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人在这里,他没有受伤,她正抱着他。
他平稳的呼吸,像一首轻柔悠扬的摇篮曲。
入冬以来,方星岛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童禹乔刚回到童宜木业,年纪小经验又不够,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回医院看望妈妈偶尔还要受到鄙视:“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童宜已经创立了,有十多个员工。”童禹乔向来自尊心强,不想被看不起,在公司受到刁难也不再和妈妈说,只会在方星岛面前抱怨:“怪不得童宜业务量不断下滑,童女士养了一大群蛀虫,就我上班这个月,迟到早退多得很,部门经理还要给我下马威。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几天我都熬出白头发了,真想把童宜扔回给她,说我不干了。”
方星岛知道她只是抱怨,恹恹地附和了两句,这下可引起她的不满:“你这是怎么了?要死不活的。”
彼时正值周末,童禹乔已经连续加班两周,加上公司医院两头跑,很多天没有回家。一推开家门,看到方星岛裹着大毛毯缩在沙发上,两眼放空地盯着电视,购物台里的女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喊着“只要399,只要399”,对她进家门也没有反应。这会和她说了好多的话,她只回复了两句“嗯”,童禹乔顿时心生不满。
“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
“最近不是不忙吗?怎么看起来像好几天没有睡觉?”
方星岛摸了摸眼睛,说自己最近的确睡不好,失眠了。
童禹乔见她神色黯然,以为她又想起了父亲。可死亡是世界上最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拉近生与死的距离。她无法安慰她什么,因为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但要走出困境,更多的时候还是要靠她自己。
童禹乔只好转移话题:“话说你最近和傅一闹别扭了?怎么都没看见你们你侬我侬地腻在一起。”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方星岛的沮丧之色更是明显,声音也低了不少:“没有的事。”
“你这表情完全不像没事。”
“我们没有联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方星岛将事情和盘托出后,童禹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纠结来形容了:“难怪叔叔的葬礼他没有出现,当时我看你恍恍惚惚的也没敢问你。你也不能怪人家不理你,知道你是谁之后,他没有恨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你还欺骗他。”
“嗯,我知道,我没有怪他。”她依旧提不起精神。
方星岛父亲过世,又赶上失恋,童禹乔唯恐她想不开,只好劝:“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人,但是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你以前的轴劲儿哪里去了,快去把他追回来呀!”
“他不想看见我,他求我放过他。”方星岛没有说下去。童禹乔一抬头,看见她眼眶里莹莹闪动的泪光,知道她又栽了。
两人都是年轻的女孩,往常周末或闲暇时都会去逛街看电影唱歌,最近却发生了太多的事,都打不起精神来。童禹乔只好抱着文件回医院,好些还需要童女士签字,方星岛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便跟着。
童女士住在十九楼的高级病房。
近日来由于身体不适,她突然变得喜怒无常,最遭殃的便是她的女儿童禹乔。因为前次她发了一场脾气,童禹乔一气之下整整两天没来,所以当她看见方星岛和童禹乔齐齐出现,心情难得愉快起来。
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瘦了一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她没有穿病服,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看书。
童禹乔和童妈妈正讨论工作,她插不上话,便百无聊赖地翻着童妈妈的书,可惜多是财经杂志,图也没有几张,她看不懂。
或许是病房开了暖气,或许是这些天她睡得不好,在童家母女的说话声中,她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些天来,她几乎都没有睡好觉。
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像有千军万马踏过。偶尔迷迷糊糊睡着,也会因为风与窗户的碰撞或者楼上一个拉椅子的动作而惊醒,在长夜里如此循环反复。
她这一睡,便有两个小时。
没有噩梦,没有突然惊醒,难得的好眠,只是醒来有些头晕脑涨,童禹乔坐在一旁,脸色古怪地看着她,童妈妈不在。
“你妈妈呢?”
“去做检查了。”
因为太熟,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在别人的病房睡着有多罪不可赦,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头有点疼。”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没什么。”
十分钟后,当傅一脚步匆忙地闯进病房,看到完好站在沙发前的她时,脸上出现不解的表情,她才明白刚刚童禹乔脸色为何如此古怪,她一定背着她做了什么。
傅一急匆匆地闯入,脸上的表情很慌乱,当他看到方星岛一脸惊讶和不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满心的焦急、彷徨、无措在一瞬间化成冰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声:“很好玩吗?方星岛。”
方星岛被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问,反应不过来:“什么很好玩,你怎么来了?”她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想伸手去拉他,却被冷冷拂开,看着他走出病房,方星岛还在云里雾里。
“那个……我刚刚拿你手机打电话给傅一,说你晕倒过去,现在住院,他火急火燎赶来。你怎么就不多睡一会?”
方星岛无语凝噎,觉得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摇摇头,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便冲出病房,去追傅一。
这个时间电梯很难等到,方星岛只好走楼梯,从19楼到1楼,她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刚冲出楼梯间,那边傅一刚好走出大门,她急忙追了上去。
“傅一,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