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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道别
    偏殿幽静。

    它本来一直是闲置状态的,芈熊很少早朝,即便早朝也不会辛苦自己在偏殿召见群臣,所以荒废了多年,但毕竟是皇室的门面之一,稍微收拾就恢复了前朝的色彩。

    烛光点缀,李云逸随着文公公来到门前。

    “李大人请,老奴就不进去了。”

    李云逸平静点头,从容不迫,点头踏入,转过屏风,立刻看到叶青鱼正端坐在皇塌上,一身荣装。叶青鱼的黄袍是有人专门另外设计的,显然添加了她自己的小心思,鱼龙交织,明黄暗藏,透出几分玉色,更把她曼妙的腰身勾勒地极其出彩,霸道而不失秀美。在烛火摇曳和夜色的点缀下,此时自然是秀美更浓,别样的美态令人一亮,再加上她本就冠绝天下的姿色,足以令天下男子动心。

    天下男子,自然也包括李云逸。只不过他从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即便是……他也没有这个胆量,因为旁边还有一人站着。

    叶向佛!

    与叶青鱼脸上洋溢着笑意不同,叶向佛则是一脸冰寒,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潜入家中的窃贼,充满提防。李云逸看到他的眼神忍不住想翻白眼。

    “我还没偷你家姑娘呢,是你家姑娘自己送上门来的,你瞅我作甚?”

    当然,李云逸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面不改色,目光直视,当叶向佛不存在,走到叶青鱼三丈前,作势要拜,听到叶青鱼清脆的声音响起:“镇远侯免礼。”

    “私下会面,你可以不跪。”

    “谢陛下。”

    李云逸飞快地站了起来,一点也不客气,旁边叶向佛看到他这麻利的动作两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李云逸瞥了一眼。

    看什么?

    是你家孙女不让我跪的。

    “你……”

    叶向佛捕捉到李云逸挑衅的目光,差点忍不住骂出来,叶青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嗤笑出声:“哈哈,好了爷爷,你也别难为他了。咱们这位镇远侯性子可是傲的很呢。”

    “哼!”

    叶向佛闻言,似乎想到了李云逸那一夜的帮助,最终还是把怒火压了下来,冷哼一声,不再多看他一眼。

    李云逸望着叶青鱼脸上的笑容,也是嘴唇一抿。他故作姿态又怎可能是故意挑衅叶向佛?只不过是叶青鱼看似正襟危坐,但实则身体紧绷,显然,纵然她为了叶向佛站了出来,站在了南楚最为瞩目的风头浪尖上,但短短三天的时间,还不足以她做好所有的准备。这一点,李云逸早在之前的大典上就看出来了,所作所为只是想让叶青鱼轻松一下,毕竟,叶青鱼现在落得他人看似光鲜,实则凶险的处境,他也有极大的责任。

    叶青鱼聪慧非常,十五年的盲人生涯使得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岂能看不出李云逸故作姿态的用意?一双宛若秋水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更加灵动。但显然,她也更大胆了,下一句话差点把李云逸的心脏都吓得跳出来。

    “果然,殿下心里还是有我的。”

    李云逸头皮发麻,只一瞬间就感觉到旁边一道如择人而噬的目光投了过来,内蕴无尽杀意。李云逸无奈一笑,拱手道:“那是当然。”

    “陛下可肩负着咱们南楚的社稷大任,微臣当然在乎。”

    此话一出,李云逸立刻感觉到叶向佛的杀人眼神轻了不少,但显然,叶青鱼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一嘟嘴,尽显女儿神态。

    “江山社稷……”

    “你和爷爷一样,只在乎这个么?”

    “咳咳!”

    这次连叶向佛都兜不住了,连连干咳了几声,叶青鱼这才稍微收敛,美目凝视李云逸:“敢问侯爷,镇远侯这个名号可深得你心?”

    来了!

    李云逸神色一正,道:“回陛下,微臣以为……挺好的。”

    挺好的?

    然后呢?

    没了?

    叶青鱼显然没想到李云逸回答的如此简略,微微一愣,旋即不甘心地问出第二个问题。但与之前相比,明显多了几分急迫。

    “如果我今天不见你,你是不是已经走了?”

    李云逸眉头一挑。这个问题可得好好回答,稍有不慎就有大麻烦啊!一时间,李云逸脑筋急转,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如果陛下不召见微臣,微臣应该会在明日一早离开。”

    “这次离家太久,微臣也想家了。”

    果然!

    叶青鱼秀眉一挑,眼底浮起几丝小女儿的幽怨,根本不理会李云逸想家的解释,因为她知道是假的。

    “那是不是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我也不能随意出宫……”

    叶青鱼幽怨的话音一出,一旁的叶向佛就忍不住了,又是连连轻咳提醒。可这次,他失败了,叶青鱼望向李云逸的眼神从未改变,就像是一个送别夫君远行千里的新婚少妇,眼底的幽怨不舍几乎能融化一座冰山。

    李云逸亦是头皮发麻,拱手行礼不敢看叶青鱼的双眸,生怕自己沉沦进去。

    怀春的少女,真可怕!

    “陛下言重了,只要是陛下召唤,微臣必当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陛下面前。”

    叶向佛闻言眉头一挑,意外地看着李云逸。显然,李云逸的回答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虽然听起来中规中矩,但若深思李云逸这回答的深处,就足以看得出他的克制力。

    叶向佛相信,能在叶青鱼这番询问一下面不改色的,绝对都是心里有鬼的。试问天下人,哪个男人能同时抵挡住美人和权势的双重诱惑?听到叶青鱼这番话没有立刻回答“那微臣就不走了”的,意志就已经相当强大了,更别说还能从容接过了。

    “他真的对权势没有任何野心?”

    对叶青鱼来说,召见李云逸或许是一场离别前的“温存”,但对叶向佛来说,这更是一次试探,否则就在刚才叶青鱼失态的时候,他就出言制止了。而试探的结果,却让他感觉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比自家孙女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了。

    “他真的只有十九岁?!”

    叶向佛不知道的是,虽然李云逸今年才十九,但如果加上前世的经历,他已经五十了,心境自然非同龄人可比,更何况,他前世的经历比这一世精彩太多了,见过了大场面,还会在这样的小场面怯场么?

    李云逸也不是没有野心,只不过,他的野心从来不在东神洲而已,更不在当前,甚至不在权势,是他叶向佛或许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这种情况下,叶向佛想要试探李云逸自然只能看到一团迷雾。

    “他,值得信任?”

    李云逸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表现,叶向佛已经开始想歪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好!”

    “请侯爷记住你说的话。”

    “你走吧,预祝侯爷一路顺风。”

    叶青鱼清脆的声音响起,连叶向佛都大吃一惊,李云逸更是如此,不由抬起头,立刻看到了叶青鱼那双闪烁着晶亮的眸子,认真而坚定,与之前的优柔截然相反。

    这……

    就完了?

    李云逸虽然心有疑惑,但当然不会再多嘴询问,他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呢,当即一躬身,拱手道:“微臣告退!”

    李云逸走了,一如进来一样干脆,叶向佛盯着他消失在夜幕下的背影,不由蹙起眉头,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困惑中无法自拔。直到——

    “爷爷,您也去休息吧,忙了一天辛苦了。”

    “明天还要早朝,我再把奏折看一看。”

    叶向佛闻言惊讶地望向突然认真的叶青鱼,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产生了这种变化,但显然,叶青鱼的这改变定然和李云逸有关。

    “鱼儿,你……”

    叶向佛一出口,叶青鱼似乎就知道了叶向佛想说什么,灿烂一笑,道:“爷爷您不是给鱼儿说过么,想要一个男人的心,就要给他自由。我给了他自由,相信他也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现在还配不上他,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我的重要的!那一天,一定会来的!”

    叶向佛闻言身体一颤,望着叶青鱼眼底从未如此闪耀的光彩,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叶青鱼的勃勃生机,更感受到了后者对李云逸的强烈爱慕,这种爱慕是他早已察觉的,只是从未表露出自己的担心,但是现在,叶向佛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担心了,甚至不用担心叶青鱼是否能能抗住南楚帝王之位带来的压力了。

    他最怕的是叶青鱼和李云逸在一起,惹得满城风雨么?

    不!

    在外,他是功高盖主的一介神将,但在叶青鱼面前,他从来都是一个纯粹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不会以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身份的变化而改变,只不过当叶青鱼成为南楚第一女帝,叶向佛三天没睡,是因为他心里对叶青鱼的担心更多了一些。可是现在……

    “鱼儿,长大了啊!”

    叶向佛望着烛火下痛快而坚定地表达自己心意的叶青鱼,满是血丝昏黄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爷爷也相信。”

    叶青鱼闻言惊讶望来,当看到叶向佛眼底满满的慈祥,突然笑了。

    血脉相连,一脉相传,有些话无需说破,自在不言中。

    ……

    另一边。

    李云逸很快出宫,惹得在外等候的邬羁等人惊讶不已,当然,也只有邬羁敢笑言李云逸不持久,李云逸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个叶向佛的名字就足以让邬羁头皮发麻了,但依然改不了他日常作死的痞癞。

    “这么快就见家长了,看来咱们景国好事将近啊。”

    邬羁当然是希望李云逸和叶青鱼在一起的,因为这样就满足了他一大心愿,只要叶青鱼还在位,他景国就永远无忧。但他也不敢一直撺掇,这不,李云逸的白眼已经瞪过来了。

    “好好说话,收起你这幅德行,否则一会被人骂了,我可不帮你说话。”

    被人骂了?

    谁?

    邬羁等人望着连连催促众人回去的李云逸惊讶不已,但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只好照做。直到四方馆锦绣园,还没进门,他们就看到两人在院内对峙,一旁远处挤满了看戏的奴仆,直到李云逸等人回来才作鸟兽散。看到院的两人,邬羁等人蓦地一惊,还未开口,院内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传来。

    “逸王殿下,快管管你家小姑娘,亏老夫在群英殿还说了她这么多好话,一来就被她堵这里了,早知道老夫就不说了。”

    院内其中一人是江小婵,她和叶青鱼不太对付,李云逸就让她在锦绣园看家了。

    而另外一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能令江小婵如此忌惮,整个楚京甚至南楚,只怕也只有一位了。

    风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