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家的覆灭并没有让唐宁等太久,等到圣乔治商会的船队全军覆灭的消息被确认后,所有人都变得失落起来,唉声叹气,整天愁眉苦脸。**(..)
但也仅仅如此,就像是一位大商人在一次生意中遭到土匪洗劫,赔了个血本无归,只不过他们的损失要更大一些,反正人脉和店面都还在,重新崛起也不是难事,就是要多花些时间,就像他们的家族从乡下的地主发展到进出最顶级的上流社会,也不过十来年的工夫,现在只是要从头开始罢了。.
不止苏格拉底家的人那么想,就连借钱给他的商人和银行都是如此,他们仅仅是象征性的派人上门提了一下,不仅没有催债,反而拍着胸口说不用着急还款。
这些都是聪明人,知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钱是小事,如果能借此机会搭上苏格拉底家的关系,欠个人情什么的,未来可以得到百倍的回赠,甚至还有军部的人提议,要扫荡一下东海的贼寇,不能让这群人太猖獗。
那个时候,所有都觉得,九蛇海贼团要倒霉了,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对象。
然而,很快的,这群聪明人觉得不对劲了。
道琼斯一家跑了,在苏格拉底家族面临困难,却还没有大祸临头的情况下逃跑了。这一举固然引来苏格拉底家的众人破口大骂,骂他无情无义,是头白眼狼。甚至还放声要请佣兵团将人抓回来受加罚。却也同样在不少人的心头播下了慌乱的种子,让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过了没多久,商业联邦那边,堂堂的伯纳乌领主,一位侯爵私吞公款,最后逃跑不知所踪的消息公开来,又给了苏格拉底家一拳重击,彻底抡倒了。
很多人都认为,正是这一原因,导致道琼斯一家选择私逃。因为他们害怕会追究三百万投资打水漂的责任,但是也有少数人闻到了危险气息,那些权衡利弊后,舍不得钱款的商人们纷纷上门来要债。那些大商会跟银行反而更加沉得住,颇有大将之风。
虽然过了没多久,这些拥有大将之风的人们纷纷追悔不已,而跑路的道琼斯一家也被称为拥有敏锐嗅觉的聪明人,虽然他的行为自私,对家族不负责任,但依旧是自私的有眼光的聪明人。
导致这以转变的原因很简单,苏格拉底家族的最大倚仗,希望之星,明日之光。家族的脊梁骨,尤里乌斯入狱了。
入狱的罪名多得是,勾结贼寇,以权谋私,收受贿赂……连通敌卖国都有!
当然,背弃信仰什么的太过了,毕竟这是一位堂堂的枢机主教,那太欺负人的智商——虽然真要发表的话,估计拥有集体智慧的平民当中,相信的人会是大多数。
总归要照顾一下光明教的明面。如果一位枢机主教都会背弃信仰,那岂非证明神灵的眼光太差劲。
其实以尤里乌斯谨守原则的人格,严以律己的作风,这些罪名中真正犯过的没有几条,他一身节俭。从不收受贿赂,行事也是大公无私。不苟人情。
不过政治斗争是不需要讲究真凭实据的,一定要探查出唯一的真相,那是杀人侦探做的事情,政治上的事情,只要大家都相信了,火候到了,那就是真相。
事实上正因为尤里乌斯独善其身的作风,导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看他不顺眼的就更多了。
凭什么你能做君子,我就得做小人?别看表面上光鲜,背地里还不是男盗女娼?你道德标准那么高,还让不让人活?
政治是肮脏的,讲究同流合污,你非要出淤泥而不染,那只能将你连根拔走了,要不然就你跟莲花似的亭亭玉立,我们都是一堆烂泥巴,那岂不是得自惭形秽到死。
何况,尤里乌斯他能洁身自好,不代表他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事实上那些罪名很多不是他干的,而是跟他有联系的,就算是诬告的罪名,表面上的工夫也是要做的,至少要让人看了后,觉得这件事的确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的兄弟姐妹代收贿赂,你敢说你不知道?你的族人借着你的名头在商界横行霸道,破坏市场规矩,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你们家族的商会私自对外兜售兵器,没有你点头他们敢做吗?你的亲戚借着跟你的关系,在官场上高歌猛进,一路破格提高,没有你在背后撑腰这可能吗?
黄泥巴掉裤裆,纵然你有三寸不烂之舌,能解释得清清楚楚,人们会相信吗?
其中,唐宁递交的那封检举资料起到了很大作用,也不乏他亲手制造的犯罪证据,他作为亲信,当然知道围绕在尤里乌斯身边的那些人中,有哪几个干了亏心事,犯罪线索要多少有多少,天主身边尚且有犹大,尤里乌斯的人格魅力再高,也阻止不了身边的人受诱惑。
苏格拉底家族要完蛋了!
所有人都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要债的人一批又一批,在几天前刚刚承诺完绝不要债的大商人和银行家们,全部选择性失忆了,派出的人踏破了门槛。
什么雪中送炭,别人住在南极,你送再多的炭,也等不到回暖的那一天。
苏格拉底家的人将能抵押的都抵押掉了,依旧不够还债,天天门口都有人来催债,刚开始还有门卫阻挡,后来门卫都辞职不干了,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一个庄园,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不过他们不必担心家里没人,因为这座庄园也不是他们的了,唐宁很好心的用比众人压价之后的数字高出一线的价格买下了庄园。并答应在短期内不用搬走。
倘若人都搬走了。那些催债的人不就找不到债主了?
在家族巨大变故的冲击下,苏格拉底家的族长在同讨债人谈判中,被气得昏死过去,醒来后就重病在床,奄奄一息,看上去行将就木,离死期不远了。
假如说最初的商会的损失是打击,令苏格拉底家的人垂头丧气,道琼斯的逃走以及三百万资金打水漂则是雪上加霜,令他们焦头烂额。开始慌张,那么尤里乌斯锒铛入狱后,整个家族都变得死气沉沉,充满了绝望的气息。他们再也不用考虑如何东山再起,如何渡过难关了,因为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方法,他们能做的,就是跟老族长一样,耐心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因为有道琼斯的前车之鉴,那些商会和银行都派人全天二十四小时在外围盯梢,出去买菜也要派人跟踪着,唯恐这群人有学有样,也跟着逃跑。
事实上有这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不少人都开始嫉妒道琼斯一家人,因为他们脱离了苦海,还带走了对以前的家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盘缠,将来想大富大贵没可能,但绝对能过上好日子,至少比他们这群看不见希望的人要强得多。
这些人不禁后悔,当初自己咋就没跟着一起跑路呢?
怀着我倒霉也不能让快活的心思,他们彼此盯梢着,一旦有人流露出要开溜的迹象,就会上报给长辈。抓紧盯牢,结果是谁也没能跑路。
到了这一步,唐宁的复仇已经基本完成了,事实上他很早就收手了,反正墙倒众人推。到最后完全不需要自己去推波助澜。而他虽然也是尤里乌斯的亲信,但是当上的时日很短。加上有外国贵族的身份,倒是没人来找他麻烦。
这一天,他带了些点心,以探监的名义去了圣士监狱,这是专门用来关押神圣联盟中,神官以上位置的罪人的高等监狱。
圣士监狱里面相当的干净,一点也没有普通监牢的阴暗感,看起来很清爽,也没有那种腐臭的气息,每天都有专人打扫,阳光渗透量也是十足,里面的设施齐全,还有体育运动器材之类的,这待遇比得上高级酒店了。
毕竟关押者的身份不同,进去到里面的人未必就一落到底,也许有反戈一击的时候,也有人是故意以退为进,政治斗争错综迷离,很多情况都说不清楚,这里的罪人一旦复归原位,将是掌握权势的大人物,所以必须伺候好。
唐宁在狱长的亲自带领下,见到了关押在一间五十坪房间中的尤里乌斯,这位主教大人哪怕沦为阶下囚,也是一身整洁,囚衣上一点褶皱都没有,头发也好,脸颊也好,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邋遢的胡渣,唐宁来到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演员的自身修养》,看上去不像是住在监狱,而是在自家房一样。
唐宁进来后,尤里乌斯没有抬头,随意的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满不在意的表情,就好像两人的关系依旧是上司跟亲信。
“如果不出意外,你的刑罚将在三天后下来,九成可能,是要被押解到千罪之都。”唐宁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对方的身边,平静的说着,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得意洋洋。
之所以判处能这么快就出来,还得多亏那些政敌们的手脚灵活,他们唯恐夜长梦多,在各方施力,打通了各个关节,如今的局势谁都能看得出来,因此没人伸手去帮一个即将被流放的罪人。
“意料之中,”尤里乌斯神色自若,一点动摇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冷静的翻过了一页,“放心,不会有意外。”
这句话,证明他已经知道,唐宁是始作俑者。
对此,唐宁也不觉得奇怪,对方若连这点后知后觉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坐上枢机主教的位置,他没有兴奋地嚷嚷着你也有今天,然后高声的宣称全是自己的报复。
那毫无意义,他今天来不是看人痛苦或者后悔的,尽管是胜利者,但他对失败者的感受毫无兴趣,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义务,来这里是为了摊牌。
“雅各布是我的父亲。”
“……我知道。在进来之后。我就想到了。”尤里乌斯合上手里的,用像是跟熟人聊家常一样的语气,“少爷,雅各布大人还好吗?”
“已经去世了,在十四年前……他并没有恨你,只是觉得可惜。”
“是么,的确是很可惜呢,那时候的我都是以身为雅各布家的管家自豪,也认为自己会一辈子干下去,我的家人也不像今天那么势利。他们都知足常乐,为将来生活无忧而感到开心……”
两人交谈得非常温和,一点也不像是生死仇人,也不像加害者与被害者。在旁人眼中看来,真是相当温馨的一幕,纷纷感慨这位唐泰斯伯爵当真是有情有义的人,以尤里乌斯如今的处境,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会被牵连进去,除了家人外,至今也有只有这位异国的伯爵来探望,明明只干了不到一个月的亲信,没想到感情已是如此深厚。
“少爷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雅各布大人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
“……”
在聊了十分钟后,两人皆是无话可说,就算双方的态度超然,能一笑泯恩仇,在一切结束后放下芥蒂,可也没和好到能在这里回忆童年趣事。
双方的交集区域太少,要说过去的话,唐宁还是小孩子,记忆非常模糊。也想不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换成现在的话,彼此都是陌生人,平时聊天就少,交流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尤里乌斯曾经做过唐宁的导师。毕竟他是管家,最有才能的人。因此教给了唐宁许多重要的东西。
这并不是指魔法或者武技的方面,毕竟那时候唐宁还是个小孩子,再有天赋也学不了高深的知识,他教的而是更有意义的东西,比如绝对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等等,这些都对唐宁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波及到整个人生。
唐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独自学习炼金术跟魔法,除了在千罪之都学到的教训外,也多亏了童年时就养成的好习惯,这里面受尤里乌斯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当两人都开始工作的时候,几乎就是同样的风格,认真、严谨、端正。
不过,终究是无话可说,两人都不是喜欢聊家常的人,做事直截了当,绝不拖泥带水,何况过去那些温暖人心的往事,放在如今的场合说出来也是毫无意义,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唐宁见无话可说,就准备告辞离开。
“等一下,将这东西拿去。”尤里乌斯面露犹豫之色,最终下定了决心,以秘术解开了胸口处隐藏的印记,拿出一物交到对方手里,“要对付那人的话,这个是不可或缺的。”
唐宁看了一眼掌心中的东西,稍稍惊讶了一番,疑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弄错什么了吗?”
尤里乌斯摇摇头,背过身去:“什么错都没有,也没有任何隐情,这是属于我的报应,体会跟雅各布大人相同的下场,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如果有什么苦衷的话,不妨在这里说出来,也许我能……”
“没有苦衷!”尤里乌斯用坚定的语气说着,“一切真相正如少爷你所知道的那样,我犯下了背主之罪,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令我洗去这身罪孽,如今的处罚对我来说已是过于优待。可以的话,我希望少爷不要管这里的事情,带着东西远离圣都,有这件宝具在,没人能找到你,若是能一辈子平平安安,我想这也是大人所期待的。”
唐宁沉默了片刻,随即握紧了东西,道:“有些东西,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不能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我讨厌麻烦,但更讨厌逃避麻烦,遇上了,就要想办法解决。”
“……办公室左手边的天使雕像,往他手里的天平右端放上一根光之羽毛,另外一边放上等价的东西,就能找到你想要的资料。”
说完后,他就挥了挥手,不想再说任何话,并摇铃叫来了监狱长,唐宁无奈,只能是离开。
等空无一人后,尤里乌斯才抬头叹气道:“也许是我做错了,将这么危险的事情推给他,或许选择死守秘密才是最好的……雅各布大人,你若在天堂上看着这一切,请保佑少爷平安无事。”
……
唐宁走出圣士监狱,摊开手掌,放在掌心的是神圣联盟的至高圣器之一,圣甲虫。
“万法不沾,不染因果,隐藏命运,遮蔽一切位面法则的力量,的确,这件宝具是对付绝对真理领域的唯一克星,不过到底是为什么……”
圣甲虫的效果是双刃剑,在屏蔽敌人法则能力的同时,使用者也无法使用任何法则能力,这种通杀的权限永远是最高的,就像损人不利己,永远比损人利己来得方便一样。
持有圣甲虫的话,就算是处在绝对真理领域中,被宣言宝具无效,也不会受影响,因为在权限上,几乎没有比这种平等毁灭一切的能力更高的,相比禁术师的领域,它才是货真价实的绝对性。
唐宁回头看了一眼圣士监狱,伫立片刻后,终于放下了所有,大步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