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费柴觉得沈星不是个靠谱的人,但是人家说的话确实没错,科委的那个领导讲话确实没讲几句,倒是魏局长上台介绍费柴的时候,大大地把他吹嘘了一番,弄的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也难为了魏局,这一夜之间就把他的个人经历资料查了一个底儿掉,当然了,他的论文在国际上获奖的事自然也是重点。
费柴的论文在国际上获奖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至少是不知道获奖人就是他,可是因为这篇获奖论文倒了几个官员的事,同为官场中人,倒是知道一些的,因此也间接对费柴这个人产生了点兴趣,不然因为头晚的宿醉,现在要提起点精神来还困难。
魏局长隆重的介绍完了费柴,就请他上了讲台,掌声自然也是热烈的,费柴往讲台下一下,范一燕坐在前排,还不停地朝他挤眼睛,便暗道:“挤眼睛,挤眼睛要判刑的知道不?”
借着掌声未落,他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轻轻的把两手放在讲台上,等着掌声全停了,才语音平缓地说道:“各位领导,早上好。很荣幸能在这里和大家交流。”他说着,目光扫过台下,只见台下的几十个人尚能保持基本的礼仪,只是至少有半数的人两眼血丝,目光涣散,估计昨晚睡眠不怎么好,就等着上课上到后半截开始补觉呢。
费柴历来看不起官僚,这其实是一流技术人员的通病,正所谓是一流人才搞技术,三流的笨蛋当干部的说法。不过费柴既然已经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自然要把有些观念改改,所以自打上讲台的那一刻起,他的脸上都带有礼貌地微笑。
费柴讲完了开场白,开始切入正题:“各位领导想必都知道,人类文明之所以会取得今天的成就,是取决于对自然界‘三物’的有效利用。这三物就是咱们常常提起的,动物、植物和矿物。其中动物和植物已经被咱们人类糟蹋的差不多了,好在我们人类的文明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动物和植物的驯服和饲养,也就是说,对于动植物,我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自然’的生产模式。但是矿物,没有生命,也就提不到驯服和饲养,我们所利用的,只能是大自然所提供的,通过亿万年间地质运动所创造的物质。而在矿物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品种,比如金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回收再利用,但有的品种,比如煤炭和石油则是不可再生的化石能源……”
朱亚军等主持人一宣布会议结束,就匆匆赶回了会场,才一出电梯门就听到会场那边传来的笑声,才走两步就看见沈星笑着往外走,一见他也不收敛笑容地说:“朱局来啦,我下去看看中午的伙食。”
朱亚军也笑着说:“是啊,得安排大家吃好休息好,才能学习好嘛。”说着话锋一转,指着会场那边问:“里面笑什么?”
沈星趁机说:“朱局,你那个老同学,人才啊。整个场面全活了。”他说着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今儿个愣是一个睡觉没有,我要不是还有会务的事儿啊,我都不想走。”
朱亚军颇为自傲地说:“那当然了,我这老同学,一等人的人,就是为人处世啥的不行,不然早发达了。”
沈星笑道:“呵呵,看出来了,不过是个好人。”
朱亚军说:“那以后还得多关照啊。”
沈星说:“朱局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这还用说嘛。”
朱亚军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呵呵,那好,你忙去,我也进去听一耳朵。”
朱亚军进了会议室,才坐下没五分钟,课程就结束了,大家都自发地鼓起掌来,朱亚军也跟着在后面鼓掌。一宣布下课,又有好多人上去拿着笔记本和费柴对话,场面就像是粉丝扑向明星似的,只是这些**多都三四十岁了,还算稳重。
费柴刚才就看见了朱亚军,就分开人群过来和他打招呼,朱亚军亲昵地捅了他一拳说:“行啊,老同学,地质学校不请你去当教授真是可惜了。”
费柴笑道:“干嘛,这就撵我走啊。”
朱亚军自觉有些失言,立刻说:“那怎么舍得?给我俩教授我也舍不得换啊。”
旁边范一燕立刻抢过话头说:“没事儿,要是你不要费老师了,就让费老师到我们那儿去!”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起哄道:“费老师到你们那儿干嘛去啊,当上门女婿?人家可是已经结过婚的喽?”
又一人接口道:“哎呀,这有什么嘛,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正好嘛。”
范一燕底下蹬了那人一脚,泼辣地说:“满脑子都是小蝌蚪!国家干部有你们这样的嘛。费老师要是来我们那儿啊,我这个副县长就让给他,我呢,就给他当助理。”
大家听到了又起哄,朱亚军说:“好了好了,今天中午是我们局请大家吃饭,能喝酒的,也可以喝点儿,下午不安排课,大家相互做做交流,有什么还不太明白的,也可以私下找费老师请教一下嘛。”他说这话的最后,还特地朝范一燕暧昧地投去了一眼,并且做的很明显,让大家都看见了,于是又是一阵哄笑,随后就簇拥着费柴出了会场。
原本应该直接去餐厅,可费柴却放不下还在楼上客房里的妻子,可偏偏又被众人拉着不能脱身,还是范一燕自告奋勇的去喊“师娘”,又惹的众人调侃了一番。
中午的酒宴自然不消说,费柴成为了焦点,总被人敬酒。原本他身体强健,在野外时也常常喝些酒御寒,自以为酒量还不错,可这下算是见识了,这哪里是喝酒嘛,简直就是打仗,朱亚军狡猾,每次都跑的溜儿快,魏局则是个老油条,端着个酒杯一边哆嗦一边扯酒筋,一杯酒晃出去了半杯,还不见喝。可惟独费柴没什么酒场经验,在外头又是豪放惯了的,所以就成了围攻对象,先开始是沈星过来帮忙,没几下也顶不住了,对亏了最后妻子尤倩和范一燕过来救驾,才算是没让他现场垮台,自打这之后,费柴就学聪明了,每每要是发现场合不对,就先要两碗干饭吃了,然后借着敬酒的机会溜号,免得酒醉伤身。
可不管怎么说,费柴这算是“一讲成名”了,各县区的副职和经发办主任也算得上是他的学生了,这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大领导都热衷于在大学里弄个挂职教授干干,别的不说,人脉就是一大收获。
这一天费柴虽然侥幸脱险,但仍然大醉,一下午就这么迷糊过去了,连晚饭也没有去吃,等完全酒醒都晚上快十点了。尤倩见他酒醒,就笑着埋怨道:“醒了?要不我在给你倒二两?”
费柴忙摆手说:“算了老婆,你就饶了我。”
尤倩又说:“都是你,醉的不省人事,燕子本来约我去玩儿的。”
费柴问:“那你怎么不去?”
尤倩翻了翻眼睛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去嘛……去了人家还说我这个做老婆的不懂事……”
费柴看出她是很想出去玩儿的,就安慰了她一番,然后起床洗漱了一下,觉得胃不太舒服,就想下楼去找点吃的,尤倩也陪着他。
出酒店找了家小面馆,费柴要了一碗鸡汤面吃了,觉得舒服了不少,一抬头却看见范一燕和一帮男男女女的说说笑笑的不知道正从哪里回来,于是一低头装看不见,尤倩却热情地‘嗨’了一声,于是捅了马蜂窝,一大帮子人就非要拖他们出去玩。费柴连连告饶,并说:“你们不是才玩儿了回来嘛,我是不行了。”
范一燕说:“不行,刚才那家音响效果不好,我们换家玩儿,你也得去。”
费柴只得继续告饶。
见他还不肯去,旁边又有人劝说“不喝酒。”可费柴哪里敢信啊,这种场合就是这样,说是不喝酒不喝酒,可真要是去了,可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几番劝着都不去,又有人打起了尤倩的主意说:“费老师啊,你不去,师娘想去都不好意思。”
费柴回头一看,果然,尤倩嘴里虽然也附和他直说“不去不去”可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副想去的样子,又想到机会难得,也不用自己花钱,就对尤倩说:“我实在是不行了,要不你去玩玩?”
尤倩眼睛一亮,但还是有些犹豫,正在此时,范一燕一把就把他拉了过去,笑着说:“那就只能这样喽,放心,我一定把师娘照顾的好好的。”
尤倩看着费柴说:“老公……”
费柴笑着挥手道:“去去,我还得回去睡会儿。”
于是大家分手,范一燕等人带了尤倩去玩,费柴回酒店洗了个澡继续睡觉。
从第二天开始,应‘广大学员’的要求,培训班调整了课程,给费柴增加了不少课时和座谈的机会,他谈吐不凡,儒雅风趣,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越发的得到大家的喜爱,每次他上课都是满座,而且不管头一天晚上大家睡的多晚,喝了多少酒,第二天的课堂上也没一个睡觉的,更不要说聊天开小会的了。下来后找他交流的,聊天的也有不少,范一燕更是天天必到,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首席大弟子,是大师姐。
不过尤倩每天白天在酒店无所事事觉得无聊,开始还盼着晚上能和范一燕出去玩儿,可她毕竟是个做母亲的,没几天就想儿子了,于是又回去住了一两天,结果又放不下老公,可谓纠结。而培训又是没有周末休息一说的,这也在常理——本身就是短期培训,就那么个把月时间,还弄个周末休息,真正学习的时间不就更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