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宁在驻地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指点了一些社员的武学诀窍,见天色已昏暗了下来,于是叫了一辆马车,向白眼沙码头赶去。
清河上游两岸多石山,河底多是鹅卵石和细沙,因此河水清澈,以清河为名,从上游冲击下来的河沙,在明珠湖的水缓处积成了一处沙洲,沙洲上的沙子为四方体,颗颗晶莹透明,因此取名为白眼沙,修在此处的一个小码头也以此为名。
明珠湖夜晚的热闹不输白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天色一暗,数不清的画舫花舟,在湖面上游巡,灯火辉煌,与天上的群星相互呼应,颇为壮观。
那位大乾朝的王爷,开掘出这个明珠湖,虽在当时看来是劳民伤财之举,但一千多年来,对清华城的贡献却是功不可没。
陈子宁来到码头上,正好是七时整,并没有见到等人的船只,正在纳闷时,身后传来了沈梦凝的声音:“子宁,你还真准时啊,不肯早来一刻,也不愿迟到一分。”
陈子宁回头一望,见沈梦凝一袭白衣,手中提着一个木盒,如出水芙蓉,玉质天成,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动人心魄。
陈子宁笑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身白衣如雪。”
沈梦凝双眼眯如弯月,笑颜如花,道:“你还记得。”
两人走到岸边,沈梦凝眺望远处明珠湖的夜景,叹道:“好美的夜色,真希望天天看到。”
陈子宁道:“学院自由得紧,你若想看,便能天天看到。”
沈梦凝眼现迷茫之色,道:“终有不自由的一天。”
陈子宁神情一呆,没有说话。
沈梦凝指着泊船处道:“子宁,我们去租一条船,一起游览夜色中的明珠湖吧?”
陈子宁点头道:“今天你是寿星,一切如你心意。”
沈梦凝看了他一眼,咯咯笑道:“就只今天如我心意吗?”
陈子宁走在前面,道:“以沈家的权势,你一定会一生如意的。”
沈梦凝轻声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句声如细丝,被夜风吹散,似乎并未传入陈子宁的耳中。
陈子宁找到一艘乌篷小船,说明来意,船主人笑道:“公子,小姐,一晚十二个银币,十里明珠湖,哪里都去得。”
沈梦凝道:“我们是想租下船,自己来划,不劳船主辛苦。”
说完掏出一张百圆金票递给船家。
陈子宁很想问沈梦凝为何只有两人,而没有请其他的同学,但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船主人走后,二人上了船,沈梦凝笑道:“你会划吧?”
陈子宁闻言不由笑了,道:“你怎么等船家走了才问?我若是不会划的话,难道要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动手?”
说完握住船橹摇了起来,他在有鱼部落猎杀牛首巨蟒时,在灌江上也学过一次,称不上纯熟,倒也算是掌握了,很快小船离了湖岸,向湖心处划去。
凤眼岛上的水云间比白天更为热闹,每一层都是灯火辉煌,远远望去,在一片黑幕的映衬下,如火树银花,如梦似幻。
陈子宁绕着凤眼岛绕了半圈,沈梦凝在船篷里向他招手,道:“你还未吃晚餐吧,快过来,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陈子宁停下手来,见沈梦凝从木盒中取出了六道菜,一小瓶酒水和两个酒杯,取笑道:“这便是你的生日晚宴?”
沈梦凝道:“我倒希望年年如此。”
陈子宁忙接过筷子,尝了一口,讶然道:“居然还是热的?”
沈梦凝笑道:“食盒底部有一块银木炭,放上一天也是热的。”
陈子宁每道菜都先尝了一口,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可谓色香味俱全,却不知每道菜是何物?又为何名?
他笑道:“你让我这个山野小子来品这些佳肴珍馐,却是明珠暗投了。”
陈子宁下山后,也只在学院里的荟珍楼和城中的万福楼用过几次餐,见了一些精美菜肴,每次都未留意,哪里认得这些精美至极的山珍海味。
沈梦凝先将酒盏满上,与陈子宁对饮一杯后,也取出了一双筷子共用晚餐,答道:“如意时,粗茶淡饭也比山珍海味,不如意时,山珍海味还不如粗茶淡饭。”
陈子宁正要答话,突然明珠湖上的夜空炸开数朵灿烂绚丽的烟花,紧接着又是数朵,如此连绵不绝,引来了湖面船只上众人的欢呼声。
陈子宁见烟花的发射处,就在不远处的一艘巨大的楼船上,笑道:“这便是玉阳赵家所制的冲天烟花吧?这是赵家的独门生意,听说每一支都价值不菲,也不知是哪位有钱人在撒钱。”
冲天烟花足足维持了一刻钟,花费起码在金币数十万以上,最后更是数百支烟花冲上夜空,在夜幕上组成八个闪亮的大字——“祝沈仙子心想事成!”
这次烟花齐放照亮了整个明珠湖,连靠近湖岸边的城内居民也被惊动。
陈子宁笑道:“这人倒也煞费苦心,今晚过后,沈仙子之名一定会传遍整个清华城。”
沈梦凝的脸上却不见喜意,淡淡地道:“这种轻狂虚浮之名不要也罢。”
这时那艘五层楼船已向小船驶近,船头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梦凝,今日是你的生辰吉日,宋清远在此恭祝你萱花挺秀,宝婺星辉。”
陈子宁与沈梦凝走上甲板,宋清远用惊讶的语气道:“原来陈学弟也在这?都请上来,宋某请来了诸多同学好友,都等着敬寿星一杯酒呢。”
陈子宁灵识一探,开口道:“宋学长原来已晋升武宗之境,可喜可贺!”
宋清远道:“不过痴长了几岁,比不得陈学弟名杨极光顶,力压三大宗门,两大世家,快请上来。”
陈子宁与沈梦凝对望一眼,将小船驶了过去,宋清远的身份非同小可,其父宋凌霄为南方第一军——猛虎军的统帅,其祖父宋从哲为兵部尚书,其母族也是世阀豪门,不是随便能拒绝的人。
随后楼般上放下了一道舷梯,在小船靠近楼船阴影的时候,沈梦凝突然小声道:“子宁,宋清远若是要送出最贵礼,你一定要帮我压倒他。”
陈子宁听了正要问话,却见沈梦凝已开始登梯了,只好咽回肚子里。
两人上了楼船,进了最上层的船舱,见里面布置成大厅模样,居然长有数十丈,宽也有十余丈,五六十位年轻人聚在里面,见陈子宁与沈梦凝走了进来,都在打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