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深夜里,春眠急匆匆的奔进霓裳院,径自去了倚翠的房间,一把抓住倚翠的手,急急的说道,“倚翠,你快去禀告世子妃,郡王爷出去了。我还得赶紧回去,万一郡王爷再回来了。”
倚翠立马进屋禀告世子妃。
黎言裳闻讯来不及加衣服就扶着宝瓶的手急匆匆的出了门,幸而倚翠拿了件大披风疾步送了出来。
黎言裳轻车熟路的又绕到幽然居的后头,悄悄的躲在上一次的地方,果然听到不远处低低的说话声。
幽然依旧是低低的哀求,“郡王爷,您还不明白吗?咱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如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王爷的孩子,他是你的弟弟,你到底想要怎样?”
宇文恒渊冷嘲的笑了笑,“弟弟?弟弟,哈哈,真是可笑,我心爱的女人要为我生个弟弟了,真是太可笑了。”
幽然急的又哭了起来,“郡王爷,若让王爷知道咱们的事,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就是王妃,也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宇文恒渊突地厉声道,“母亲不会害你的,她,不会害你的。”
幽然再次求道,“郡王爷,求您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我真的很害怕。”
宇文恒渊却没说话,沉默着站了半天,才道,“你走吧。”
幽然似乎有些不忍心,放缓了声音,“请郡王爷忘了我吧。”
宇文恒渊却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开。
幽然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渐走渐远。
她正要转身离开,黎言裳却从树上走出拦在她前头,“五姨娘。”
幽然吓得低低啊了一声,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一颗心紧张的都要蹦出来了,“你……”忙又改口,“世子妃,您怎么在这里?”
黎言裳淡淡的说道,“五姨娘不是也在这里么?”
幽然二话不说,退了一步径直跪在地上,“世子妃,求您放过我们母子二人,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黎言裳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郡王爷,你已经是王爷的五姨娘,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幽然哭着摇了摇头,一缕灯光照在她脸上,使得她脸色愈发苍白,“世子妃,不是这样的,奴婢,还没进王府前便与郡王爷认识了,郡王爷时常进宫读书,奴婢本是书院里伺候的小宫女,一来二去就与郡王爷有了感情,郡王爷说把我要回来娶我,岂料皇上却把我赐给了晋王爷,奴婢自知既然已经做了王爷的女人,今生便与郡王爷无缘了,谁知郡王爷用情至深,始终不肯面对现实,奴婢一次次的劝他,可郡王爷却不肯放过奴婢,现如今,奴婢肚子里有了王爷的孩子,更不会再与郡王爷发生什么事了。世子妃,求求您,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吧。”
果然是那时候产生的私情,黎言裳声音稍微放柔和了一些,“五姨娘,即便我可怜你,替你守住这个秘密,可是你们这样频频见面,难保不被旁人撞见,你知道吗?中秋节那日我便在此瞧见你们约会,这才隔了几日,你们又在此见面,若让旁人撞见了,你还能说得清吗?先不说是不是害了郡王爷,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王爷还能相信是他的孩子吗?”
幽然吓得浑身发颤,冰冷的地面咯的她膝盖生疼,但她却丝毫未觉,她没想到自己的事早就被黎言裳发现了,“世子妃,求求您,求求您。”
黎言裳弯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五姨娘,地上凉的很,还是起来说话吧。”
幽然勉强站了起来,但内心复杂的很,在这王府内,她本就孤立一人,若再出了事,连王爷都不信任她了,还有谁能再替她说话?
不,绝对不能让王爷知道这件事。
她这么想着,又要再跪下。
黎言裳急忙将她拉住,“这大冷的天,你跪来跪去的,万一伤了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幽然姣好的面容在明亮的月光下带着一份神秘的美感,又多了几分楚楚动人,傻愣愣的看着黎言裳。
黎言裳轻轻叹了口气,“五姨娘,你的苦楚我是知道的,只是在这深宅大院里,很多事并是不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的,你若真想自保,必须让三弟死了对你的心。”
幽然点点头,“奴婢自是明白的,可,郡王爷,他……”
黎言裳便道,“你是真心的要与三弟断绝关系吗?”
幽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世子妃,莫说奴婢为了肚里的孩子,就是为了郡王爷,也必须断了郡王爷的这份念想,奴婢不能害了他。”
总算不是个冷血无情的。“要想三弟彻底断绝念想,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办,不然三弟是不会死心的,他这么纠缠下去,你们早晚会出大事的。”
幽然想也没想便点点头,“世子妃,您说怎么办,奴婢便怎么办,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黎言裳扶了扶她的手,只觉得一股子冰凉传到手上,遂道,“瞧这身上凉的,快些回去吧。我想好了怎么办,会让人来告诉你的。”
“多谢世子妃。”幽然说着,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几下。
回去的路上,宝瓶安静的很,半句话都没说。
黎言裳知她心里定是怕的厉害,遂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别闷在心里,憋坏了肚子。”
宝瓶咽了口唾沫,做奴婢的听到主子们的辛秘之事一向都守口如瓶,更不敢随意说出去,她今日所见已经超过她平日里所见所闻。
世子妃此时问她,她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想了半天才回道,“世子妃,奴婢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黎言裳便轻笑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只当没看见吧。你也不要放在心里纠结,情爱之事,并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放下的,很多时候,明知道不对,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仍是会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若能适可而止,便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宝瓶听的一知半解,在她的认知里,这就是大逆不道的,可既然世子妃这么说了,那就有一定的道理,遂应道,“世子妃,奴婢什么都没看到,自不会说出去的。”
凉风嗖嗖吹在面上,黎言裳愈发觉得头脑清醒,这是一场硬仗,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仝氏,绝不能再让她翻身成为晋王府的当家人。
日子像手指头缝里沙子,尽管握的很紧,但它还是毫不留情的流去了。
进了九月,眼看着宇文清露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整个晋王府里都跟着忙碌起来,各大世家都送来贺礼,送来迎往的好不热闹。
仝氏自然不能闲着,陪着夫人小姐们吃茶说话,俨然又恢复了往日神采。
王府大门前马车不断,来来往往的比大街上的集市还要热闹。
雷妈妈站在大门内,扫了一眼大门外,挺了挺胸,很骄傲的迈着大步子走出王府大门,她在后街上转了一圈,又到前街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王府后头的一条小街上。
她挑了个很小的茶摊子,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东张西望着。
不多时,有个老婆子从另一头走过来,坐在雷妈妈对面。
老婆子低声道,“爷让我告诉你,近些日子多看着些大小姐,莫让她再闯出什么祸事来。”
雷妈妈挑挑眉,“大小姐性子倔强,不听我的怎么办?对了,黎氏好像有所察觉了,让大爷小心。”
老婆子长叹一声,“大小姐真是个能惹祸的,原本爷就不同意她那么做,她非要去做,幸好你没事,不然……”
雷妈妈打断她的话,“我有事没事的有什么要紧,最要紧的是大小姐能抓回世子爷的心,咱们王妃在地下才能安心。”略一沉吟又道,“爷不知道黎氏的厉害,那个女人心计深的很,三言两语就能把人逼上死路,也不怪大小姐下狠手,早除掉早省事。”
老婆子瞪她一眼,“爷怎么说咱们便怎么做,你可不要擅做主张。自己出了事不要紧,千万不要连累到爷身上。”
雷妈妈心头凉了凉,“我自是知道的。”
老婆子站起身,“我该走了。”
雷妈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嘴角撇了撇,端起桌上的茶,仰起头一口气喝干了,站起身就要走。
老婆子消失的拐角处却又跑出来个小姑娘,直奔茶摊而来,走到雷妈妈跟前,伸手地递给她一张纸,低声道,“爷让我送来的。”
雷妈妈狐疑的接过那张纸,沉声问道,“张妈妈呢?”
那丫头便低声道,“妈妈跟着夫人进去了,夫人说您能看懂。”
雷妈妈不疑有他,点点头,将那张纸塞进袖内,又转头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她这边,遂转身走开,先去后街转了转,又去前街转了转,最后才又回到王府里。
进了王府,她远远的看到张妈妈正搀着夫人与王妃说话,急忙转了个弯从另一条路上回到自己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