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柴把吉娃娃叫道办公室,哪里舍得没由来的训?好在门口也没人听墙根儿,就让吉娃娃喝了二十来分钟的茶,然后对她说:“差不多了。”
吉娃娃也看了一下时间说:“嗯。”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个小塑料袋来,里面装了几片洋葱。费柴见了就劝道:“别呀,多难受啊。”
吉娃娃说:“没事儿,以前我逼着老沈买东西给钱都是用的这招儿。”说着就那洋葱片儿熏眼睛,果然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又酝酿了一下子情绪,这才抽抽嗒嗒的往外走。费柴暗道:“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这丫头训的多狠呢。”
吉娃娃出了费柴的办公室,觉得眼泪有点多了,反而不真实,于是就先去洗了手,眼泪也擦了些,却把眼睛揉的更红了,然后按着科室找中层回收会议纪要,收了两个科室,别人虽然见她眼圈红红,却也没怎么问她,直到上了四楼回到刚才那间八婆办公室时,才有一女子问她:“你怎么了?转眼儿就这样了?”
吉娃娃这才说了一声‘没事’,然后又是一副没来得及转过身的样子,小声的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大家一看,当然是过来劝她,又问为什么,吉娃娃也是开始不愿意说的样子,后来才说了,有一女子就说:“既然有栾局的签字,那就是领导的事了,训你干什么?真是没道理。”
吉娃娃说:“我不知道啊。”
窗边的男子说:“领导之间嘛,自然是不好公开撕破脸的,更何况是才来的。”
这句话提醒了这边两个女子,虽然还是接着劝吉娃娃,但有些话却不再说了。
如此,吉娃娃就在单位里走了一圈儿,最后回到卢英健办公室,又被卢英健看出来,又问,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卢英健劝道:“既然有栾局的签字,等栾局回来你就跟栾局说说,我看你做的也是办公室的工作,做办公室工作不容易啊。”
吉娃娃于是又像遇到了知心人一样,梨花带雨了一回,卢英健也一直劝,趁机也问了几句话,以便探一下她的底,谁知她的底虽然没探出来,却因为她趴在桌上哭,夏天领口又低,其中春光到被他看去不少,于是就有点迷离,原本想趁机问的话也问不出来了。
栾云娇去岳峰市府拜访,受到的接待规格相当不错,并定下了正式见面的日期,当晚也没落了空,一位副市长专门推开的其他的应酬陪她吃饭,也给费柴打了电话,要来个非正式的‘会晤’,费柴满口答应了,却故意等稍晚了一点才过去,吉娃娃却没跟着,据说是挨了训,耍脾气呢。
费柴和栾云娇又喝的薰薰的回来,费柴就发愁道:“若是以后日日如此,能有多少精力放在正式的工作上啊。”他的愁并非没有原因,看了一天的人事档案,才发现局里的情况真是不怎么样,局里总共就四五十人,可完全没专业技能的就站了一半儿,另一半儿科班出身的也不足三分之二,真要靠这帮人挑大梁,还真是头发丝儿系秤砣——悬吊吊啊。
栾云娇见他愁眉苦脸的,就笑着说:“你呀,都说了,就是开始这点儿人情世故你不出马,人家就觉得你慢待人家,以后我再去办事也就不好办了,你只管坚持过这段时间就好。”
费柴想了想,也只能如此,只得长叹认命。
第二天回局里上班,吉娃娃被训的事情开始发酵了,栾云娇在外人面前也开始不怎么主动搭理费柴的,遇有文件什么的需要签字的,也签,然签后总会说:“还是再请费局审核一下,毕竟他是一把手。”说的时候语气冷冰冰的,不苟言笑。
于是渐渐的,最近找领导谈心的人也分成了两拨,有找费柴的,也有找栾云娇的,因为他们办公室门对门,但酒店房间却相隔较远,于是来酒店‘汇报思想‘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当然也有骑墙派,白天找费柴,晚上却悄悄的去找栾云娇。
终于有一天,费柴在送走一个属下后,在茶杯垫下面发现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千块。费柴就打电话把这事儿跟栾云娇说了,栾云娇笑道:“真是的啊,凭什么我就只有一千,少你一半儿呢。”
费柴问:“什么时候的事?”
栾云娇说:“昨天,我觉得太少,打算攒多了再告诉你。”
费柴笑道:“岳峰到底是个小地方,一两千居然也拿得出手。”
栾云娇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投石问路。”
费柴问:“这个怎么说?”
栾云娇笑着说:“慢慢你就知道了啊,不过你打算怎么办?”
费柴说:“看来咱们得把岳峰局的纪检部门先重建起来了。”
栾云娇说:“先建起来是对的,不过具体操作还是有方法的。”
费柴就问:“那你来我房里,细细的跟我说。”
栾云娇笑道:“行啊,不过在外人眼里咱们正闹别扭呢,我让小吉陪我一起来,但要晚点儿,等会儿可能还有人来,你那儿也是。”
结果栾云娇这回没说对,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人来了。于是栾云娇就约了吉娃娃,两人一起到费柴房间开会。
吉娃娃一听说费、栾两人都收到了钱时,笑着说:“还是做领导的好,我就收到了一套化妆品,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味道挺香,可我一直没敢用。”
栾云娇就笑道:“真不错啊,小吉都有灰色收入了。”
吉娃娃说:“跟着你们俩个穷官到了穷地方,也就这点儿了,想想,真划不来。”
栾云娇说:“别急,这只是开始。”
费柴却说:“不开玩笑了,还是说正事,怎么操作?”
栾云娇说:“看来岳峰局的纪检监察是要成立起来了,平时上下班打考勤,开会什么的都需要有人盯着强化纪律。不过咱们事要看人。”
费柴问:“怎么看人。”
栾云娇说:“简单,钱交到纪检上去,但不要说名字,说明时间地点让大家明个心就成了。”
吉娃娃惋惜的说:“上交啊,那可是钱啊。”
栾云娇不屑地说:“这才几个钱,为了这点钱坏了名头不值。”然后又对费柴说:“还要注意某些人是以后可以用的,某些人是没啥用的,以后谈话时也区别对待,各有策略不同。”
费柴说:“太头疼了。”
栾云娇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咱们凤城局搭台子啊,就算是矮子群里拔高个儿,我们也得从本地局里提拔一批,重用一批。等基础架子好了,这儿的人心也安稳了,你就可以从南泉弄一批心腹过来,再以后什么遴选啊什么的就都简单了。”
费柴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对了云娇,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当初也是当地监局长的,这次怎么不弄些人来啊。”
栾云娇一下像是被触及到了伤心事,半晌才说:“不想提了,总之上回我算是被人暗算了,开始只是以为是你那个金焰从背后捅了我一刀,后来我才发现她不过是借力打力顺水推舟而已。不怪她,墙倒众人推嘛。今天我就在这儿撂下一句实话:要不是你当初说我可以来你这儿啊,我还真是没地方可去了。”
费柴见栾云娇如此说,也猜得出她这次在仕途上肯定是被重创的不轻,具体的,既然她不愿意说,也就不方便问,于是就安慰道:“别这么说,若不是你跟我来,这么多场面上的事我也玩儿不转,多亏有你。”
栾云娇见他这么说,忽然一笑说:“那你就不怕我把你架空了,踩着你的肩膀东山再起啊。”
费柴说:“东山再起是好事啊,而且我本来就是个搞技术的,只要能让我安安心心的搞专业,其他的我还真不在乎,就是现在这个官儿,我都觉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栾云娇说:“你还真是个实诚人,所以说你这个官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福报,好人有好报嘛。”
吉娃娃笑着说:“我听说的可是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呢。”
费柴和栾云娇听了也笑。
第二天上班,费柴果然找卢英健、岑飞和王宝利提出了重建纪检的事。其实纪检这个科室一直都是在的,只是自从负责人被抓进去了之后,一直没个挑头的做事,于是费柴就让卢英健等人推荐个‘敢于监督、用于监督’的人出来把这个部门负责起来,这让卢英健等三人有些为难,因为这类部门的纪检部门基本就是摆设,而且大家都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真要‘监督’说下得去手?可又不敢随便说个人名,因为近些日子费柴把人事档案都捋了一遍,大致了解局里的人员基本情况,随便说个人名怕是要被认作是敷衍。
费柴见这三人都支支吾吾的,就笑着问:“怎么?咱们这么大个局就找不出个能负这个责的?”
在这三人中,岑飞的胆子比较大,最后就说:“要不……我先顶着?”
费柴马上摇头说:“不行不行,过段时间凤城局要搭架子,我打算让老卢跟我去凤城,这岳峰的事情你还得挑大梁呢。”
这话一出口,卢英健和岑飞都很高兴,王宝利却还没着落,就一咬牙说:“那我去,事情总得有人干。”
费柴说:“你也不行,你是群防工作的专家,以后你的担子重着呢,而且你也得跟我去凤城,这个事情得另找人干。”
于是卢英健又推荐了几个人,也不在费柴和栾云娇的预设名单里,自然也得不到费柴的点头,费柴开始有点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