丹将领,就够完颜亮忙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这种重要的隐秘之事,老哈怎会如此轻易的告诉秦天德?
“说出你的打算吧,你很清楚老朽的志向,你应当知道,你这些话是无法打动老朽的。”
秦天德站起身,在房间内走了一圈,然后回到老哈身旁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其实,朗儿能当上皇帝,对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说,的确有着很大的诱惑。
说的直白一些,我希望朗儿能够当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