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icity?”
“是。”
“还是红区的?”
“没错。”
司锦卿沉默。
最近南阳又开始降温了,阳光稀稀落落的,算不上温暖,风也不大,只是落在肌肤上还是不免凛冽刺骨。
彼时夏参衍在屋内睡午觉,而司锦卿和任湛已经在小院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了。
就在今天下午,一直身在辛由的任湛突然带着这部电脑匆匆从辛由赶了过来,他来的时候夏参衍还睡着,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和他打。
笔记本电脑放在小石桌上,屏幕微亮的光落在司锦卿眼底,却怎么也无法深入那不可测的渊潭。
电脑的界面是浅灰色的,界面上展现着一个来源不明的未知暗网。
半个小时前,一个名为“devil”的人发来了一份文件,文件是机密的,看完即毁,此时已经完全销毁掉了。
devil是谁司锦卿当然知道。
这位就是这几年在南阳风头正盛横行无忌人人得而诛之的江家少爷,人称南阳撒旦,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将代号展现的淋漓尽致的人——江溺。
他和江溺素来不合。当然这种不合也仅仅是表面上的不合。
他看不起江溺年纪太小,江溺看不起他故作老成。而无奈他们又正好都在国内,且相处城市邻近,所以不管怎么看不惯对方,都必须保持内部的和平。
他们一个是明面上的暗夜撒旦,一个是光暗同行的矜傲新贵。
江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要是知道了,于司锦卿于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江家和司家不一样,江家比不上司家,司家是百年大族,而江家至多是后起新秀,江溺也不过是借着江家的壳子在做自己的事。
然而就是因为司家的力量不容小觑,所以司锦卿能被家族绊住脚步。江溺的自由从来不受任何限制,这是司锦卿最羡慕他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他的行动多受限制,所以在很多方面,司锦卿都有求于江溺。
司家作为一个沉淀了百年的大家族,其权势庞大到一般家族无法想象。
所以司家若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司锦卿,并不算是一件难事。只不过现在司锦卿的行踪被人隐去了,他们暂时没有追踪到而已。
如果司锦卿带着夏参衍出了国,那么莫宴书还能让组织保证司家人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们。但是司锦卿和夏参衍就在这么邻近的地方,先不说用最基础的信息技术找人,就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排除也能找到这里来了。
就在不久前,司锦卿的行踪终于被司家人追踪到。
司锦卿知道被发现只是个早晚得问题,一直做好了被他们找上门来的准备,这也是任湛一直没有机会过来的原因。可奇怪的是,司家人不但没有找过来,反而找错了方向,带着人往国外找去了,彻底偏离了方向,拿错了信息。
起先司锦卿以为是江溺做的,特意上暗网联系他,但江溺说没有。司锦卿心生疑惑,就让莫宴书去查,莫宴书只说是信息中途上报时被人快速截断了,至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截断信息的人暂未可知。
司锦卿找了一段时间,没有找到人,干脆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既然他是在帮他,司锦卿也不必忧虑什么。
但是又过了段时间,莫宴书突然连环轰炸过来,惊讶的逼问他是怎么在不触怒上面那位的情况下安然辞的职,并且那位居然还允许他保留他现所拥有的一切,并答应不收回,甚至让他以自己的身份继续同组织来往,只是将他的代号做注销处理,撤出组织。
这就意味着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遭遇追杀,而他和夏参衍能安然平淡的生活下去了。
司锦卿一开始自己都不可置信,当即联系了上面那位,那位什么都没多说,只回了两个字“珍惜”就消失了……
就是莫宴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便让江溺查了一下,到今天才出结果。
那位神秘人代号为“apricity”,身份未知,地位未知,所处地未知,性别年龄等一切未知,只知道他属于红区。
红区,一个正邪的交界区域。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能所属的地区。
但司锦卿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和红区的什么人深交过。
那他为什么帮他?
司锦卿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怕这是更深的一个局。他不敢再搅进任何棋局里了,他带着衍衍,不能让衍衍跟着他一起掉入这个无底深渊里。
“司总,我觉得您不必忧心这么多。”任湛突然说。
司锦卿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凝,抿着唇没有回答。
任湛见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这位apricity既然肯帮我们,那至少证明他不是我们对面的人。”
司锦卿蹙了蹙眉,说:“可你要知道,我退出这件事,除了莫宴书江溺,你、我,以及上面那位,没有其他人知晓。”
任湛垂下了眼。
这么机密的事,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既然这么清楚他们的行动,那会不会……其实一直在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
这个想法令两人都是毛骨悚然,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被他人监视的事。况且现在司锦卿身边有夏参衍,一点差错也不能出,他们都不能冒任何风险。
“你去联系莫宴书,让江溺盯着这个人,apricity一出现便立马进行追踪定位。”司锦卿眸色暗沉。
“是!”
…………………………
任湛离开之后司锦卿又独自在外面坐了会儿,看着花圃里仍然维持着上次□□状态的玫瑰发了会儿呆便整理下心情进了里屋。
里屋暖气仍然很足,甚至有些热。只是夏参衍畏寒,即使开着暖气铺着电热毯,到了晚上手脚也是冰凉的,只有司锦卿抱着他睡觉的时候会好受一点。
体温取暖似乎比较有用。
司锦卿在床边坐下,见夏参衍睡的沉,帮他掖了掖往下滑了点儿的被子。
夏参衍冬天几乎不能出门,因此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泛上了一股冷白,看上去有股瘆人的凉。他睡得也不好,时常陷在梦魇里,浓黑的眼睫沾着细汗微微颤动,好看的眉头却时不时会蹙起,也不知是什么梦总是引得他这样难受。
司锦卿只在他床前坐了会儿,便脚步轻轻的离开这里去了厨房帮他熬粥。
他胃口不好,吃的不多,只能给他喂些清粥,人也看着看着越发清瘦了下来。
每至冬季,都是夏参衍最难熬的时候。
司锦卿现在不能细想,如果细想的话,他根本无法想象以往的那些冬天,他没在夏参衍身边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
有时候夏参衍甚至还在外地拍戏,或是在录音棚里练歌,再或者又不知奔波在去哪个通告的路上。
那些浑身发凉的夜晚里,那一个个寒风猎猎的冬日,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一个人怎么办?
他一个人……
他原来一个人的时候居多。
他当初怎么就听信了夏参衍的话,怎么就这么听话的离他远了。
他怎么能放任夏参衍一个人面对这些苦难,他怎么能真的离他而去。
司锦卿头痛欲裂,胸口闷疼,仿佛一块被火烤过的烙铁印在心上,他皮开肉绽,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难受。
混蛋。
他是个混蛋。
为什么他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不在他身边?
司锦卿,你真失败啊。
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