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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萤火虫(1)
    她是夏夜里的萤火虫,是他黯淡无光生命中的光亮。

    纵然微弱,却是他唯一的光。

    华灯初上,家属楼门口的合欢树旁已聚集了不少乘凉的人,有好几个还是方星岛所熟悉的,见到她,纷纷打招呼。

    “星岛,吃饭了没有?”

    “要回去啦?”

    “工作还忙吗?”

    “听说在口腔科?”

    要么是父亲的旧同事,要么是她同事的父母,方星岛心情虽然不好,却还是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又是好一顿寒暄才离开。

    转身时听见有人在问:“那小女孩是谁?”

    “哦,方振明你认识吧?以前心外的,那就是他女儿……”

    然后便是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所以说在家属院这个地方,是没有什么永久的秘密的。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方星岛再次听到有人背后议论自己的父亲以及那场失败的手术也不会难过到哭鼻子了,她只会挺直腰杆从他们面前走过。

    且他们只是八卦,没有坏心。

    过马路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洒水车刚好驶过,她急忙后退了几步,才避免被淋湿。只是再掏出手机时,响动已经停止。她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手机又一次在手心震动,是傅一。

    电话一接通,便听见那边略微不耐烦的责问:“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傅一极少这么急躁,她愣了一下,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刚刚在家与父亲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吧,又怕他有什么急事,只好问:“你找我什么事吗?”

    那边却突然静了下来,许久没有回应,悄无声息。她正准备看是不是断了线,才听见傅一不自然的声音:“我的衣服。”

    “你要穿吗?我周末给你送去。”

    “我明天去医院拿。”

    “不要。”她脱口而出。

    傅一被她冷喝了一句,短暂的沉默后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次:“我明天去医院拿。”

    方星岛脑子里乱糟糟的,生怕明天父母又去医院搞突袭,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强烈的反对会让他感觉奇怪,忙解释:“我明天可能会很忙,后天吧,后天我上晚班,我把衣服给你送过去。你后天在学校吧?”

    “嗯。”

    原本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翌日的确忙。她连做了两台手术,其中一台还是牙齿种植,虽然有老师在旁边看着,但她第一次做这样高难度的手术,加上低血糖,下手术台时几乎虚脱,好在老师扶了她一把:“做得不错,但心理素质还是要加强。”

    她一直加班到深夜,第二天是晚班没有定闹钟,睡到将近十点才想起答应要给傅一送衣服,急急忙忙洗漱一番就出了门。坐了两站车才想起衣服没有带,又折返,等她气喘吁吁赶到博陵大学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方星岛到的时候,傅一正埋首在写东西。

    她敲门的时候他没听见,还是坐在对面的陈镜之提醒他,表情生动地朝他挤眉弄眼:“有人找。”

    他一回头,就见方星岛站在门外,脸蛋红扑扑的,鼻翼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手里还提着个方整的纸袋:“我把你的衣服带来了。”

    傅一愣了一下,起身去接袋子,却听见陈镜之在身后起哄:“人家给你送衣服来,怎么的也得请人家吃个饭吧,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问方星岛:“你要吃饭吗?”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

    傅一却把那一声当成了她的回答,放好袋子后领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此时还没到下课时间,楼道安安静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走路时还没有觉得尴尬,进了电梯,门一关,两人都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傅一想开口打破尴尬,却不擅长挑起话题,只好保持沉默。

    方星岛正想随便找个话题聊聊,还没有开口,却感觉整个人都在晃动,只是那么一瞬间,所有的光都暗了下来,她吓得叫出了声:“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

    “电梯坏了。”傅一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很平,没有惊慌失措,好像电梯坏了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果然就听到他补充:“最近电梯经常坏。”

    可方星岛依旧觉得不安。

    她怀疑自己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因为她开始感到胸闷,呼吸困难,黑暗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紧紧地将她缠绕住。

    “什么时候会有人来修电梯?”

    “他们会发现我们吗?”

    “现在中午他们会不会去吃饭了?”

    她一连串的发问,根本没有给傅一回答的机会,最后她甚至有些沮丧:“我们会在这里吗?”

    这下她得到傅一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

    她听见傅一按电梯的报警键,没有得到反应后他窸窸窣窣不知在捣鼓什么,末了问她:“你带手机了吗?”

    方星岛从包里摸出手机递给他,手却不自觉地颤抖,手与傅一相触碰时,听到他诧异的声音:“你的手这么凉?”突然亮起来的光让她觉得刺眼,她咬着唇看傅一打电话,似乎是在电梯里没有信号,他按了许多次还是没有拨通。

    电话没有拨通,他却没将手机还给她,只是开了手机内置的手电筒,明晃晃的光照着电梯壁,她看见冷汗淋漓的自己惨白着脸,而傅一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终于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不舒服?”

    她摇摇头,咬着嘴唇没有发声。

    “你怎么那么凉?”

    “哪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害怕?”

    傅一的问话一句也没有得到答案,片刻的思考后,他对她说:“你不要怕,坐下来。”他的双手压在她的肩膀,方星岛顺着力道坐在了微凉的地面,傅一也坐了下来,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搬”到了他的肩膀上。

    动作僵硬,却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