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节当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披红挂彩的县衙内充满了喜庆的气氛,秦天德正在东院逗弄岳震岳霆小哥俩,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监察御史、右正言万俟卨已到县城东门外。
听到这个消息,秦天德第一反应就是胡铨的事暴露了!
不管万俟卨为什么会突然赶至,又是有什么目的,秦天德第一时间知会了胡铨,同时将胡铨藏匿起来,绝对不能让万俟卨遇到!
同时又叮嘱6游和周必大还有岳雷,让三人待在西院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对万俟卨无礼,这才换好了官衣,带着人匆匆赶到东门。哪知道刚出了县衙没有多远,就看到一行人穿着常服从东门方向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
他没有见过万俟卨,不过万俟卨却认得他身上的官衣,当下叫住了他。
看到万俟卨居然是一身常服秦天德更疑惑了,不过他反应算快,并没有表露出来,拜见之后直接将万俟卨请到了县衙内的后厅,嘱咐府中的厨子准备好酒好菜,宴请万俟卨。
万俟卨,字元忠,南宋初任湖北提点刑狱,依附秦桧后,升任监察御史、右正言,是秦桧的心腹之一,是南宋有名的奸臣之一。后来还曾担任过宰相,不过由于秦天德的横空出世,后来的事还就不好说了。
“早就听叔父大人说过,说御史大人乃是叔父左膀右臂,一直没机会目睹尊荣,今日大人居然大驾光临,真是让淮阴蓬荜生辉啊,下官敬大人一杯。”
万俟卨今年六十,头已经花白,但精神还很矍铄。由于身居高位又有秦桧的照拂,他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所以保养的很好,只是脸色却难看的很。
听着秦天德词不达意的马屁,万俟卨心中有几分鄙视。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腹中也算有些才华,虽说是靠着秦桧才能够有今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不学无术的秦天德的鄙视。
不过秦天德身份不同,毕竟是他靠山秦桧的侄儿,而且没有仗着秦桧的关系蛮横无理,不像秦熺那样瞧不起人,这让他对秦天德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万俟卨虽说依靠秦桧,但并不是那种死忠的走狗,也是有野心之辈。根据历史记载,万俟卨在秦桧的扶持下,渐渐在朝堂站稳了脚跟,甚至得到了赵构的青睐。
有一次万俟卨上朝奏事,正好碰到秦桧在假借赵构名义授予其亲信官职,有一个官吏就将秦桧用皇帝的名义制作的批文盖印之后,拿进来请万俟卨过目,万俟卨不肯看,反而说刚才没有听见皇上讲起这件事。
这件事也激了秦桧对万俟卨的不满,导致的结果就是万俟卨被罢免。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目前来说,刚刚投入秦桧阵营没有几年的万俟卨还是在夹着尾巴做人的。
秦天德如此逢迎与他,他自然也不会给秦天德难看:“呵呵,秦大人切莫这么说,你我都是替相爷办事,和分彼此,你称呼老夫一声世叔即可,莫要那般称呼,显得我等见外了。”
“小侄见过世叔!”秦天德自然会顺杆爬,站起身给万俟卨倒上一杯酒水,继续大拍马屁。
他是历史专业的毕业生,不但知道万俟卨过往的很多事,更是知道万俟卨的性格,所以拍起马屁来不是无的放矢,很快就赢得了万俟卨的好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他不停的敬酒下,万俟卨终于有了几分醉意,显出了醉态,甚至拍着他的肩膀,点拨着他为官之道。
秦天德看到时候差不多了,这才问道:“中秋这样合家团聚的日子,世叔为何会来到淮阴呢?”
万俟卨的来意秦天德一直没有问,甚至体都没有提过,一见面就是拜见,然后就是宴请喝酒拍马屁,而万俟卨也始终没有透露。
“老夫是不得不来啊,而且也不是专为了你淮阴一县而来,嗝。。。”万俟卨打了个酒嗝,略带抱怨的说了起来。
几日前,金国使节到达临安,说他们一百个勇士在宋朝境内失踪,让大宋朝廷给他们一个交代。如果没有满意的答复,那么。。。
赵构以岳飞的鲜血还有丰厚的岁贡,好容易才换来屁股底下皇位的安稳,一听到金国又要挑起战事,怎能不怕?当即好言安抚金使,并且派遣大臣了解此事,要给金人一个圆满的交代。
由于淮河沿线的知府通判们都不知道金国兵士失踪一事,所以赵构派遣了几个朝中大臣前去调查,万俟卨就是其中之一。
能对付的了一百个金人兵士,绝对不是普通县郡所为,所以重点放在了二线的驻军以及各地州府。
可是查了几天,仍然没有头绪,这让赵构越来越着急,大有此事如查不出个端倪,他们这些人都会被罢官的意思,所以万俟卨再见到秦天德时,脸色很难看。
今日是中秋,他想到临行前秦桧曾口讯于他,让他转告秦天德抽个时间回临安,于是这才带人来到了淮阴。
是这样啊!我说金人这些日子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找赵构算账去了。可是秦桧找我做什么?
秦天德眼珠转了转,又给万俟卨满上一杯,端起自己的酒盅说道:“世叔忠心为国,被官家倚为臂膀,世叔提过分忧,舍小家为大家,是在让小侄佩服,小侄再敬世叔一杯!”
看到万俟卨一饮而尽,秦天德将端到口边的酒盅斜向一侧,在左手衣袖的掩盖下,倒在了自己的衣襟上,这才装模作样的一饮而尽,放下了酒盅,而他胸前的衣襟早已湿透了一大片。
“不知道叔父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世叔可知一二?”秦天德继续小声的问道。
“这个老夫却不知,只是相爷说了,让你带上岳飞之女同往,还有让老夫问你一句,为何半年时间,岳飞之子还在人间?”说到这里,万俟卨的瞟了秦天德一眼,眼中哪还有半点醉意?
秦天德心中大惊,但面色不变,只是苦着脸说道:“小侄不是不想除掉岳雷小儿,而且小侄也曾出手,只可惜岳雷小儿命大,误打误撞逃过了一劫,这件事情秦武可以替小侄作证。
等到后来小侄还打算借助金人之手除掉岳雷,可是金人却再不犯境,让小侄想下手也没有机会啊!”
万俟卨醉醺醺的一摆衣袖:“此事莫要跟老夫说,老夫只管传话,其余的一概不管,你好自为之就是。”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响动,秦天德再次给万俟卨满上一杯酒,匆忙走出了房间,一眼就看见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腰跨朴刀的岳雷,在灯火照耀下,脸色通红,显得极为愤怒。秦三还有牛二娃带着几个人正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移动半步。
“岳雷,谁让你出来的!”秦天德快步来到岳雷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狗官,我问你,屋内之人可是狗贼万。。。唔唔。”
“住嘴!”秦天德一把捂住了岳雷的嘴,同时喝退了秦三牛二娃等人,小声喝道,“你若是不想死,就不要乱说话!”
“狗官,我要杀了。。。唔唔。”岳雷甩掉秦天德遮在自己嘴上的手,继续大声喝道,只可惜又被秦天德堵住了。
“岳雷,你给本官挺清楚,你若是再敢大吵大闹,又或者伤害房内之人半根毫毛,你全家老小,包括远在淮阴的娘亲还有弟弟一个都活不成!”
秦天德心中大恨,不知道岳雷从谁那得知了万俟卨到来,他之前并没有透露,只是严禁他们三人离开西院。
“你。。。”岳雷气的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涨红了脸吃人般的目光瞪着秦天德。
“立刻给本官回去,没有本官的命令,不许离开西院半步!”秦天德小声的在岳雷耳边说道,“想想你的娘亲还有东院年纪尚小的弟弟,难道你想害死他们么?”
岳雷浑身不停的颤抖,双拳紧握,之间的关节已经泛白,最终狠狠的在秦天德胸口捣了一拳,将其推了个踉跄,转身离去。
秦天德制止了想要朝岳雷扑过去的秦三,吩咐他们跟过去,自己则是一边揉着生疼的胸口,一边注视着岳雷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
岳家对万俟卨的仇恨他完全能够理解。秦桧构陷岳飞的时候,万俟卨刚刚投靠秦桧不久,加上跟岳飞素有隙怨,所以在这件事情里面格外的卖力。
有多卖力就不细说了,只说万俟卨能够“有幸”挤入跪在岳飞墓前的四尊白铁奸佞之中,就应当可以想明白岳家对万俟卨的仇恨了。
万俟卨该死,秦天德也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但是现在不行!且不说如今万俟卨身负皇命,杀了他等同于谋反,只说现在他秦天德还没有准备好一切,就不能让岳雷杀了万俟卨!否则不但岳家一门性命难保,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全要付诸流水,就连钱塘秦家恐怕都难逃干系!
打走了岳雷,秦天德调整了一下情绪,脸上再度浮现出笑容,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才老夫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再骂什么狗官,出了什么事情?”万俟卨看着秦天德淡淡的问道,手中的酒杯依旧是满的。
“那个,呵呵,没什么事,”秦天德尴尬的笑了笑,“让世叔见笑了,是那岳雷小儿前来闹事,世叔应当知道,那岳家对所有和叔父大人有关的人都充满敌意。”
“那你就应当早点下手,否则岂不是要日夜防范于他了?”
“这,里面实在是有些世叔不知的缘故。。。”秦天德毫不隐瞒的将秦桧交待的事情合盘托出。
话刚说到一半,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一个妙龄少女气鼓鼓的冲了进来。
秦天德看清来人后,顿时傻了眼,是岳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