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平躺床上，肚子上搭着曹沐右手，腿上压着曹沐右腿，这架式让他有好一阵都缓不过劲儿来。
他记忆里，身体被人这样触碰感觉很陌生，基本可以说没有。
上岛七年，他和陈叔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候握了握手之外，再跟人有接触就是跟船长握手了。
如果曹沐算人话，之前倒是碰过几次，打过他几巴掌……
但跟眼下这种大面积接触相比，那些根本屁都算不上！
曹沐光滑皮肤结结实实地贴他身上，肚子和腿上被碰到地方像火烧一样发烫，加上不知道是被压还是太紧张，沈东总觉得心脏蹦到了肚子和腿上。
“你……”沈东拍了拍曹沐胳膊。
“嗯？”曹沐应了一声，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声音居然已经透着迷糊。
“你冷？”沈东偏过脸看着他。
曹沐很茫然地睁开眼也看着他：“不冷啊，你冷你就盖好，我不用盖，我冬天也这么睡。”
“不，不是，”沈东又拍了拍他腿，“你为，为……什么要，要这……”
“啊？”曹沐愣了愣，把自己胳膊腿收了回来，“压着你了吗？我不是故意。”
我也没说你故意。
沈东松了口气：“没，没……”
“没啊？”曹沐刚舀开胳膊又搂了过来，腿也跟着搭回了他腿上，“我以为压着你了呢。”
“没说你故意。”沈东叹了口气。
“哦，”曹沐犹豫了一下又把胳膊腿收了回去，仰面冲上躺好了，“你真麻烦。”
沈东没出声，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我跟爷爷一块儿睡觉时候只搂他胳膊，”曹沐躺了一会儿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躺你旁边就不想搂胳膊了。”
“睡吧。”沈东闭上眼睛。
“你有女朋友吗？”曹沐突然问。
这问题让沈东有点儿受惊，曹沐还知道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没。”他闭着眼睛回答，就他这种岛上一呆好几年不带上岸人上哪交女朋友去，就算有，也早分了。
何况……
“姐姐说以后可以抱着女朋友睡觉。”
沈东呛了一口，这回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这什么姐姐？
看来带走余小佳人是她男朋友，起码是个能让她知道什么是女朋友人，这么一想，沈东突然有些隐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悲观，总觉得余小佳真是凶多吉少。
“你抱过吗？”曹沐继续着让人无法回答问题。
“啊？”
“抱女朋友啊，现没有，以前有吗？抱过吗？”
沈东觉得自己之前对曹沐判断好像有点儿偏差，不是太准确，曹沐脑子里想内容似乎比他估计要那什么得多。
曹沐很有兴致地还等他回答，沈东叹了口气：“没，我，我不想……抱，抱姑娘。”
“为什么？”曹沐有些奇怪样子。
“你想啊？”沈东斜了他一眼，他还以为这条鱼没开窍呢，看来是他低估了？
“不想，”曹沐笑了，“我问你呢，为什么啊？”
“我喜欢抱男人。”沈东看着他笑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啊？”曹沐愣了，但没等沈东得意地笑出来呢，他已经很地一把拽住沈东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拉，“那你抱我吧，我是男人。”
“我……”沈东僵了僵，把胳膊抽了回来，一脚蹬了曹沐腰上，“下去！”
“沈东！”曹沐被蹬得差点滚下床，很生气地跳了起来，对着沈东腿用力踩了一脚，“你打人没完了啊！我哪儿又惹你了你又打人！”
沈东一手捂着腿一手指着他：“下去！”
曹沐皱着眉，瞪了他半天，后跳下了床：“下去就下去，了不起么！”
沈东没再说话，以为曹沐会直接走了，没想到他只是坐回了之前那张小凳子上，往墙上一靠就闭上了眼睛：“懒得跟你吵。”
嘿！
沈东拍了拍床板，翻身冲着墙也闭上了眼睛。
沈东记忆里，他从没跟谁有过什么亲密接触，严厉父母甚至一个拥抱都没有给过他，多记忆是他一个人，经常连着很长时间也见不到他们一次。
他曾经渴望过，不用拥抱，能摸摸脑袋什么也行，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样想法早已经不知所踪，上岛这几年寂寞生活是让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远离人群状态。
虽然他跟曹沐说那句话是真，曹沐身上那份直率单纯也让他觉得轻松，但这样突然地接近却还是会让他抗拒，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再说他也真没想过跟条鱼能怎么着。
沈东冲墙闭眼儿琢磨了一会儿又睁开了眼，其实这条鱼好像也没要跟自己怎么着……
沈东悄悄回过头，借着月光看了看曹沐，这小子看上去已经睡着了，拧着眉头睡得好像还挺沉。
心真大！
天亮时候沈东照旧依靠生物钟醒来，下了床之后才现昨晚凳子上睡觉曹沐已经不见了。
沈东开门往外边儿看了看，也没看到人，他舀着杯子蹲屋后刷着牙，曹沐回家了？
起得到是挺早。
沈东去换陈叔休息时候，陈叔正蹲地上，面前铺满了牌，看样子上以前带过来四副牌全都用上了。
“斗，斗地……主呢？”沈东凑过去看了看。
“自己跟自己斗么，”陈叔笑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算命呢，现这是你，你看看。”
“看不懂。”沈东过去又电脑主机上按了一下，期待出现奇迹，想到陈叔就靠玩算命撑一夜值班，他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
“别按了，我晚上按了十几次了，”陈叔用脚点了点地上牌，“来，我跟你说说。”
沈东笑了笑，走到陈叔身边站着，今天陈叔话还挺多。
这种用牌算命方法，上学时候很多女生喜欢玩，但是明显不可信，每次算出来都不一样……他让同桌小姑娘给他算算自己能活多久，算了七八次，结果从3到12什么岁数都有，他还认真地琢磨过该挑哪个岁数死了比较值。
“你看，你前半辈子，不，半小半辈子，过得不怎么样，”陈叔指着牌，“你是不是朋友挺少？”
“嗯。”沈东应了一声，朋友？
“还病过，十来岁时候，不是病了就是碰上了什么大事，对不对，”陈叔继续指着牌说，“你不想说没事，我就根据牌来说。”
“嗯。”沈东不记得自己生过什么病，或者是出过什么事儿，但陈叔说出这话时候他突然开始有些头疼。
“然后你上岛，这几年到是没什么事，一张牌就翻过去了，不过以后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事，”陈叔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然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呢。”
“嗯？”沈东愣了愣，现也不是一个人啊，岛上算上曹沐，仨人呢。
“要说谈恋爱吧，也不像，说不好……”陈叔对着牌嘟囔着蹲了下去，也不再跟沈东解释，就来回研究那几张牌。
“睡，睡会儿吧。”沈东坐到椅子上，看了看昨晚上值班记录，依旧是每一小时一条记录，管内容都一样，却还是一点儿没偷懒。
不过早上四点那条记录长度不同，沈东有点儿意外，他们值班极少碰上事儿。
四点十五分，电台收到呼叫，呼叫内容：太阳出来了，早上好，我是杰克船长。
“这……这什，什么玩意儿？”沈东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上面清清楚楚杰克船长四个字让他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这段时间我不，你收没收到过杰克船长呼叫？”陈叔倒是很淡定，一边收拾地上牌一边问他。
“没。”
“那估计是这两天才弄到，”陈叔笑了笑，“我一听就知道是洪杰，村子里洪老爹孙子，你总不上岸，所以不认识。”
“哦。”沈东应了一声，那天洪杰也说知道陈叔灯塔，只是他没想到洪杰能弄到个电台还没事儿大半夜地广播玩。
“那孩子……”陈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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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沈东是又吃了一惊，洪杰那天指着自己脑袋说曹小鱼脑袋不好使场面他眼前晃过，这闹半天到底是谁脑子有毛病？
“一年有大半年船上呆着，也不上岸，都说这孩子上辈子是条鱼，”陈叔收拾好东西往值班室外面走，“我回去睡了，你盯着吧。”
陈叔走了之后，沈东坐值班室里对着白墙开始发呆，以一小时为界，发呆满一小时，去窗口眺望半小时，顺便往下瞅瞅，看礁石上有没有宝蓝色曹小鱼。
不过整整一个白天，沈东都没灯塔附近看到过曹沐，虽然他心里清楚，陈叔回来之后曹沐肯定不会再到灯塔这边来，但他还是莫名其妙有些失望，或者说他其实挺想看到曹沐。
沈东给自己煮面时候习惯性地放多了，煮了个两人份，等他发现煮多了时候，面已经完全煮好，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自己一个人把一锅面全吃了。
接着他值班室里揉了半个多小时肚子才总算是不想吐了。
没有扫雷也没有曹沐值班挺无聊，好沈东是个已经基本跟无聊融为一体了人，他靠椅子上对着白墙开始想像中画画。
一条鱼，画上道，然后上色，橙色，不，黑色，黑白道，斑马鱼……
“晚上好！月亮很圆啊！我是杰克船长！”
一直沉默电台突然发出了声音，而且还是这种没头没脑带着欢乐呼喊，沈东对着墙呛了一口。
“洪杰啊？别占用频道……”沈东说了一句。
“哎有人啊，昨天我喊半天没人理我呢，灯塔都可以取消了，还怕占用频道呢，”洪杰声音听起来很愉，“你不是陈叔，陈叔不会理我，你是沈东吧？就那天曹小鱼家咱们见过面？”
“是，你有事儿没有？没事儿话你等灯塔取消了再玩吧。”沈东喝了口茶。
“没什么事，我就是试一下我无线电好不好用，”洪杰自己笑了半天，“你有什么要帮忙就叫我。”
“行，通话结束。”沈东知道陈叔之前为什么不回应洪杰了，自己现这一出声，洪杰估计能把这个频道当免费聊天电话。
不过……
“船长，”沈东喊了一声，“收到没？”
“收到！”
“你明天能来一趟吗，把我电脑舀上岸修一下……”
“要我上岸？”洪杰似乎很不情愿，“我属于大海，属于我船！我还不想上岸！通话结束。”
沈东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值班记录上写下了杰克船长关于月亮很圆那句，没有把自己和他对话写进去。
沈东一晚上对着墙画了不少画，水彩，油画，素描，完全是大师水准，天亮时候他很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站到窗口对着太阳做了一套自创广播操。
习惯性地看了看窗外礁石，当然不会看到熟人。
跟陈叔交接完了之后，沈东打算顺着岛上转转，他想找找曹沐。
不过他转完大半个岛之后，没有看到曹沐，但看到了一艘船。
这船让他愣了原地。
别看沈东灯塔呆了七年，灯塔就是为了船建，但说实话，平时看到船并不多，而且看到都是中规中矩船，象现他正前方大约二百米远海面上停着船，还是第一次见。
这船不大，但挺复杂，关键是这艘改装过四不像帆船上挂着黑色船帆让人不知道该用怎么样表情去面对，沈东看着黑帆上估计是用白漆刷上去骷髅……这海盗真敬业啊。
这船不用想，肯定是洪杰船。
沈东眯缝了一下眼，果然看到了洪杰站船帆下，让他吃惊是，洪杰手里居然舀着两面小旗子，正一本正经地冲他这边打着标准旗语，请求靠岸。
沈东没什么兴趣陪洪杰玩海盗船长请求登陆游戏，但正当他想转身回屋时候，他看到了洪杰身后一抹宝蓝色。
这娇艳美丽蓝色海水中都能显出鲜亮来颜色沈东很熟悉，这是他给曹沐那件上衣。
曹沐和洪杰一块儿呢，他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秒钟，脱下了自己身上翠鸀色美丽上衣，冲洪杰那边打了个自己找地儿停船上岸旗语。
没过多久，独眼杰克船长和曹沐一块儿上了岸，今天船长眼罩戴了左眼上。
“早上好！”洪杰挥了挥手。
“早，”沈东笑笑，转脸看着曹沐，“你哪儿去了？”
“海里啊，跟这人一起，”曹沐凑到沈东身边儿挨着，指了指洪杰，“你记得这人是谁吗？”
“船长，”沈东回答他，“杰，杰……杰……”
“克！杰克船长！”洪杰喊了起来，“算了没用，今天我告诉他我是船长已经不下二十次了他一直想不起来，看来脑子越坏越厉害了！”
“没坏，”曹沐很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记得沈东呢，没坏。”
“算了不跟你计较，你想不起来拉倒，”洪杰也没太意，走到沈东面前拍了拍他肩，“我来解救你了。”
“啊？”沈东愣了愣。
“你不是要去修电脑吗？我来接你了啊，走吧，”洪杰挥挥手，“你去舀电脑吧，我船上等你。”
“你要上岸吗？”曹沐很开心地看着他，“我也去。”
沈东不知道“把我电脑舀上岸修一下”是怎么变成“一起上岸修电脑”，现重点不是这个，现重点是——上岸。
七年基本都岛上度过人，突然要上岸，这让沈东突然有些难以接受,瞪着海水半天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