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牛奶的王欢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小跑,跑了会儿,待远离了小广场才放慢脚步。
王欢把手中被冷冻得冰凉的牛奶放在脸上,冰了冰。刚才跟李然等人的偶然相遇时在心中泛起的小波澜慢慢开始平息,除了那位名叫纪晓曦的动人女孩儿的身影,还在顽固的不时闪现在王欢的脑海,无论怎么抹,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抹去。
即便在已经读了四年,阅人无数,见惯了天南海北各种佳丽,审美眼光在无形中已经被无数的川外美女拔高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的王欢眼中,那位叫纪晓曦的女孩儿,单以外貌而论,至少都是处于全院最拔尖的那一小拨人中,足以让任何看了她一眼的人怦然心动。
如果说放在三四年前,作为一个初入大学校园,对于一切美好的事物还抱有原始、本能又不乏纯真幻想的莘莘学子,王欢可能会主动的想办法去拉近跟她的距离——但,也仅限于打听一下她的流言八卦,搞清她生活作息的时间以便提前埋伏,弄个“擦肩而过”之类的“巧遇”等等。
至于其他的什么主动出击,大胆表白,他还没那么幼稚。因为稍有理智的人都不可能不会想到:对于这种极品货色,在她的周围该有多少才气逼人,口才了得的青年才俊;自视甚高,乃至目空一切的富商巨贾之子;甚至不乏那些豪门深深,暗暗潜伏的红顶高官们的后代。有这些牛人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引吭高歌,哪轮得到他这种相貌普通,没见过什么世面,既不能舌灿莲花,博美人一笑;又不能一掷千金,让美人穿金戴银;更没有显赫的家世,让周围的人敬畏侧目。他能做到的最多不过是尽量多饱一饱眼福,心中暗自意淫一番罢了。
然而现在,在经历了四年风雨的洗刷,深刻体会了社会人间残酷而又辛酸一面的王欢,却是连那种自欺欺人的yy意淫也难得去想了。作为一个社会最底层,垃圾一样的小人物,或亲眼所见,或亲耳所闻,或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令人刻骨铭心的经历,让王欢深刻的了解到:
他所身处的这个社会,是一个……森严到极点的社会,是一个缺乏……普世价值和……人文关怀的社会。在这里,一切良知和道德都被扭曲,并成为金钱和权势的附庸;人人都被贴上……的标签,并被迫按照自己的等级序列行事和发言,稍有逾矩,便是大孽不道,被扣上极为严苛的帽子。
在这种“高度发达”、“天网恢恢”的畸形社会中,一切资源,包括美女都严格的按照各自的……实行“按劳分配”。所以,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一个大腹便便,孱弱无比,一拳就可轻易撂倒的中老年雄性动物,可以占据一个,几个甚至几十个年轻美貌,基因优良的雌性动物;而他的周围,却还有大量的,智商超群,体力雄壮的青壮年在孤独而又绝望的徘徊,等待灭种灭族的命运。动物世界最基本的自然进化法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甚至受到嘲笑和讽刺。
你说,在这样一个以出身论英雄的年代,王欢还不认清社会导师交给他的“社会现实”,抛弃那种很傻很天真的飘渺幻想,迎接他的,很肯能就不是自取其辱那么简单了,还有可能是物理意义上而不是象征意义上的“头破血流”,乃至最高等级的惩罚——
直接**消失!
回到寝室,发现寝室内只有两人——王坚和田忌。稍微一想,王欢就明白了其中的因由:除了他之外,目前也只有这两人没有女朋友了。至于其他几人,自然是为了抓紧时间,在劳燕分飞之前尽可能多的给彼此留下些难忘的印象和痕迹。
“欢崽,又去跑步了?你娃倒是有恒心,到了现在还坚持不懈。佩服!佩服!”田忌正在电脑面前忙着他的魔兽世界,头也不回的向王欢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阿欢?饿不饿,给你带了些吃的。别嫌弃,都是今天聚会时没吃完的,想到你可能晚上吃得不多,所以包了回来。”王坚起身,打开书桌上的白色塑料袋,露出里面两个蓝色的餐盒。
“欢崽,你娃今天有口福了。薛凯两口子为了招待他马子的朋友,他们今天可是大出血咯!点了不少好菜。周围的一个个都他妈的像狼一样,要不是我和坚哥趁早给你夹了几筷子放在一边,今晚你看到的就只能是骨头了。”田忌这次回过头来,对着王欢面色古怪的“嘿嘿”一笑。
面对两人的“盛情”,一向对他不错的王坚肯定是出自好意,至于田忌么?如果前不久没有听到他和薛凯出门时对王坚说的话以及后来跟李然的巧遇,王欢也许会破例相信他突发的慈悲。
他虽然穷困潦倒,但也没有吃别人残羹冷炙的习惯。
“谢谢你们。晚上吃得太多,现在还饱着呢!你们待会儿当宵夜吃吧!”王欢谢绝了二人的好意,钻入自己的蚊帐,将腰间的皮带取下,藏在枕头下。
王欢去浴室再次冲了个凉,擦干水后回到自己的书桌边。将刚才买的纯牛奶倒入一个发白的,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搪瓷盅,先自己喝了一小半,然后将瓷盅内的牛奶倒入一些到自己的手心,双手合在一起,相互搓着,将掌心的牛奶均匀的涂抹到全部的两只手,连指缝间也不放过。
接着,王欢便按照特定的手势,对两手的手指,掌心,手背和手腕进行一遍又一遍的按摩,期间又十指翻飞,结成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是什么的奇怪印结。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才告完成,而这时,瓷盅内的牛奶已经见底。王欢拿掉桌上那本挂羊头卖狗肉的,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集——《神的孩子全跳舞》,去洗漱台洗刷了一遍瓷盅,然后钻入蚊帐,躺了下来。
《疾走功》和《飞刀诀》中除了大量物理性或者说生理性的锻炼外,还有一些被王欢归为神神叨叨,唯心主义的练习,比如说“意念”,“感应”,“未知”,“先觉”等无法被现代科学理论所证明的东西。
如果说王欢前面劳心劳肺干一大堆,都在对他身体的物理机能和生理机能进行锻炼,那么现在躺在床上,就是在对那些唯心主义的“神念”进行一些尝试。
信不信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尝试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欢聚精会神,尽量关闭自己的感官,减少外部因素影响,然后沉入一种自我催眠式的“天人感应”之中。
至于是不是真的存在什么“天人感应”,那就只有鬼才晓得了。
寝室里,田忌在魔兽世界中战斗正酣,考入了北外研究生的王坚则在翻着一本翻译理论方面的书。
时间慢慢的流逝,关闭了感官,还沉浸在茫茫“天人感应”中的王欢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吵醒。王欢睁开眼睛,耳边传来室友们的一阵交谈,夹杂着或兴奋或鄙夷的情绪:
“……我日,猛,这位仁兄真的是太猛了!老子佩服!竟然敢打城管,难道他不知道城管就是警察放出来咬人的走狗吗?现在打了狗,主人该出来了。嘿嘿,这几天有好戏看了。妈的,牛人,老子顶你!”说话的是一个大嗓门,凭听觉就知道那是寝室唯一的山东大汉上官明敏。
“哼!牛人?我看是蠢猪还差不多!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敢跟政府机关叫板,我看这这伙的脑袋不是秀逗了就是脑残!还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一声冷哼从满脸不屑的罗杰口中传来。
“不见得吧,罗杰?听周围的人说那家伙身手了得,三五两拳就将那两个饭桶城管打翻在地,然后马上就跑了,速度堪比翔飞人!当时没一个人看清那家伙长什么样子,而且事发地点周围也没什么摄像头,这个案子,够呛!”上官明敏不住摇头,显然是不同意罗杰的判断。
“哈哈,上官,你不是体制中人,不晓得gcd的强大。gcd要想‘医治’一个人,除非他跑到了米国,否则天下之大,岂有他容身之地?”
“但连是哪个都搞不清楚?你再强大有个毛用啊?莫非随随便便拉个人出来顶缸。不过拜托,现在可不是古代社会!人家没有做,你硬拉人家,人家也不干啊!”上官明敏继续辩解道。
“呵呵,上官,你太小看我们警察的刑侦技术了。”罗杰笑了笑,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得意,“即便连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这个案件里面破绽颇多,何况那些人精似的刑侦高手?。”
罗杰顿了顿,喝了口罐装的百事可乐,“首先,现场肯定有目击证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没有一个没看清凶手的面目。之所以没人出来提供线索,一方面是因为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对犯罪分子还抱有一定的同情心,同时觉得提供了线索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人都是现实的,何必呢?另一方面就是警察还没发出悬赏,你等着,等警察发出高额情报悬赏的时候,你看110的电话会不会被打爆!其次,据说那两个城管受伤很重,被连夜送往沙湾区医院做手术。别人有可能不知道凶手的面目,但这两个人肯定有人知道。一旦某个知情的城管从手术中醒来,谁是凶手,就该水落石出了。”
“呃,罗杰,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这么回事。不愧是体制中人!见识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啊!唉,那位仁兄豪侠,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呆着!聪明点的,还是快点跑吧,有多远跑多远!”对“凶犯”有所同情的上官明敏长吁短叹了一声。
“跑,往哪里跑?通缉令一下,水陆空全城封锁!他便是插翅也难飞!”说的有些眉飞色舞的罗杰拍了下桌子,然后继续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就是爱冲动,头脑发热!难道不知道冲动是魔鬼吗?”
“罗杰,你娃厉害哈!你凭你娃这番洞若观火的分析,的确就该吃这碗饭!对了,你说那家伙如果被抓到了,到底要判多少年?”听了罗杰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的分析,连一头扎进魔兽世界的田忌这时也来了兴致,暂时将魔兽们放在了一边。
“吃了豹子胆,胆敢袭警!被逮住了肯定是顶格判!估计二三十年是少不了的。一旦那两个倒霉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等着吃米米吧!”
“什么警察啊!不就是城管儿嘛,素质那么低,也不怕给警察丢脸!”上官明敏心头有些堵,不舒服的道。
“都是一家人啊!打狗也得看主人!现在不去报仇,以后谁还去给你咬人啊!”
“唉,好一个汉子!不过,哥服你了!兄弟,走好,五百年前又是一条汉子……”
躺在床上听室友们摆龙门阵的王欢心头一跳,头脑变得有些空白,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这下,乐子有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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