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牧师是怎样炼成的

    “伊比利斯？”彼得试着去回忆他可怜的教典知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位天使。

    圣典上虽然宣称天使有亿万之多，可事实上各种史料记载中有名有姓的天使不超过两百个，而在这些有名字的天使当中，真正能有自我主张，明了自身教义的不超过三十个，而这三十个通常是被信奉最多的，比如加百列、拉斐尔、米迦勒等等。

    但是，这并非意味着就没有其他的信仰天使，也许在某些并不出名的，罕见的典籍上会出现关于某位天使的记载，这并不稀奇，世上被毁掉的书籍那么多，偶尔有一些遗漏的孤本也很正常。

    彼得并没有怀疑什么，唐宁解释道：“伊比利斯原为魔灵撒以旦，被天使们抓住后，经过自身的奋斗作上了大天使的职位，和你猜想的一样，这并非是多么有名气的神灵，但正因如此，相比那些有着无数信众无暇分身的神灵，你可以得到伊比利斯的持续关注，在短期内就能迅速晋升。”

    他隐瞒了一点，伊比利斯后来因为不服主的命令，重新被贬为魔灵。要说是堕落天使也不全中，如路西菲尔那般生来便是天使，后来堕落地狱的才算是堕落天使，伊比利斯本身就是魔灵，仅仅是受过招安后重新干回老本行而已。

    这位神灵一体双面，光明相为天使，黑暗相为魔灵，因为他拥有当过天使的经历，所以对上曾经的同事有非常大的优势，熟悉它们的想法，经常借助光明相靠近天使，再引诱它们堕落。

    伊比利斯将自己的经历视为最大的耻辱，念念不忘着要报仇，他不像一般的魔灵喜欢屠杀人类，对此没有兴趣，仅仅是偶尔为之，他最喜欢的就是挑天使下手。

    唐宁将一本有所删节的古籍递给彼得：“这是关于伊比利斯的生平记载，以及他的教义和主见。”

    彼得小心翼翼收下，感激道：“我一定会认真研读这本圣典。”

    “不，你不需要花太多的经历在上面，随便看一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可以了。”

    “呃，这、这样可以吗？”彼得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样不会惹得伊比利斯大人愤怒吗？万一他认为我不够虔诚，不降下神术怎么办？”

    “只要虔诚就会降下神术，那这天下到处都是牧师了。你看那些老婆婆老头子，对神灵的虔诚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行走坐卧都遵循着教义，内心对神灵也不得有半点违背，几乎是睁眼就喊神灵庇佑，闭眼就念感谢神灵的地步，每一次用餐都都要祈祷半晌才会开动，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到死有获得过哪怕一级的神术吗？”

    彼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尽管他从小做尽坏事，可对于神灵却不敢不敬畏，事实上越多做坏事的人越敬畏鬼神，除非是那种穷凶极恶到大彻大悟的恶徒，否则一个个都心虚得很，生怕哪天会遭到报应。

    不过彼得在惊讶后，仔细思考起来，却也不得不认同唐泰斯伯爵的这番话，至少，他见过不少人正如伯爵描述的那样，生前对信仰神灵恭恭敬敬，甚至不惜从每个月的买菜钱中扣出铜币捐给教会，哪怕去世都死死握住神灵的木像，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获得过任何一项神术。

    想到这，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份悲凉感，信徒在高高在上的神灵眼中，恐怕根本就是如粉尘般微不足道。

    唐宁继续普及知识：“一味虔诚的膜拜神灵毫无意义，任你的心有多么虔诚、一言一行有多么恭谨，也难以得到神灵真正的垂青，除非你在一处人口众多的地区建立神庙，发展信徒，否则神灵理都懒得理你。比如你的养父巴哈利，他大半个人生都在兢兢业业的为大天使加百列服务，时时刻刻按照经文来办事，可我敢保证，他到死都只能停留在三级牧师的水准，永远不可能晋升中级牧师，但是你敢说他不够虔诚吗？”

    “那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像苦修士那样，通过身心上的磨练来达成吗？”彼得有些不大愿意，他想起那些吟游诗人故事中，近乎自虐的苦修士。

    “苦修士，那是属于狂信徒一列，他们的确比一般的信徒更有机会获得神灵的恩赐，但也仅仅是提升了概率，比如从一成提升到了两成，并非肯定能获得，这就像同为主人家的奴仆，一个会拍马屁的总是比其他奴仆更容易搏得主人的开心，但也仅仅如此，神灵不是昏君，拍他马屁的信徒多得是，而且并非所有神灵都会喜欢浮夸，有的时候反而会招来厌恶，比如神灵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越是惹眼越是会被迁怒。

    狂信徒行事乖张，个性执拗，总是喜欢揪住经文上的一些观点咬死了不放，以为只要抱着这本圣典就能长生不老，百毒不侵，天下太平。然而，他们往往是竭尽了心力、耗尽了钱财、残破了身体，却到死都没有获得更高的神术。

    因为，神灵也不喜欢那种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手下，他们本身并未打算强行推行自己的教条，要不然为什么不直接真身降临亲自去传教呢？神灵不想大动干戈，可狂信徒却不管这些，不惜以武力来改变异教徒，这种偏执的性格只会招来其它势力的敌视，所以不堪大用，神灵之间的打算各异，故而不赐予更高的神术。

    你仔细研究就会发现，狂信徒当中往往只有那些天生异禀，本来就异于常人的强人才会被赐予更高阶的神术，因为这种人能够成为一名称职的打手，所以你看，在异端审判团中狂信徒的数量有很多。”

    彼得听到这里，心中已是大是恐惧，腿脚也微微颤抖起来，唐宁如此公然讨论的神灵如何如何的语气，仿佛将神灵当做了镇上有钱的老爷一样，虽然你对他有所求，但大家都是平等的，对方只是比你有钱而已，这种话放在平时那就是离经叛道的亵渎行为。

    虽然他是一名光系魔法师而不是牧师，并不需要神灵赐予神术，可如此大不敬的行为也能修行信仰神灵的法术？

    “伯爵大人，那你是哪一种信徒？”彼得有些怀疑对方会不会是亵渎祭司。

    唐宁一开始并不想解释，就算解释了对方也未必听得懂，但是一看眼神就猜到对方心中所想，为了平复怀疑，不得不进行解释。

    “我是正信徒，‘正’是‘正面’‘正视’之意，要成为正信徒，你便要明白神灵为何会有种种不同，你所崇敬的神灵到底有那种核心的思想，当这种思想面对其他思想挑战时有是如何应对的，而神明又为何要如此应对。你不能只依照教典上的内容去做，而必须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如浅信徒对光明教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要行善，慈悲，仁爱，他们不管信仰哪个神灵，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从不曾去探究，自己信仰的神灵是否主张这样的教义。神灵为何要宣说此种教义？神灵之理念又是来自于何方？去追溯本源，探究事物重重变化和选择，就是正信徒当做的事情。

    如果你是愤怒天使乌利尔的信仰者，那么你光靠行善积德是不可能获得他的亲睐，当然也不会被讨厌就是了。我刚说过，乌利尔教义中有守护秩序一条，那么他的秩序，跟力量和秩序之神库斯波特的秩序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区别？你必须去研究、探讨、深刻的明白其中的原因。”

    彼得喃喃道：“听上去很像是学者。”

    “相似又不似吧，学者只是单纯研究其中的理论，不一定去实行，而且并不想跟神灵搭上关系。但是正信徒需要神灵的指导，他们有梦想，却又在尘世中迷茫无助，找不到自己的行动方向，对于自己的理念不知是坚持还是放弃，所以他们求助于神灵，但不是要神灵在力量上给以他们，因为要神灵在思想上给予他们指导，明白前方的路何去何从，这种信仰才是最纯粹的，也最接近神灵的本源。”

    “是不是这样探究透了，就能像您一样获得至高无上的法术了呢？”

    唐宁摇头道：“正信徒未必个个都能修炼法术，甚至神灵也未必会降下神术给他们，这就是正信徒和其他信徒区别的地方，正信者信仰某位神灵本来就不是为了力量或利益，他们从不向神灵索取任何东西，包括神术，我修炼光明魔法仅仅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不是向神灵请求得来，和乌利尔没有一点关系。

    正因如此，正信徒即便深刻明了教义，对于神灵而言，除了增加一名信徒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通常情况下神灵不会降下任何神术，也不会给予帮助，一切要靠你自己修行，我并不推荐你走上这条道路，因为即便花上数十年也未必能拥有力量。”

    彼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些迷糊道：“听大人的话，好像不管哪一个信徒都很难获得神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短期内变强呢？”

    “很难的确是很难，但那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唐宁说着拿出了一份信递给彼得，“这是一封推荐信，明天你就乘坐魔导列车出发，拿着这封信去华尔城，找里面圣堂的主教，他会帮你进行晋级仪式，那时你就能成为一名四级牧师。”

    彼得握住信的手抖了一下，难以置信道：“您是说，只要这样一封信，我就能成为中级牧师？”

    他的养父巴哈利，虔诚膜拜了大半辈子，只能停留在初级牧师，看不见任何晋级的希望，而他十多年来没有一次膜拜过神灵雕像，居然这么简单就能晋级！

    唐宁淡淡道：“当然，这一封信价值二十万金币，如果肯捐出八十万金币的话，你甚至可以直接晋升成六级牧师。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浅信徒来说，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中级牧师，但是对于剩下的百分之一，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传教需要金钱的支持，就是这么简单。”

    二十万金币！

    彼得的手更加猛烈地抖了一下，这是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接触到的天文数字，但是听唐泰斯伯爵的口气，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这可真是……大人您的背景令我诚惶诚恐，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才好——很抱歉，我向您忏悔！之前我曾小小的怀疑过您，认为您帮助我是别有企图，现在想来这个想法真是可笑，对您来说，恐怕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实力、身份、财富、美女……一切人们追求的东西您都有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您利用的呢？”

    唐宁摆手道：“即便是在一个教会之内，一个神灵之下，只要有利益的不同就会有相互之间的争执和厮杀，能够互不干扰就已经对得起彼此，你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您的气度令我羞愧。”

    说出这样的话后，彼得整个人轻松很多，终于能不加芥蒂的开口道：“真没想到，神灵也是贪财的，有钱就能获得神术，明明在很多穷人看来，富人是仇敌，神灵才是他们的依靠。”

    “有钱能使鬼推磨，神也不例外，只有得到富人的支持，才能令更多的穷人信仰他。对于神灵而言，他只在乎你的贡献，并不在乎你是否真的虔诚。”

    唐宁当初在银月城，曾经因为霜之哀伤的净化问题结识了那里的主教，这封推荐信就是花钱从对方那里买来的，可以在任何一个神圣联盟大城市的圣堂里，获得晋升四级牧师的权力。

    这也是一种明码标价，不过最高只能升到六级，毕竟高阶神术和中阶神术有着天壤之别，相当于大杀器，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到对方在神圣联盟中的地位，以及忠诚问题，并非金钱能买到的——当然你若一口气拿出上千万金币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成为光明牧师跟信仰伊比利斯并不冲突，倒不如说，你以光明信徒的身份来投靠他，反而更能引起他的赞赏，正如他本身就是从光明阵营里出来的。

    彼得没想那么多，纯粹为自己很快能成为超越养父的职业者而感到兴奋，拥有神秘的力量，这可是每个男人的追求，反正在他认知中，伊比利斯就是一名光明天使。

    “请大人放心，等我成为了牧师，一定会勤奋修行，不会让您失望！”

    他用最大的诚意打包票，然而唐宁并不买账。

    “我要你修炼神术干什么？你是牧师又不是魔法师，修炼得再多，也不可能让神术的施展时间缩短半秒钟。”

    牧师的神术和魔法师的法术之间的区别在于，牧师释放水平取决于他的等级以及神灵赐予他的祝福，跟他本身修炼无关，再怎么辛苦修炼，也不可能改变神术的规律，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念什么样的咒语，蓄力多么长的时间，以及使用出去的威力都是规定好的，无法像魔法师的修炼一样，可以缩短字节，默法或者瞬发，调整法术的规模等等。

    两者的差别从本质就是不同的，一者依赖于神灵，一者源于自身，倒也不能说一定就谁更强大，魔法师胜在灵活应变，但是使用法术都会抽去自身魔力，带来极大的损耗，可是牧师不需要，神术消耗的是神灵的魔力，跟自身无关，使用次数也是规定好的，他要承担的仅仅是些许身体的疲惫感，因此有很多牧师往往会兼修武术，擅长魔武双修。

    唐宁拿出一封计划书，扔给彼得道：“等你回来后，就必须参照上面的内容进行学习。”

    “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六点半吃早餐，学习上流社会在餐桌上应有的礼节和风度；七点半开始学习马术或者是剑术；九点喝早茶，学习茶术礼仪和一些古语；十点到十一点是文化课，必须学会优雅的字体和装腔作势的语言。这到底是些什么呀？“彼得不明所以，继续往下看。

    “十一点是是娱乐时间，太好了！”可惜他的高兴早了一点，“学习上流社交圈流行的游戏，记住各种规则和应有的礼仪；十二点是午餐时间，午餐后可以休息半个小时，一点开始宗教课，两点是绘画课，三点是政治课，四点是历史课，这两方面必须加强学习，五点吃晚餐，同时验收一天的学习成果，晚上是七点神术课，掌握神术的战斗技巧，八点是体能课，为第二天的体力做准备，九点之后可自由安排时间，但必须在十点前上床睡觉。”

    彼得放下计划表，苦笑道：“大人，这根本不是培养牧师，而是培养贵族子弟吧？”

    “当然，你只有成为一名有身份有教养的人，这样才能在光明城的上流社会中立足，然后真正有资格站到你父亲的面前，现在将东西告诉你，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等你从华尔城回来就开始训练，必须在三个月内就学会这所有的课程。”

    说完，就将彼得打发出去，今天的内容够他消化一阵子了。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狩猎一只天使来做祭品了。”唐宁看着圣堂中的天使雕像，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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