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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那天夏参衍说的话让司锦卿心惊肉跳。后来又带着夏参衍去南阳中心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连口鼻喉都看了一遍,却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病症还是之前那点,甚至随着药物和饮食的日渐调养,他的身体已经在往好的方面恢复了。

    司锦卿却突然莫名害怕。几乎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再不敢离他分毫远。

    每当夏参衍迷迷糊糊的窝在他怀里说那些神志不清的话时,司锦卿便低下头吻他,轻柔的堵住他的嘴,小声哀求他:“衍衍,别走,陪陪我。”

    也不知夏参衍是听见了,还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怔了会儿后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司锦卿整日整夜提心吊胆,之后直接在客卧加了一张床让他的私人医生也住了过来。

    然而夏参衍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一会儿突然能扶着助行器独自缓慢行走了,一会儿又突然不知道在哪儿疲惫不堪的睡过去了。

    好在似乎疼的时候不多了,他没有再喊过疼。至少这段时间除了在说到自己的梦和些陈年往事时会掉眼泪之外,就没再哭过。

    司锦卿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

    除夕前几天张大爷的儿子女儿过来接他去外地过年。

    不过张轻雪和她弟弟这次却都没有过来,之后问了才知道姐弟俩都忙于学业,没时间过来。而且他们夫妻俩今年年末也有一大堆事处理,不得已只好亲自过来把张大爷接过去一起过年。

    张大爷起初不愿意,夫妇二人劝了一天也不见他有什么松动。

    老人家还抱着老猫恶狠狠的梗着脖子赶他们走。张大爷的儿子向来孝顺,对着病魔缠身又年迈的父亲慌乱无措,妻子更是个性格温软的人,只能跟着丈夫干着急。

    他们也不可能真让张大爷一个人在这儿过年。

    先不说这本来就是阖家团圆的热闹日子。而且张奶奶去世前也交代过他们要照顾好老头子,尤其逢年过节,一定得有个人回来看看他。张奶奶了解自家老爷子的脾性,知道他肯定不舍得离开这儿,一早便和他们交代好了。

    张大爷身上现在又带着病,这些年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做儿女的自然只盼着他老人家能好好的。这次将人带走,一是为了团圆,二嘛,其实也是想带着老人去看看病。

    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想放弃。

    夏参衍见夫妻俩被张大爷急得掉眼泪,心里也跟着不舒服,便主动要求去劝劝老人家。

    夏参衍脾气好性格软,话语也温和,内容自是有轻重考量,半天就把人说服了。

    末了时张大爷忍不住偏头抹了抹湿红的眼眶,撸了把老猫的头,哑声说:“本来想着今年能陪着你吃顿年夜饭,也不知道我明年还在不在这里……”

    夏参衍心里一暖,又酸又涩,扯着嘴角笑道:“会的,您这次去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大爷其实早在夏参衍过来时就妥协了,就是心里不舒服,觉着离开这儿好像就失去了什么。

    可既然答应了人,他也不能反悔。最后只能看了眼眯着眼小寐的老猫,叹道:“那我这老猫,就麻烦你临时给照顾着了。”

    夏参衍点点头,笑了:“当然。”

    老猫似有所感,微微睁开了眼,“喵呜”一声,用暖呼呼的绒脑袋蹭了蹭老人家的手背。

    夫妻俩本就来的匆忙,又为了劝父亲耽误了一天时间。夏参衍把人劝服后,两人当天就带着老人家离开了。

    临走前夏参衍裹着羽绒服被司锦卿搀扶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一家离开。

    车子停在巷外,张大爷跟着儿子儿媳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折了回来,老泪纵横的握着夏参衍冰凉的手,说:“小孩,等着我回来听见没有?”

    夏参衍一愣,红了眼,弯着唇苍白的笑了笑,温声说:“您放心吧,我永远在这里等您。”

    不管我还在不在这人世间,我的灵魂也总会等着您回来。

    张大爷走后,这个本就宁静的百花小巷更加寂寥了。

    每天的日子又枯燥起来,于夏参衍来说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折磨,只有偶尔窝在司锦卿怀里时,他才会有种自己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然而美梦易碎。

    这一天来的比夏参衍想象的慢了点。

    司家老家主因少主突然失踪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气急攻心,当即便昏了过去。醒来后见儿子还没有回来,整日郁郁寡欢,终于精神恍惚,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前不久刚刚做完手术,现在人还躺在病床上。

    于情于理,在听到父亲气急攻心时司锦卿就该回去了。可在父亲和夏参衍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夏参衍。

    他从不欠他们司家什么。

    相反,司家欠夏参衍太多了。

    司家人自然被他气的不轻,这回不知又想了个什么法子让司锦卿回去。原本司锦卿以为这次不过又是他们在做戏,然而他派过去的人给他报回来的结果却和辛由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一样的。

    司锦卿一开始没太在意,他不想回去,也不会再回去了。

    而且他回去又能怎样?

    难道又要他把衍衍再扔下一次吗?

    他做不到。

    还有四天就是除夕。

    他只需要等着新年到来,陪着夏参衍看完今年的烟花,然后带着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从此司家人再也找不到他们,他也终于不用再被困在那个笼子里了。

    他和他的衍衍,该有一个好结局。

    不然他不甘心。

    然而令司锦卿失措的是,第二天他的人过来通报,说老主母心脏病复发,进了重症监护室,还在抢救中,性命垂危。

    司锦卿和母亲之间没有什么隔阂,小时候除了姐姐母亲就是对他最好的人,他和母亲只是因为聚多离少,所以才有点儿生分了。

    他并不觉得母亲会欺骗他。母亲不接受夏参衍,是因为父亲和司锦瑟。母亲耳根子一向软,没有主见。她怕父亲,一辈子唯唯诺诺惯了,这也是司锦卿无法对她置之不理的原因。

    所以有时候司锦卿时常想,如果没有那所谓的“门当户对”和家族差距。严厉的父亲,仁慈的母亲和善解人意的姐姐,那他和他的衍衍一开始就会是被祝福的吧。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司锦卿知道自己还是不得不回去一趟了。

    哪怕只是去看看母亲。

    而且这次回去,他也必须要把话和他们说清楚。他为司家卖命这么多年,该还的债早就还清了,从此以后,他与司家再无任何干系。

    更何况司家现在已经对他造不成威胁,他过去这一趟不会再受到任何束缚。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任他们摆控的、无能的小少主了。

    此一去,不论是谁想要阻挡他回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不怕,他不贪心,他这一生也只求过一个夏参衍。

    况且最后能让司锦卿下定决心离开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夏参衍的身体恢复的前所未有的顺利。

    他终于不用再扶着助行器走路了,偶尔还能披着大衣趁着司锦卿不注意时溜花圃,给玫瑰浇水。

    每次被司锦卿冷着脸抓回来时还笑嘻嘻的说:“您是大坏蛋。”

    司锦卿什么气都没了。

    真好啊。

    他也不再那么嗜睡,有时还能坐在躺椅里看看书,或是抱着老猫窝在沙发里看自己曾经演过的电影。最近电视里都在重播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夏参衍心情好时还会跟着轻轻哼起歌来,司锦卿也跟着他开心,五音不全的跟着他哼,最后总是会被他嘲笑。

    精力更好的时候,司锦卿在厨房里做饭,他就裹着毯子从后面偷偷环住他的腰,把冰凉的脸贴在他后背上,笑着说:“您身上好暖。”

    司锦卿不舍得放开这样温暖鲜活的他,往往将菜炒的飞快,他手艺好,再快也不会把菜做成奇怪的味道。

    小孩便紧紧环着他,脖子从他臂弯里伸出来看他炒,炒完后司锦卿转身,夏参衍就自然而然的帮他解下围裙。然后他笑着抄起小孩的膝弯把他抱起来,两个人又笑着往厨房外走。

    司锦卿会将他放在餐桌上,俯身吻他嘴角,往往只是蜻蜓点水一吻,便把他放回垫了软垫的椅子里,转身再回去厨房装饭端菜。

    而他不知道,小孩总是会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盯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看好久好久。

    司锦卿要离开的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很奇怪的是这几天并不很冷,夏参衍便求着让司锦卿带他出去走走。

    司锦卿没有拒绝,确保他全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后才牵着人出了门。

    其实外面没有什么风,这样的天气对冬季的南阳来说其实挺常见的,毕竟是南方城市。平常人出门穿一件带绒的外袄就够了,夏参衍却里三层外三层被裹了个遍。他有些热,但想到能出去,又乖乖闭上了嘴。

    任湛开车将两人带到百花镇上。

    夏参衍说想去花市,司锦卿就牵着他到了一条满是卖鲜花店铺的街道。

    这条街道芬芳弥漫,两旁鲜花冶艳,五颜六色迷人眼,哪怕临近过年,也仍有几家店开着。

    司锦卿牵着夏参衍慢慢走着看着。

    他像是个被大人带着出来逛街的小孩,满眼都写着新奇与兴奋,眸里是藏不住的欣喜与欢愉。

    最后夏参衍的脚步在一家玫瑰种类繁多的小店前停了下来。

    司锦卿想起花圃里至今还没有完全盛开的玫瑰,心底酸涩,问他:“想买几束带回去吗?”

    夏参衍眨了眨眼,欲说不用了,玫瑰屋里的老板娘却已经带着笑容出来迎接了。

    老板娘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犹豫的看看两人,笑问:“是先生和夫人吗?”

    不怪她看不出来,夏参衍全身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整张脸也只露了双眼睛,头上带着顶内里加绒的小圆帽,下面更不用说了,脚跟都没露出一点。而且他虽然不矮,身形和司锦卿比起来却差了很多,看起来便显得年轻娇小。

    夏参衍正欲摇头说话,就见司锦卿笑了笑,紧紧抓着他的手,笑说:“不是。是先生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