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昊实在是没想到,母皇竟然让皇姐出任务。
他那娇生惯养、学习又差、说句话都词不达意的皇姐?
他与皇弟遮掩了这么多年学渣的皇姐就这么突然的要被暴露出来了?
容昊有些惊恐。
容娴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不悦来:“作为监国太子,不好好做你的本职工作,盯着皇太女作甚?”
容昊心下一紧,嘴上还装作不甚在意道:“皇姐未曾出过乾京,儿臣是担心皇姐。”
容娴似信未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拒绝道:“此事朕已决定,无须再提。”
容昊只得应诺。
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不知母皇给皇姐的差事儿臣是否能帮上忙?”
容娴神色带着淡淡的怀念,还有不知名的情绪道:“你帮不上忙,连朕都不确定此行是否有任务。朕不过是想婳儿替朕去见一位本该可以成为伙伴,如今却成为敌寇的人。若可以劝转那人回头倒是无碍,若不能……”
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不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便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不能与司马姮君相合,便只能辜负了这一段交情。
反正东晋女帝也喜欢剑帝,送她去见剑帝,想必她心中定是欢喜的。
容娴眼里的冰凉冷淡隐藏极深,连那浅淡的杀机也不为人知。
在她得知东晋女帝前往大夏时,便直接抹消了与东晋女帝之间仅有的一点交情。
连东晋相助之情也不理会,翻脸的毫不亏心。
有恩情她还就是,但这并不影响她东进。
当然在东晋没有动作的时候她不会先动手,东晋有恩于容国,她不能让容国失于大义。
不过东晋女帝前往大夏,这操作好了,倒是个很好的理由啊。
容娴垂眸深思,想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倚竹的声音。
“陛下,廷尉求见。”
一句话,让容娴都懵了。
这他吗是谁啊,长什么模样?!
剑帝陨落、红海大战容国即将倾覆可都没有见到廷尉的身影啊。
传说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居然出现了?
容娴扫了眼叶文纯等人,发现他们也都一脸讶然。
她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端住了,她轻咳一声,神色高深莫测,语气懒散中带着几分笑意道:“宣。”
议政殿外,一团星光徐徐靠近。
容娴:!!
这绝不是她看错了,这就是一团星光来着。
她克制自己不要扭头看其他人的表情,可这忍不住哇。
容娴偷瞟了眼叶丞相和郁肃,发现这二人除了好奇就是疑惑外,完全不是她这副懵逼模样。
容娴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额角,难道他们都见过这廷尉了,所以只有她一人在大惊小怪?
“臣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廷尉的声音一听就铁面无私的很。
容娴、请恕容娴没有从那团星光中找到嘴在什么地方。
就一团光它到底是怎么发声的?容娴打量的有点久,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廷尉行礼的时间有些长,陛下却没有叫人免礼。
朝臣们面面相觑,私下传音,觉得陛下这是恼了廷尉。
毕竟陛下登基以来,廷尉可从未在朝堂上点过卯啊。
然而叶丞相看出来陛下是单纯在发呆了。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陛下?”
容娴回过神来,这才神色纠结道:“卿免礼。”
很好,她连这廷尉名字叫什么都不清楚。
这国君当的太有意思了,臣子也神秘的不得了。
殊不知容昊这会儿也在感慨,这位从未见过的廷尉真的是太神秘了,脸都让人看不清。
不过糊了一脸的光的廷尉能看见路吗?
容昊迟疑的想着。
#论一脉相承的关注点#
容娴岿然不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将弥漫在意识内的天道之力收敛了起来,这次再去看廷尉发现果然正常多了,起码星光都没了。
这人长的倒是不错,剑眉星目的,唯有眉宇间的褶皱可以看出这人是常年手握重权之辈。
她斜睨了眼一直盯着太子看的廷尉一眼,笑吟吟道:“廷尉无事不登三宝殿,所来何事?”
对,只要装模作样的快,就没有人能看出来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团光,阿不,是本体星光的廷尉沉声说道:“臣一直在外闭关修炼,得知太子已立,便尽快赶回来祝贺。”
容娴:大兄die,你这胡说八道的道行显然还差得远啊。
别以为你糊了一身的光我就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这跟当年在阴山相遇过的值日星明显一样的气息,看来是来自星辰阁了。
容娴轻轻抬了抬眼皮,配合着他指了指太子昊,说:“呐,太子就在那里。”
廷尉立刻朝着容昊看去,容昊诡异的感觉出那人复杂的情绪。
不等他说什么,便听廷尉毫不客气的夸赞道:“太子芝兰玉树,钟灵毓秀,让人倾羡。”
容娴神色顿时微妙了起来,她踌躇了下郑重其事的说:“朕会为太子娶妃的。”
众人:??
见众人没反应上来,容娴沉默片刻用陈述性语气说:“廷尉喜欢太子,他为太子特意赶回来的。”
容昊脸一红,被气的。
“母皇!”大殿一阵安静,只能听到太子殿下一句震惊到破音的喊声。
廷尉早就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那片星光晃了晃,像是不堪重负一样。
容娴一本正经的对容昊胡说八道:“廷尉回朝后,一没提朝政,二没提军政,连本该有的述职都没有,理由都是糊弄傻子的。他开口闭口都是太子,想必是对太子念念不忘,这才句句不离。”
“臣只提了一次。”廷尉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容娴扬了扬眉梢,不疾不徐道:“关键是你其他人一次都没提啊。”
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见廷尉被噎住无话可说,容娴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她差点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廷尉搞的一头雾水,崩了她神秘莫测无所不知的人设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不懂得没关系啊,将人拉到她能懂的节奏里就行。
“廷尉若觉得朕误会你了,那你来说服朕啊,告诉朕你单纯的只是要忠于太子殿下。”容娴笑眯眯道。
廷尉:这要怎么说,他的目的本就不单纯啊。
他与曾经的剑帝是好友,廷尉官职本就是剑帝留给他的,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可以派遣星辰阁的下属来当属官。
算到剑帝转世后,他回朝也不会是想要确保剑帝能顺利登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忠心什么的,不存在的。
他只是出于朋友的那份心罢了。
廷尉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大殿内气氛渐渐微妙了起来,就来太子昊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神色有些不对。
这廷尉不会真肖想他吧?
他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廷尉这种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实际上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他敬谢不敏。
廷尉一见太子这防备的神色,嘴里有些发苦。
觉得转世后的剑帝傻兮兮的,怎么煦帝说什么就信什么,以前只信自个儿的脾气呢。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煦帝这人嘴真的很欠,她在中千界有这么多敌人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当他从丞相口中得知这人又招惹了大魏后,顿时就:“……”
煦帝用实力告诉他,她还可以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再招来更多的敌人。
“既然廷尉回来了,那就先别闭关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飞升啊。”容娴还半真半假的说道,“这些年众臣顾忌红海战事,国内政事有些捉襟见肘。许多地方发生混乱,探看司已经将名单记录了下来。”
她没有半点抓壮丁的不好意思,还很体贴的说道:“这块儿廷尉接手吧,在官场中试着找找感觉,看能不能突破了。”
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不管廷尉什么身份,来到了容国就是她的臣子。
君王吩咐臣子的事,你敢不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解下?!
容娴以一己之力将众人之间的气氛搞得尴尬了起来,当然那股陌生感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怎么不说话?”容娴毫无所觉的问。
廷尉沉默片刻,绵里藏针道:“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也请陛下不用为臣操心,您都没飞升呢,臣不着急,臣还等着在大千界为陛下效力呢。”
容娴好似没有察觉到,笑容爽快道:“朕就知道廷尉是个忠心的。”
朝臣们:“……”
快要窒息了,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尴尬的要死啊。
好在太子绷住了。
容昊拱手道:“母皇,您吩咐下来的差事可否让儿臣前往东宫告知皇姐?”
容娴无可无不可道:“随你。”
“诺。”容昊应道。
他转身离开前,目光在廷尉身上转了一圈,意味不明道:“廷尉跟孤一起走,我们好好聊聊。”
不知是否是廷尉的错觉,他总觉得太子说这话有点儿咬牙切齿。
他回忆了下好友前世的作风,唔,这一定是个错觉。
好友怎么会有咬牙切齿这种俗人才有的情绪呢哈哈哈。
廷尉跟着太子离开后,叶文纯侧身朝着容娴行了一礼,道:“陛下,廷尉他……”
容娴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说:“朕已通过气运确认过了,确实是我容国廷尉没错。但不可掉以轻心,着探看司盯着。”
“诺。”龙椅一侧,华琨躬身应诺。
苏玄随军出征还未归来,探看司暂时由他负责。
华琨并未对陛下防备廷尉有什么意见,当年先帝还活着之时,他对这几百年都不会出现一次的廷尉也是很不放心,偏偏先帝那个实心眼儿的不在乎。
好在当今警惕心更强一些。
这是好事儿。
容娴并不在意许久未曾出现的廷尉突然又出现了,她想的是如何利用那人的身份。
星辰阁啊,貌似跟天机阁业务有部分重合,且都跟天道有一腿啊。
想到天道,容娴脸一黑。
她眼睛上的天道之力还没有驱除完,现在还是个瞎子的状态呢。
现在又碰到一个跟天道打交道的星辰阁之人,那可不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容娴忍不住道:“天道这个负心汉。”
莫名被cue的天道:??
不就是留了点天道之力在你那儿吗?
让你骂出来好似留了什么了不得东西一样。
咳,这话题有些越来越危险,就此打住,打住。
天道绝对不承认自己想的深了。
它琢磨了下,决定将煦帝眼睛上的力量再加一层,让她多瞎一段时间也没白费了她整天怼它。
容娴不知道自己又被天道记仇了。
她快速的将需要她做主的政务处理完后,便道:“你们退下吧。”
叶丞相等人拱了拱腰,立刻转身离开。
容娴赶走人后,目光落在东宫上。
廷尉突然回来,目标好似是大太子。
且他还是星辰阁的人。
众所周知,星辰阁在中千界四部洲都有分阁,掌管天、地、人三榜,乃天道代言人。
既然如此,容娴就不得不考虑廷尉已经知道大太子是剑帝转世的事实。
若他代替星辰阁发声,将此事说出来,那她这帝位便不一定能坐稳了。
别看她打下了赵、江二国,似乎立下了不世之功。
但国内底蕴也被这一场大战消耗完,死去的将士也不会活过来。
许多人心里有怨气,不过是被这天大的功勋压制罢了。
若剑帝的消息传出去,那股怨气压抑不住,气运也会造成动荡。
那些人定然会想,若剑帝还活着容国定繁荣昌盛,无人敢惹,而不会是现在这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模样。
至于要不要弄死廷尉——
容娴是有这个想法的,却被苍天死死摁住了。
星辰阁与天道挂钩,她目前还是别作死再去撩拨天道了。
且容国不宜再树敌了。
想到种种的可能性,容娴神色不动。
她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单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的想着,若真有那么一天,也不知太子会不会造反呢。
可惜这也只能想想了。
她了解大太子,虽然总想着造反,但对她这母皇是真孝顺的,且没有完全的把握大太子是不会动手的。
哎,总觉得后面这个理由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