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桃菊被人抓住偷了世子妃的东西,黎言裳亲自领着桃菊去了静武院。
仝氏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金枝进来禀告,“王妃,世子妃来了。”
仝氏不悦的皱皱眉,“她来干什么?不是已经请过安了。”
金枝低声道,“像是动了气的,桃菊也跟着来了。”
仝氏心下了然,定是桃菊犯了什么错,遂道,“让她们进来吧。”
黎言裳进门屈膝行礼,桃菊却是扑通跪在地上,哭着喊了声,“王妃,奴婢冤枉啊。”
黎言裳眉头皱的紧紧的,“我还没说你,你倒喊死冤枉来了,你说那金钗是不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
桃菊急得眼泪落下来,“世子妃,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发誓,绝没有偷您的金钗,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黎言裳气的咬着牙哼了声,转过头对仝氏道,“母亲,她原是您房里的,不管是不是她偷了东西,断不能再留在霓裳院里了。还请母亲做主。”
仝氏瞟一眼桃菊,又看了看黎言裳,“现在王府里的事是你在管,不必来问我,是她偷了东西,直接送到官府去吧。”
桃菊一听,慌忙磕头,“王妃,奴婢真是被冤枉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旁人放进奴婢屋里去的。王妃,求您为奴婢做主啊。”
仝氏冷着脸骂一句,“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转过头问黎言裳,“你只管看着办去吧,她在你院子里伺候,犯了错理应你处置。”
黎言裳却拿着帕子抹起了泪,“母亲,旁的不说,只说我才刚管了几天的事就把母亲送来的人处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托大竟把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母亲,不管她到底偷没偷,这件事都到此为止吧,还请母亲再让她回来伺候,莫让媳妇落个托大不把母亲放眼里的罪名。”
仝氏怒道,“看哪个敢胡说八道。”
黎言裳又抹了抹眼角,“还请母亲成全媳妇。”
仝氏见她坚持,心里正烦,亦不想多说,沉声道,“把她留下吧,我自会处置。”
黎言裳屈屈膝,“母亲,都怪媳妇不好,给你添麻烦了。媳妇先回去了。”
仝氏不愿多说,摆了摆手。
黎言裳转过身,眼角余光在桃菊身上转了转,走出门去,刚走出门几步去,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压低的怒吼,“没用的东西。”
黎言裳低头微微一笑。
桃菊跪俯在地上,耳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才抬起头道,“王妃,奴婢有话要说。”
仝氏觉得头痛,实在不愿听她再喊冤枉,疲惫的靠在宝蓝色引枕上,冷声道,“金枝,领下去,让牙贩子领走吧。”
桃菊慌忙道,“王妃,世子妃是故意把奴婢送回来的,世子妃让奴婢把您的一举一动都回禀给她。”
仝氏顿时睁大眼,眼底射出两道精光,瞪视着桃菊,“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她的心思已转了几转。
桃菊接着说道,“王妃,亭湖院里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仝氏点点头,“跟安侧妃也有关系?”
桃菊点头道,“安侧妃院子里的小人就是世子妃埋下去的。”
“哦?”仝氏精明的眼里大放异彩,这两人终于正面斗上了。
桃菊接着道,“原本是安侧妃买通了奴婢,要奴婢把两个刻着王爷跟王妃生辰八字的木偶埋在霓裳院里,她带人送紫薇过去,趁栽种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挖出来,不曾想世子妃早有察觉,半夜抓了奴婢拷问,又把奴婢关了起来。安侧妃以为是奴婢出卖了她,一定不会饶过奴婢,果然奴婢听说安妈妈在打听奴婢的消息,等过了四十九天,她就会来找奴婢的。世子妃抓住了奴婢的把柄,又许诺护奴婢的周全,让奴婢陪她演一出戏,顺理成章的把奴婢送到您身边来。”
仝氏皱皱眉,“你既然偷东西犯了错,我怎会还留你在身边?”
桃菊见她并未怀疑,回话也更加大胆了,“等到下午,世子妃就会来您这里说冤枉了奴婢,再把奴婢领回去,但奴婢誓死不回去,只愿伺候王妃。世子妃说您身边的乔妈妈没了,金环也被撵了出去,您正需要忠心的人,奴婢如此表态,您一定会重用奴婢的。到时候您的一言一行,奴婢也就了如指掌了。”
仝氏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暗道这黎言裳还真是个有心计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扭转为为己所用。还能猜出她此时的心思,不错,自乔妈妈和金环去后,她的确想再找几个可靠忠心的。
若不是听桃菊亲口说,她绝不会想到黎言裳竟还有这样的心计。
仝氏冷冷一笑,“真是好算计,她既然能护你周全,那你为何又要跟我说呢?”
桃菊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王妃,奴婢虽浅陋,可也懂得一女不侍二夫,奴婢原先是王妃的人,现在是,以后还是,只要奴婢在这王府里,就会听您的吩咐。”
仝氏眯着眼看她,想从她脸上寻出一丝异常,却从她眼中看到了诚挚。
桃菊是王府家生子,父母双亡,无牵无挂,并无把柄可以被人威胁,她自是明白在这王府里,归根究底,靠的还是晋王妃。
她没有理由骗自己,仝氏微微一笑,“好,算你识大体。”语气一转又问道,“你答应替安侧妃办事,她许给你什么条件?”
桃菊面上红了红,扭扭捏捏道,“安侧妃许奴婢,日后抬了奴婢做姨娘。”
仝氏心里冷哼,又是一个妄图爬上男人床的蠢女人,她更肯定了桃菊说的是真话,遂面上依旧带着笑,“桃菊,她许给你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既然世子妃如此煞费苦心设计了这出戏,咱们就帮她唱完吧。”
桃菊心里暗暗松口气,不得不佩服世子妃的才智,果然与她所料一样。
仝氏略一沉思,朝余妈妈递个眼色,余妈妈立马上前。
仝氏便吩咐道,“亭湖院满院子的人都被禁足了,吃喝用度自是有专人负责的,你明白怎么做吗?”
余妈妈心思转了转,顿时明白了,躬身道,“奴婢明白,请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到了下午,黎言裳果然来静武院替桃菊平了冤并要把她带走,桃菊自然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说。
黎言裳无奈只得作罢,仝氏立即升了桃菊做房里的一等丫头。
消息传到亭湖院里,安若曦气的心肺俱疼,狠声骂道,“那个贱婢走了狗屁运,竟然做了一等丫头,以后再想动她,岂不难了?”
安妈妈听她情急之下竟然说出粗话来,忙抬头朝门外看了看,见并无他人才道,“姐儿何必跟个奴婢置气?她一个贱婢,关键时刻还不是主子一句话就定生死了?总有机会的。”
安若曦咬着牙,目里利光闪闪,“哼,绝不能让她好过了去。”
过了半晌,她才缓过劲来,长长的出口气,“妈妈,银子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送进来?”
安妈妈面带忧色,“姐儿,这么多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凑起来的,您好歹给他们些时间。”
安若曦又想动怒,但忍了忍压住了,只沉声道,“我给他们时间,倒是谁给我时间?表哥让明天开始施粥,今天晚上就得把钱送到霓裳院去。”
一说到这里,她竭力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只气的七窍生烟,牙齿咬得咯咯响,“白白的让她捡了个大便宜,拿出一千两在门前施粥,这是多大的荣耀,全京城也不见得有第二个,全都让她得了好去。”
安妈妈知道劝她也没用,遂提醒道,“姐儿,依我看,世子妃说得对,您就应该紧着为世子爷怀个孩子,到时候世子爷想不疼你都难。”
安若曦脸色微微一红,怒气消了几分,“我何尝不知,可表哥……”
宇文晔温柔的眼神再次浮现,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也许从此以后就会不一样了,表哥终于明白她的心意了。
她轻轻低了头,竟带了几分羞涩,低声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握好机会的。”
安妈妈点点头,“这才是正理,姐儿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的养养身子,身子养好了,机会才更大。我再替姐儿弄几个好方子来。”
安若曦轻轻的点了点头,脸蛋儿更红,愈发显得妩媚娇柔。
霓裳院里,江妈妈乐得眉眼皆笑,围着黎言裳不停的走动,“裳姐儿,你这招真高明,一箭双雕啊。”
黎言裳呵呵的笑,扶了扶头,“妈妈,你就别来回的转了,都快把我转晕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难道你回回都要这么转啊?”
江妈妈笑嘻嘻的道,“倘若姐儿每次都这么高明,我情愿一直转到死。”
黎言裳捏了帕子掩住嘴,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