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劫牢
唐宁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完全将后背让给他,表示出充分的“同伴之信任”的奥利维亚,再看了一眼手中或持枪或持剑对着自己,小心翼翼满含敌意的士兵,叹了一口气。
“请问,如果我说自己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能不能放我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宁才不想掺和。
奥利维亚做出极其震惊的表情:“你想背叛殿下吗?”
怎么之前都没看出这女的有如此演技呢?
不得不说,一名看上去就很严肃、很老实的女人,一旦进入演戏状态,其他人很难辨认出真假,或者说,相比同性,人类往往更加相信异性的说辞。
“就算你真的跟她没有关系,也请跟我们走一趟,放心吧,只要不反抗,我们不会为难你,事后真的证明无关,我们会完好无损将你送出。”
这位士兵队长倒是懂得离间瓦解,没有傻傻的大吼“快点放下武器,抱头蹲下,不然杀无赦”。
不过他不是弱智,唐宁也不是,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真要被抓住,估计就是杀人灭口的下场,谁让他“知道得太多了”。
“唉,真是卑微啊,连敌我的实力差距都看不出。”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接着身体一弯,俯冲进入人群之中,没有用武器,也没有下杀手,单靠手刀,将一个个士兵击晕过去。
双方的实力层次相差太大,已经到了数量无法无比的地步,哪怕用了合围战术,也挡不住神出鬼没的身法,爆发斗气也好,使用魔法卷轴也好,统统抵挡不住,每个人都只是一下手刀就会被击晕,无论做出何等反抗。
看到最后一名士兵也被击倒,奥利维亚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可是话音未落,角落中光芒绽放,一道强光眩花人的双眼,接着一点寒芒爆发,隐匿在强光之中,目标直刺她的咽喉。
这是一名有着高端位阶的刺客,隐藏在暗处,一直等着机会,等到所有士兵被击倒,敌人因为欣喜而松懈神经的瞬间发动偷袭。
他没有选择明显很强大的唐宁,而是选择实力更弱小的奥利维亚,这是为了求稳,毕竟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就算眼睛看不见,也完全能凭直觉感应危险。
奥利维亚好歹有着白银战士的身手,懂得危机间要保护自己,将剑舞成屏障,但是她的实战经验太差,因为受到惊吓而导致应变上慢了一拍,对于讲究一击必杀的刺客而言,这点破绽足以致命。
轰隆!
宛如一节魔导列车从空中砸落般,造成了巨大的动静,地面都不自主的抖了几下。
感觉危机消失,奥利维亚连忙使用手镯上的治疗魔法,令眼睛恢复,睁眼开去,只见一柄粗大的狼牙棒倒插在自己的面前,狼牙棒的下面有一个看上去勉强算是人形的物体。
一般而言,就算训练有素的女人看见一堆肉酱在自己的脚下,而且在慢慢扩延着肉汁,就算不当场呕吐,也会恶心得远远避开。
但是奥利维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蹭了一下粘在鞋底的碎肉,就完全无视掉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理素质强得骇人。
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唐宁拔起合金狼牙棒,甩手挥了几下,将上面的碎肉和血液一并甩出去,以他的力量,甩出去的东西就跟从炮弹里射出去一样,纷纷溅在地上,接着他扔出一个小火球,将刺客的尸体烧掉。
在不损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还是很有克制的,像之前士兵全是击晕,没有伤到要害,可方才事出突然,已经顾不得两全其美,那就没办法了。
奥利维亚本来感谢一番,正要开口,就看见唐宁对她摊开手掌,说出一个词:“酬金。”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酬金!”她好歹控制住自己,没有说出作为绅士不应该对女士说出如此市侩的话,毕竟方才的情况下,就算是绅士也变成懦夫,何况眼下的情况,只有靠他才能救出殿下。
明白唐宁实力的奥利维亚飞快转动脑筋,道:“要酬金也可以,请帮我救出殿下,到那时我们可以一并结算。”
“我之前说出,不想趟你们的浑水,现在虽然被溅上了几滴,只要擦干净就可以了,你付钱,我走人,保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我身上没有钱,只有殿下才有,虽然很可能全被城主扣留了,但只要你能救出殿下,我可以代为承诺,所有的钱都归你。”
“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想跟你们沾上关系,如果你现在不付钱,那我立刻将你捆绑起来,送往城主府,相信对方会很乐意付给我酬金。”唐宁敏锐的把握到对方不小心透露出来的信息,立即加以利用并威胁。
奥利维亚努力维持强势的语气,警告道:“太迟了,你现在杀了城主的士兵,还认为可以和我们撇清关系吗?只怕他已经完全将你当做我们的一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到里面只怕是羊入虎口。”
“这不用你操心,我可以投诚,顺带宣称人都是你杀的,就算他有歹意,只要到时候小露一手,就不会太过为难,毕竟我只是个小人物,哪怕被追杀也不在意,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
唐宁不是刚出道的愣头青,这点威胁怎么吓得倒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同时,大有再不拿钱就要动手的趋势。
奥利维亚不大相信对方真会为了这点小利就绑自己去城主府,即便他说的很有道理,一旦展现出真正的实力,城主哪怕为了自身安全,也会消财免灾。
可是,她不敢赌,如果下的赌注只有她的话,当然是毫不犹豫的赌上一回,然而一旦有万一,那么赔出去的筹码中就有公主殿下,这点令她没有下注的胆量。
“我……给你!”奥利维亚掏出藏在身上的几件魔法道具,包括一枚珍贵的空间戒指,几乎是咬着牙齿道,“这些东西加起来足有八千金币,应该够了吧。”
唐宁不客气的收下东西,随即转身就要离开,奥利维亚连忙喊道:“等一下,这笔交易结束了,我们还可以谈另外一笔交易,帮我救出公主,十万酬金!”
“我说过了,不会趟你们的浑水,上一次对付的是强盗团,自然没什么关系,可是这一回对上的却是一座城的城主,其中必然夹杂政治斗争,我不想惹上麻烦。”
“我代表商业联邦合众国的王族,向您发出请求,献上我们最真诚的友谊,并且保证,此件事了,你就与我们无关,决不会将你牵涉在内。”
“这种话骗三岁小孩去吧,王族的友谊我一点也不稀罕,何况,敢对一介公主下手,你怎么不知道幕后指使者不是王族中人?我猜是王族内斗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
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奥利维亚打从心底觉得不可能说服对方,何况对方还出言侮辱了公主殿下,这点更加令她怒不可遏。
可是,看着渐渐离去的身影,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倘若自己不在这个时候追上去,将会发生非常可怕的后果,这种可怕的后果甚至令她不敢仔细去想。
——殿下是我发誓要侍奉一生的对象,决不能让她遇上危险!他是此刻唯一能帮到殿下的人,为了殿下,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就退缩,决不能放弃!
“请等一下!”奥利维亚突然跑到唐宁面前,展开双手拦住去路。
“让开!”唐宁透露出一股不耐烦,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动手的意图。
奥利维亚单膝跪下,道:“我,奥利维亚·爱德菲尔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希望你能出手相救。”
唐宁的不耐烦平息下来,反问道:“任何代价?”
奥利维亚没有犹豫道:“是的,只要能救出殿下,我愿意将灵魂卖给你。”
——快签契约!主从契约!白白上门的暖床娘。
马萨卡有点幸灾乐祸的催促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签了契约,最后吃亏的会是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是不知为何,唐宁忽然有了兴趣:“我不是那种无聊的魔鬼,要你的灵魂做什么?既然你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么,穿上这样的衣服来服侍我也没关系吧。”
他的手指,指向了莉莉斯,小萝莉很配合的用双手抓住裙角,双腿微微弯下,做了一个打招呼的动作。
可爱又华丽的公主服,裙角是黑色蕾丝花边,衣袖是粉色蕾丝花边,下身裙服附着一圈红色玫瑰小饰物,背后的蝴蝶式裙带,最后再加上戴在头顶的蝴蝶发箍。
奥利维亚当场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让我穿上这样的衣服还不如让我去……”
在唐宁的目光注视下,她止住了下面的话,转而变成全身颤抖,拳头捏得格勒格勒作响,紧紧抿着嘴唇,一张脸憋得通红,眉毛都要搅成一团,仿佛在努力安抚着心头的想要疯狂咆哮的凶兽。
“我、答、应、你。”以无比屈辱的表情,这位军装丽人几乎是用恨不得生吃了对方的愤怒表情做出了语气,恶狠狠的磨着牙齿。
——啊哈哈哈,干得漂亮,亲爱的拍档!这可比什么主从契约有意思多了,制服就是要制伏才行,这幅表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有趣了,你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不知道,总觉得潜意识的想要这么说说看,是不是我以前遇见过相似类型的人?
——是啊是啊,这种硬脾气、认死理、个性倔强的女人你还不止遇到过一个,桀桀桀,在失去了传统道德教育的记忆的钳制后,你终于变得有趣多了。
唐宁不忘补上最后一刀:“我相信你的人品,一定履履行承诺,不会找任何借口逃避。那么带路吧,只要你的公主殿下还活着,我就能把人救出来。”
对于奥利维亚这种性格的人,越是给她信任,越能得到忠诚的回报,像现在这样,就是直接将她逼上绝路。
“请不要随意发表臆测的言论,殿下一定还平安无事!”
奥利维亚强忍着自尊心在滴血的疼痛,压抑着无处发泄的怒气,恨恨的转过身,快速向着城主府跑去。
唐宁拍了拍莉莉斯的小脑袋,吩咐她去酒店里将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到城门口等自己。
“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正好能赚点外快。”
对于缺钱的唐宁而言,其实出手帮助对方并不是多么值得犹豫的事情,当然若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确是不碰比较好,可只要开的价码够高,他就愿意干。
毕竟他是独行侠,就算得罪了一方势力也没什么可担心,强大的实力是一切的保证,只要不是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在考虑到消灭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后,这方势力绝对会忍气吞声,就像当初神圣联盟的考虑一样。
而且,以前还有人能拿千罪之都来威胁他,现在连这点威胁都没了,改头换面,谁能知道他的过去?
不过,既然做出不愿沾惹麻烦的姿态可以抬高价码,他又何乐而不为。只是没想到,奥利维亚这傻妞居然用自己作为筹码,这点实在是出于意料。
如果换成以前的唐宁,肯定会追求利益最大化,舍弃这种没必要的东西,要求获得更多的酬金,可是现在,缺失了一部分记忆的他反而没有了这种以前以利益为先的主张,认为偶尔随着本能行动也挺不错,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对于这种变化马萨卡非常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生来就是冷漠无感情的,小时候的唐宁和失忆前的唐宁相差甚远,造成这种变化全是源自童年时的遭遇,而现在唐宁已经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不需要用以前的经历时时提醒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他反而能放得更开,更加有人情味。
事实上他本来就不是恶人,会出手帮助阿托莉丝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以前的他还会遮遮掩掩,用各种私人利益进行掩饰,现在已经完全抛开了,随着兴趣去做,虽然依旧还保留着以前的行事风格,但是渐渐的向童年时的自己靠拢。
……
“公主殿下,何必反抗呢,乖乖说出另外一批骑士的下落吧,你也不想尝到苦头吧。”银月城的城主,一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挂着乐呵呵的笑容说着。
罗秀公主虽是身陷囚牢,但一身威严气质却不容他人侵犯,至少在她作为公主的身份没有被剥夺之前,没人敢真的对她动手。于是一身华丽的裙服片尘不染,尽管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更显出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吾之骑士们没有背叛吾,吾又岂能背叛他们?马斯登城主,省下这等赘言吧,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否则,当吾之骑士带着愤怒降临,战火无情,你承受不起。”
“呵呵,虎就是虎,不会变成犬,哪怕只是一只小老虎,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虎威。可是啊,以公主殿下卓越的眼光,还看不清眼前的局势吗?跟着你来的骑士已经全部被拿下,说实话,我并不害怕那批尚未得到确认,是否真的存在的骑士团,因为就算他们来了,也只是死路一条,我只是不想死伤那么多手下而已。”
“你舍不得的只是那批抚恤金吧?马斯登城主,在你上任的两年间,银月城的经济收入比之往年不增反减,相比你的上一任,真的是无能多了。”
罗秀犀利的一语刺中对方最在意的事情,霎时马斯登整张笑眯眯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就像是被毒蜂蜇了一下。
他的城主位置,是靠着联合其他大商团,以出卖小商人的利益,将上任城主生生逼下台去,这件不光彩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哪怕到现在,在那些大商团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令他感到分外的屈辱。
“够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公主殿下,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刑吗?实话说了吧,我一介趋炎附势的小城主敢动手羁押你,除了脑子被门板夹了的可能之外,更有可能的是有所依仗,并不害怕你的反扑,这么讲你应该明白了吧,在我背后主使者是谁?”
罗秀微微一抖,对方说出了她最在意的事情,从发现不详端倪开始,她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敢去相信,于是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可能是其他人冒充,故意引导她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咬紧银牙,固执道:“证据,只要没有证据,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侮辱王族,栽赃陷害,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吗,一旦事迹败露,等待你的可不只是卸职这么简单。”
似乎是为自己在谈判中首次占到了上风而感到兴奋,马斯登满脸的肥肉都笑得颤抖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秘制卷轴,递给罗秀。
“你自己看吧,上面有陛下的印记,你是公主,自然懂得辨认是真是假。”
罗秀有些慌张的打开卷轴,首先就是去辨认下方的印记,同时用精神力去感知上面散发出来的波动,的确是父王亲自烙下无误。
上面的内容很是简单,无非就是命令城主,不惜任何手段将罗秀公主抓住,并搜出身上的王族秘宝“寒冰纹章”,一并押解带回王城,生死不论。
罗秀的脸色越看越是难看,尤其是看到最后一句生死不论的时候,几乎都要晕过去,她在呐喊着这绝不可能,一定是有人作假,不过念及王族的威仪,没有在马斯登面前失态,牢牢的控制住情绪。
“这一定是假的,有人蓄意伪造,马斯登城主,你找人确认过没有?”
看到对方居然非常冷静的控制住自己,没有发狂失态,马斯登有些失望,心中的算盘落空了。说实话,能够看见总是保持着优雅姿态,哪怕陷入困境也不为所动的公主失去礼仪,发狂发癫,某种意义上也能满足心中的阴暗念头,有亵渎神圣的味道。
“这种关于身家性命的东西,我又怎么敢不进行确认,就冒然动手?已经通过政议院的人确认过了,的确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
当然,虽然密令上写着生死不论,马斯登可不敢真的对罗秀下手,王族之间的恩怨谁说得清楚,万一只是一时之怒,过了一段时间后陛下冷静下来,到时候又想起血脉情义,那么倒霉的只会是他。
他不敢违背命令,可也只会用缉捕活捉的手下,不敢真的下死手,至少对罗秀公主是这样.
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事情,他可不敢鲁莽行事,那些跟着公主一起来的骑士,已经全部被他用重金购买来的炼金药剂迷倒,在银月城里,只要有钱,哪怕是能迷倒巨龙的龙诞香都能买到。
原本抓住了人之后,就可以通过传送阵押解回王城,但不知怎么的,传送阵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骑士强行破坏掉了,使得马斯登不得不多花上两天,等炼金术士们将传送阵修补好。而同样正是这件事,令他察觉到罗秀公主暗中还布置了其他的人马,不得不提高警惕。
这个小妞,看上去挺年轻的,手段和心机倒是挺有一套。
马斯登心中想着,嘴上道:“公主殿下,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是如果你一直保持不合作,不说出寒冰纹章的下落,那么,就别怪我对那群骑士下毒手,你也不希望他们因为你的一句话就白白牺牲吧。”
罗秀盯着对方,眼神冰冷,却是一言不发。
马斯登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正要继续威胁,却见一名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路上还跌了一跤,匆忙的报告:“城主、城主大人,那名逃掉的女辅佐官……”
看见罗秀公主脸上表情明显有了变化,马斯登喜上眉梢,道:“她被抓回来了?”
士兵几乎是哭着道:“她带着人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