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妥协后,萧一献有后悔过。席来州得寸进尺,走路要勾肩搭背,晚上也更难赶走了,有的时候,萧一献自己也不想这么快赶他走。
但他好歹还理智些,又一次将席来州的行李箱拒之门外,反身回沙发坐下,喝凉开水。他的胃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脆弱了,席来州也不给他喝冷饮,喝凉开水根本起不到胃痛的作用。
“你家这么大,还容不下我一个行李箱?”席来州愤愤不平地站在玄关。
萧一献不理他,放大电视音量,将席来州的声音掩盖。
席来州走过来盘腿坐下,嘴凑到萧一献耳边说:“就是以防万一而已。”
萧一献摁住他额头,将他整颗头移开:“没有万一,你家离我这里就五分钟路程,不用在这里过夜。”
电视里放着一部老旧电影,萧一献其实已经看过好几遍,但他假装很感兴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机:“这部电影挺不错的,你认真看。”
席来州将视线勉强挪到电视机上,看了几分钟,又忍不住回到萧一献身上,心不在焉地问:“主要讲什么?”
影片讲述一个科幻故事,关于时间穿越,关于前世今生。孤儿院出身的女孩爱上了流浪汉,怀孕时她被医生发现是双性人,为了顺利生下女儿,她变性为男人。后来,他参加了时间旅行,穿越到了过去,莫名其妙爱上孤儿院女孩。影片的最后,孤儿院女孩和流浪汉其实是同一个人,他/她爱上的是自己。
萧一献讲完,问席来州:“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你自己,你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席来州手肘撑在沙发背上托着腮帮,沉思一下:“当然愿意,那床上得多合拍。”
“……”其实如果萧一献是席来州本人,他也会回答愿意的。在他看来,席来州肆意洒脱,敢做敢为,不会顾及什么世俗眼光,是他羡慕的一点。
席来州转而问他:“那你呢,你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不愿意。”萧一献想都不用想,谁和自己在一起,大概都不会很幸福。
席来州侧躺下来,头枕萧一献的膝头,从下往上看,长睫毛眨啊眨:“为什么?”
萧一献属于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没有穿秋裤,只穿着一条薄薄的西裤,此刻席来州的短发在他腿上磨蹭,那种痒,那种温度……
“因为……”萧一献声音有点干巴巴,席来州蹭头过来,越发接近他的腿根,他真的忍不下去了,糊住席来州的脸,将他推下去。“太重了你。”
席来州有点懵。
萧一献尴尬地站起来,背对席来州低头匆匆一看,很好,很正常。
席来州有点受伤地问他:“以前也枕过你腿,怎么没见你嫌重,你是不是又想躲我?”
以前是因为他没生病啊!萧一献百口莫辩,蹩脚转移话题:“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席来州又被赶出来了,拖着行李箱回到别墅,a□□sa给他开门,他仿佛看到她嘴角憋着笑。
他现在已经不用加班加点了,洗完澡就能躺床上。
他从前想,能光明正大地吃醋就好了。
满足后,他又想,能和以前一样碰萧一献就完美了。
梦想成真后,他又渴望在萧一献家过夜,最好再来一次他一直意犹未尽的深夜福利。
他反复地想,突然发现自己走入岔路,行李箱这么大目标,意图太明显啊。要真能过夜,隔天让a□□sa给他送衣服不行?
再说了,衣服一件件藏进萧一献衣帽间,萧一献连自己的衣服都乱摆乱放,时间一长,哪里会发现他席来州的衣服在家里越来越多?
衣服的事暂且不提,首先,他得,能留下来过夜。
但同时,他又对衣服的事耿耿于怀,那种一次次被拒之门外的感觉,他感同身受。这种怨念,让他无法将衣服的事摆在一边。
席来州终于制造了一个正当机会,给萧一献收拾衣帽间。
萧一献的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自己衣物的生存空间。他必须先给萧一献收拾收拾,排出位置来偷偷安放自己的衣服。
萧一献以为席来州看不下去了,认为他家乱得太不像话,所以想给他收拾收拾。
他自己觉得还好啊,柜子一关,家里不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吗?
“我自己改天收拾就好了。”萧一献垂死挣扎,要将席来州推出衣帽间。席来州就是个公子哥儿,哪里会收拾?指不定越收越乱,还不如维持现状!
席来州一掌将他按在墙上:“别捣乱啊。”
其实席来州自己都不干家务活的,他会请佣人。但萧一献不请佣人,连钟点工都谢绝,他只能自己上了。
地板还是干净的,席来州就先把衣帽间里的东西全部扔出来,斟酌怎么收拾。
萧一献哪里看不出他的窘迫,但又不想下席来州面子,只好谨慎地选择落脚地,跳到席来州不远处,原地坐下来……一起沉思。
“要不再塞回去?”
“不行。”席来州断然拒绝,又犹豫着撩长睫毛看萧一献,“要不我让a□□sa过来一趟?”
萧一献直接动手团衣服,起身要塞回去,席来州立马拽住萧一献的裤腿:“我打电话问问她怎么收拾。”
“也行。”
席来州得到a□□sa亲传后,终于有点头绪,挂了电话,他就问萧一献:“哪些是你常穿的衣服?”
萧一献目瞪口呆,机械地转动脖子,看着满地的衣服,乱七八糟的:“你全扔下来,让我怎么说?”
席来州一件件拿起来问萧一献:“这件?这件?”
有些衣服,萧一献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买过。
有些衣服,根本一模一样,萧一献买了一件,塞柜子里就忘记了,过段时间又重新买一件。
有些衣服,萧一献去年穿过,今年没穿过,现在看起来还很喜欢。
有些衣服,甚至是萧一献年少时的,他搬家的时候一团塞过来,自己都以为早扔了的。
衣服很快分成四堆,常穿的,偶尔穿的,过季了的,不要的。
“这件呢?”
“好久了,不要了。”萧一献手肘支在膝盖上,弯腰托腮看席来州收拾。
“这件呢?”
萧一献的嘴直接往“不要的”衣服堆努了努。
席来州将手中衣服甩向它的归属地,又拎起一件款式颇旧的灰色t恤,问:“这件呢?”
“啊,李以均的。”萧一献一眼辨认出来,伸手拽过t恤扔到“不要的”衣服堆里。
席来州分衣服分得有点机械性了,他随手又拎起一条洗旧的黑长裤:“这件呢?”
“李以均的。”萧一献再次将黑长裤抛到“不要的”衣服堆里。
到第四件李以均的衣服时,席来州终于疑惑起来。
“李以均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以前我在我爸家住的时候,和李以均的衣服混了吧。”萧一献自然地说。
“你以前和李以均关系很好吗?”
“嗯。”萧一献一旁就是一堆过季衣服,他拽过一件t恤,学着叠,叠得难看。
席来州想到萧一献和李以均默契十足的相处方式,问:“有多好,比我还好吗?”
“嗯……”萧一献将t恤重叠,道,“比和你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