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凉菜,接下来是酒,据说是在地下埋了三年的自酿苦荞子酒,费柴尝了一点,很烈,但不扎喉咙,其他就再也没觉得哪里好了。那妇人也陪着喝了两杯,然后就去厨房催菜,万涛笑道:”我可真羡慕你呀兄弟,你好像天生就讨女人喜欢,你看,明明是我的侄女,可这坛酒,我馋了两个月的,她都不肯拿出来,你一来,啥都没说呢,人家就主动拿出来了。”
费柴笑道:”哪里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啊,人家是货卖与识家,我虽然不是识家,但是她总以为我是你的贵客,所以拿出来献宝,实实在在的是为你着想。”
万涛说:”又不是我的买卖,怎么就为我着想了?”
费柴说:”即便不是你的买卖,可酒啊,肉的又算得了什么?人家说不定对你这个表述有另外的好招待。”说着他挤眉弄眼的阴笑起来。
万涛见了也说:”哈哈,现在大家可都是明白人啊。”这么一说,等于也就承认了。
”不过……”万涛说”现在的女人也真有意思,你说,她跟了你,怎么可以,可别的事情就斤斤计较起来了。”
费柴说:”现在的人啊,贞洁观念都淡。女孩子还好些,若是成了女人,那就不是个事儿了,你没听说抢鸡蛋的故事?”
万涛摇摇头:”什么抢鸡蛋?没听说。”
费柴就笑道:”不会,连抢鸡蛋的故事都没听过?”
万涛往嘴里扔了一条炸小鱼儿,又喝了一口酒说:”真没听说,你给讲讲。”
费柴说:”行啊,那我就说说,说是一村妇提一篮自家的鸡蛋去集市上卖,半路遇三个大汉将她qj,完事后三人跑掉。村妇起身后,一手拿着鸡蛋篮子,一手拍着身上的土,不屑的说:”多大个事,我还以为要抢我鸡蛋呢!”
万涛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果然哈哈大笑起来,费柴也跟着笑。万涛笑够了说:”这笑话编的好,女人要是到了一定岁数,就把那事儿看的不重了,我看那几个坏蛋是跑的快啊,跑慢了说不定还要被倒贴!”
费柴说:”你别说,网络上还真有这种扩展板。”
万涛听了又笑,就在这时那妇人回来了,问:”你们笑什么呢?”
万涛指着费柴说:”他说他要抢你的鸡蛋。”
费柴笑道:”别别别,我哪儿敢啊。”
妇人却说:”哎呀,多大个事儿,你不抢我都要送你几个,别看我家的鸡蛋个头小,可却是正宗的柴鸡蛋,一只鸡三两粮,我可是下了大工夫的,别家还没有。”
万涛笑着说:”听见没,别家还没有,你要就快下手。”
费柴忙摆手说:”别别别,还是留着给你表叔吃,他最近都虚了。”
万涛说:”这种东西不能多吃,否则越吃越虚。”说完又大笑。
那妇人有些不明就里,但也隐隐的觉着他们没说好话,就说:”懒得理你们啊,我看菜去了。”其实她是才看了回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多也是男人间的疯话,又过了不多时,热菜开始一道道的上来,虽然都是小碟小碗,但也都很精致,有黄焖野兔肉、红烧麂子腿,野猪排、野鸡汤,最难得是一盘烧菜,俗称叫竹溜,一要一口油,却油而不腻,喷香逼人。费柴有点奇怪,因为竹溜又称为竹鼠,一般生活在南方竹林里,北方确实很少见到。万涛见费柴识得此物,就笑着说:”你口福好,这个是一个长途司机带来的,别以为是物种反常活动啊,你有职业病。”
费柴听了笑了一下,因为他刚才还真想问一下这竹鼠的来历呢,可被万涛提早一解释,自然就不便再问了,于是就笑着说:”这东西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又一次我们在野外抓住一只大刺猬,恰好营地里又断了荤菜,于是就拿了泥巴把刺猬裹了,然后扔进火里烤,熟了之后拨弄出来摔碎泥巴,一拔刺,一根刺上就有一块雪白的肉,那个香,现在都忘不了。只是现在可能是上了年纪,又觉得当年是少不更事,这么做是有点残忍了。”
万涛说:”那残忍也看怎么说,人若是自己都吃不饱,善良就先埋在肚子里,所以说能力最重要,没了能力,啥都是空谈。”
费柴听了这话颇有感触,确实啊,万涛所说的能力可以解释成是权力,权力是所有能力的基础,没有了权力,再大的能力也可能无从发挥。
二人边吃边聊,那妇人也时不时的过来陪几杯,酒喝到深处,二人的话题也逐渐的从风月转移到了政务上,这就是朋友了,就喝的越多,知心话越多,有用的东西也就越多,不想那普通的酒肉交情,喝的多了称兄道弟的谈感情,但有用的话一句没有。
费柴虽说人在外面也知道一些南泉的政务,但毕竟只知道大概和最终结果,具体的一些细节捎带着八卦他却不知道,这下正好在万涛这里恶补了一下,到也听的津津有味,只是万涛只讲别人的,却不讲自己怎么就到了政协了呢?虽说职级待遇不降反增,但毕竟不是个实权单位,算是被人’踩了’,而且踩的厉害,同样是政协,能去南泉市政协不是更好吗?不过既然万涛自己不愿意说,费柴也不好问,因为万涛这人啊,本事是有的,只是爱吹牛,好面子,经过地震这一劫,爱吹牛的毛病好像是没有了(吹嘘自己床上功夫依旧),所以面子什么的,还是留给这位老兄。
经过万涛的讲述,费柴算是对南泉官场的政务有了一个全方位的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费柴却不想深究根底,因为他此去北京,一年的培训下来后,分到哪里还是个未知数,反正从’退股’这件事上来说,回南泉是不可能了。
谁知心里正想着,万涛就为他预见起来:”你呀,恐怕集训结束,怕是没结束就要去凤城了。”
费柴听了一愣”凤城?”凤城到不是个陌生的地方,他曾去过哪里好几次,参与过震后的救灾,连杨阳也是哪里捡回来的呢。不过他仍是奇怪,为什么是凤城呢?
凤城原本是又一个地监局的,但是自从大地震后,地监局就被当地百姓打跑了,当地少数民族多,民风彪悍,因为民族习惯可以合法的佩刀,半合法的拥有猎枪(其实是当地政府因为民族政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以后也没能恢复重建,大家都是人,谁会因为工作关系主动往刀口上撞?后来凤城地监局和附近一个城市的地监局合署办了一段时间工,就被裁撤了,现在莫非又要重建?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因为现在地监局升格了,重建后就所辖不仅仅是凤城一个城市了,而是周边五六个二十几个市县了,这么大的摊子,难不成要从头搭起?只怕这种重任和油水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万涛见费柴有些发愣,就笑着那筷子戳他说:”嗨嗨嗨,发什么愣啊。”
费柴这才如梦方醒道:”没什么,想你说的话。”
万涛说:”不用想,我的话,十有八.九的没跑儿。”
费柴说:”可是地监局系统的事情我是清楚的,凤城地监局早就裁撤了,就算是地监局要升格,在附近某市找一个,在那个基础上升起来就好,用得着……”
万涛那筷子指着费柴笑道:”你呀,又犯书呆子脾气,你先自罚一杯,我慢慢跟你说。”
费柴只得自罚了一杯,然后万涛在颇为自得地说:”兄弟啊,预测你地震,你是这个!”他说着对着费柴翘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又说:”论学问呢,你也是这个!”说着又翘了一下大拇指,然后说:”可要说官场上这些啊……唉……”他摇摇头,不说了,也没再摆什么手势,只是低头吃腊野猪肉丝。
费柴笑道:”我的哥哥耶,有什么你就说了,你还不知道兄弟我是直肠子?”
万涛说:”其实要以你的脾气啊,就算我哥哥我,还有云山几个兄弟--咱们就当他们还是兄弟哈,还有你的小情人儿,死命的保你,你能保住现有的饭碗儿就不错了,还想一路高升?你垫再高的枕头也梦不着?”
费柴讪笑着说:”我也知道啊,所以就有点糊里糊涂不明白,不瞒哥哥说,我在海滨的小旅馆入了股,差点就不想回来了。”
万涛说:”你每次都是这样,遇到点事儿,就想拍屁股跑掉。可你忘你你有最大的优势啊。”
费柴摇头端起酒杯说:”我看我的本事啊,算不得本事。”说完仰脖把就喝了,又捞了一口菜吃。
万涛摇头说:”不不不,只要是本事,走到哪里都是本事。我这么跟你说,你这次高升,有没有咱们大家的助力呢,有,但是前面我说了,也就是保你职级不掉,饭碗稳当而已,这次你算是发达了,助你高升的力量来自于……”他说着,用筷子指了指天花板。
费柴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能哦,我这点事情也能上达天听?”
”怎么不能?”万涛摔下筷子说:”你以为咱们朝廷都是傻的啊,你们知识分子啊,就是爱走极端,我跟你说,若是完全的不知道怎么知人善用,我朝能维持到今天?只是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什么人该有分寸的用,人家心里一本本的账目清楚着呢。所以说呢,像我这种没本事的人啊,要想在官场混就得靠自己努力,还是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好啊,只要有机遇,那帽子一顶顶的飞来,你不想接着都不行,明白了不?”
费柴摇摇头说:”不行,我晕,喝多了。”
万涛哈哈大笑道:”呵呵说这个确实容易把你说晕,我就说个你们的专业术语,龙头凤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