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质问的人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听不懂,“啊”了一声,挺认真地和他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说你吃了药还头疼,我听你的声音像是感冒了,就买了药给你送来。你不要睡,我倒水给你,吃了药你再睡吧。”
他恶狠狠地说你别装傻,推开她的手和身体,可他实在太疲倦,有些眷恋她此时的温柔。
她的刻意讨好多么明显,狼子野心显而易见,可偏偏他无法拒绝。
傅一这时才发现她穿了一件自己最为厌恶的红颜色的衣服,可这个讨厌的颜色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净。
他撇开脸:“不吃。”
可她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又端着开水和药进来了,像在劝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你快吃药,吃了才会好。”
“我很饿。”
“你想吃什么?”
“椰汁西米露。”
“……”
方星岛总算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口千疮百孔的牙齿了。
傅一并没有如愿吃到椰汁西米露。
方星岛在干净的厨房里只找到一套未拆封的厨具,什么食材也没有,看来平时不开伙。她决定去便利店买一点。
生病了的傅一像变了一个人,话也变得多起来,她在厨房翻箱倒柜,他却在那边大声地喊她的名字:“方星岛。”
“怎么了?”
“你做好了吗?”
“还没有。”
还不到五分钟,又听见他问:“好了吗?”
“没有。”
这下子,他直接赤着脚跟到了厨房,探头探脑。
她盯着他发顶的旋,有些无奈:“你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做?你等等,我下楼去买……”说完便穿鞋下了楼。
夜已经深了,校内的便利店已经关门,她只好去校外买,买了面和鸡蛋,还有两包速冻水饺,想到傅一要吃西米露的要求又倒腾了好久,没找到,只好拿了一罐八宝粥滥竽充数。
他对八宝粥很是嫌弃,鸡蛋面倒吃得干干净净,又吃了药。
方星岛正准备回去,却见他摇摇晃晃地起身。
“你要去哪里?”
“工作。”
“大晚上的有什么工作,学生又不用上课。”
“不是学校的工作。”
方星岛这才知道他除了这份工作外还兼职经济顾问,就职于博陵一家知名企业。这次生病是因为连续三天两夜的高强度工作,导致夜里受了寒。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还工作什么。”方星岛一急,声音不自觉提高。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慢吞吞回了房间。
她听他在房间好一会没动静,急忙跟了过去,才发现他已经在电脑前睡着了。
她费力将他往床上搬,累极了的人却仍旧戒备心强,迷迷糊糊地质问:“方星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一惊,低头一看,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长睫毛垂落下大片阴影。
接下来几天,方星岛给病中的傅一做了两餐饭,送了一次餐。
她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如此挑食。
青椒不吃,胡萝卜不吃,洋葱不吃,海鲜也不吃,方星岛忧愁地看着他:“怪不得你那么瘦。”
傅一埋头吃饭,已经习惯了方星岛的聒噪,也不理会,兀自将青椒和胡萝卜都挑出来,整整齐齐地排列,红绿两份,界限分明。
方星岛恶作剧一般地打乱,如愿以偿地看到他咬牙切齿地跳脚:“方星岛!”
“我在这儿,有事?”
她装疯卖傻,他纵然气极,也无可奈何。
关于照顾傅一这件事,本只是方星岛一厢情愿,傅一没有给她冷脸已经出乎意料。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也会礼尚往来,所以接到他的电话时挺吃惊的。这人病好了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方星岛,周六晚上有空吗?”
“啊,有,什么事?”
“一起吃个饭吧。”
她没有拒绝。周六,两人在博陵大学碰了面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方星岛跟着他进了停车场,停在一辆黑色大众面前。她疑惑地看着他,他更加平静地回应她的目光,最后还是方星岛先认输:“要我当司机?”
他点点头,按下防盗锁,抢先坐进副驾驶座位。方星岛只好坐进驾驶座。皮座一尘不染,车里也干干净净,连她最讨厌的汽车香水都没有,更别说挂饰,一看就符合这个“洁癖”的气质。
“车是你的?”
“嗯。”
千里迢迢把她叫过来当司机这事实在奇怪:“你不会开车吗?”
“会。”他顿了顿,又补充,“我只是不喜欢开车而已。”
“那你买车干吗?”
“有车方便!”
方星岛沉默了,照着他的指示开车出库,往城北的方向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方星岛觉得路不对才开口打破沉默:“再过去就是居民区了,那边应该没有餐厅吧。”
“不去餐厅。”他顿了顿,慢吞吞地解释,“我舅舅让我带女朋友回去吃饭……”
方星岛猛地一踩刹车:“你和我开玩笑吗?”
“我需要一个女朋友陪我去吃饭,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正好。”傅一说着,指了指右边,“往这个方向走。”
方星岛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才想起自己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且不止一次。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她重新发动引擎,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
才到了目的地,方星岛又开始紧张:“我们还没串好口供呢,要是不小心露馅了该如何是好。”
傅一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门已经猛地被拉开,露出一张俏生生的瓜子脸,修得很细的眉,及肩的发,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是带着有点别扭的开心,但很快,当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到方星岛时,笑容完全垮下去了,二话不说,甩手就走。
来人方星岛认识——已经见过好几次的曲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