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
他真的很敏感。
贺兰瓷还在踟躇的时候,陆忧经撤开了身,用帕子擦干净指黑灰,他垂着眸子,仿若什么情也没有发生,什么话也没有说。
坐下来和方认真谈谈好像也经行不通了。
贺兰瓷原本就不太擅长与人交际,熟识的也大都是表姐姚千雪、青州的小堂妹这般的亲属,然这多少和她的外貌也不干系。
以往,她也很少与人深交,彼不了解倒占绝大多数。
和陆忧是第一次,这么深入地了解方,这些时日,她本来觉得自己有点了解他了,现在他好像又突然变得有点难解。
她端着盘子,低头静静看了他一会。
夸他也好,半夜替他煮粥也好,并不完全是为了尽义务——实,她也没有这些义务。
可能更多的还是希望陆忧能开心点。
好像自从那天她说希望她另一个选择之后,陆忧就情绪总是有些怪怪的,表面看起来似乎还是一样,他们依然照常相处,依然能拌嘴。
陆忧也依然会指点她锻炼,还会教她『射』箭。
好像就是哪里很微妙。
贺兰瓷觉得他仿佛一直兴致不是很高,调笑时也情绪淡淡的。
她盯了好一阵,才发现陆忧面前的文书仔细看去,几乎都是往邸报益州相关的务,和一些益州呈报,他嘴不说,做得倒是很多。
贺兰瓷心头一暖。
她便又低头琢磨了一会,道:“真不要我你?虽然香不太懂……研墨我还是会的。”
陆忧颜『色』略淡的瞳仁有些恹恹似的抬起,在她的脸略一扫,随后移开,语气仍带了哑意:“不用了。我再看一会就回去了,反正也不打算写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虽然很温和,依旧是逐客令。
可他刚才看起来,明明很想亲的样子。
贺兰瓷也不知道陆忧在忍什么,他也不像是失去兴趣了,更像是在磨炼自己的意志。
还是问题出在自己身?
贺兰瓷回想道:“……难道你今天也觉得我不自然?”
就算夸陆忧夸得僵硬了一点,因为她去确实也很少夸人,至少现在这些她觉得她做得很自然,陆忧之前不也一直照单全收吗?
回他还是自己要求她煮粥的!
这次明是她主动的!
陆忧沉『吟』片刻,又低头道:“非要实话实说,是有一点点。”
贺兰瓷干脆坐到他面道:“陆大人,我觉得你我有偏。”
陆忧翻了一页文书,随口道:“没有这回,我在等树长高,揠苗助长确实不行……”仿佛怕贺兰瓷想多,他还笑了笑道,“贺兰小姐,你我煮粥,我挺高兴的,真的,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不都这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别想太多了。”
……嗯,他怎么还能倒打一耙。
贺兰瓷道:“我是真心想你煮粥的。”
陆忧又笑笑道:“我知道,下回记得煮好点。”
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贺兰瓷久违地想开口重新怼他。
***
一直天气晴好的京城突然下起了雨。
起初是午后飘着细雨,了酉时雨声渐大,开始连绵不绝起来,天空中也布满了浓雾阴霾,大朵大朵阴云覆盖,及至晚间经伴随着一道道电闪雷鸣,变成了狂风骤雨。
倾天雨幕倒坠,接连不断劈啪响的雨声逐渐笼罩了整个京城。
“今年雨也太大了吧!”
“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明天能停吗?”
街头巷陌到处是躲雨的行人。
以往这是贺兰瓷最担忧的时候,因为他们府的屋顶着实不顶用,这种程度的大雨,不止她的西厢房,其他几间房也都会开始渗雨,最惨的大抵是书房。
她还记得有一年,自己半夜惊醒,披了两件衫子,便带着油布去和她爹一起抢救书房里的书,最后还差点染了风寒。
陆府的屋顶倒是真结实,即便雨这么大,一丝也没有漏下来。
她来京之后,少有机会这么闲适地坐在廊下赏雨,看水滴砸在地面溅出水花,看小树苗和新开的小黄花在雨水里飘摇,看屋檐边一串串坠下来如帘的雨幕。
混杂着『潮』湿气息微凉的风拂面,却别有一股清爽。
贺兰瓷裹紧了大衫,抬头仰望天穹。
她皱着眉头担忧地烦恼了一会,随后看着电闪雷鸣又渐渐舒展。
一道道闪着光的雷芒在天际边像一条条撕开画布的裂纹,一闪即逝,有着张牙舞爪的形状,她抬头研究着闪纹,想着要不要回去也画画看,就听耳边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坐这不嫌冷?”
贺兰瓷侧头看陆忧,感觉了下道:“还不算很冷。”
话音未落,她感觉自己肩膀陆忧按了一下,一股热气抵着肩膀输送来,瞬间她周身都一暖,像泡在沐浴的水盆里。
陆忧一撩衣袍下摆,也坐下来道:“看什么呢?”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看雨。”
陆忧也仰头看了一会道:“你放心,贺兰府的屋顶我是真找人仔细修了,虽然这雨很大,应该也不至于漏了。”
贺兰瓷转头看他,斟酌着怎么开口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自然地在表达感谢。
谁料陆忧,微微侧了头,按着地面似乎要起身。
贺兰瓷拽了他一把,道:“其实我还在想,我们清丈的时候不是问远一些的百姓,他们好像还挺怕梅雨的……我们都这么大的雨,如果多持续些时日,他们那会淹了良田吗?还有……你不是说青澜江才决堤。”
陆忧沉『吟』道:“得看这雨连绵有多远了,也说不准。不户部应该也会有所准备。”他也微微皱了眉道,“我会托人留意的。”
这也有点强人所难,毕竟陆忧目前官位如,再多也是鞭长莫及。
至多能书劝谏,却不能真的治理。
陆忧还打算走,贺兰瓷又拽了他一把,道:“你要是不忙,我们再聊聊。”
陆忧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挑了眉道:“今天打算聊什么?”
贺兰瓷道:“不聊你不想聊的了,聊点别的,比如……你之前说是因为有想做的,才愿意画地为牢,困在京,所以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才想做官?”
陆忧好她拽着又坐下,语气很随意道:“还能是什么,然是想大权在握了。”
贺兰瓷:“……”
看贺兰瓷一言难尽的表情,陆忧蓦然又笑了,他这幅样貌,不论何时笑起来,都风流蕴藉,自有一副调情似的勾人情态,更何况他还眉目舒展,很放松的模样。
“小时候是这么想的,书看多了,觉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很有意。”
贺兰瓷忍不住道:“……哪里有意了!”
陆忧道:“与人斗其乐穷啊,不然按部就班,父母做什么我做什么,多趣,所以我才跑去青州读书了。”
贺兰瓷一瞬间还有些羡慕,他这种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的状态。
“然后,后来在青州念书时,业师送了我四个字‘和光同尘’。”陆忧耸着肩笑道,“我还纳闷了好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青州的样子,这四个字我哪里需要学。”
……他真的好猖狂。
不他在青州与现在也并太大差别,都是一派风度翩翩温文公子的模样,极为和气,友人众多,人人交口称赞,那会他还有个奇酸比的称号叫“忧公子”,确实不需要研究怎么合群。
“后来呢?”
陆忧道:“后来才渐渐品出来,业师说得这个‘和光同尘’和普遍的注译不一样,他看我文章觉得我太眼高于顶,于孤傲了,就算才学再出众也不宜为官,又我说我四书五经都滚瓜烂熟,不用再念了,让我去他熟识的师爷手底下杂吏。”
贺兰瓷微惊:“你去了?”
“去了,是青州下面的小县,权游学。”陆忧眼尾微扬地看来,“哦,那时候你经回京了,我去呆了快半年吧,生出了许多新的念头,也大概明白业师的意。为官不知民生疾苦,权位再高,也不是玩弄权术,在面的一个两个,十个,都没什么区别,百姓不会在意,于国于社稷也益。”
贺兰瓷有些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呢?”
陆忧禁不住道:“你怎么会说三个字了?平时你不是……”
贺兰瓷也语道:“我又不是有什么『毛』病,非要和你着说话,继续继续……”
陆忧耸肩道:“就没什么了,君子读书是要知行,明智,为官不是目的,是手段。所以我还挺佩服贺兰大人的,虽然也有人觉得他愚昧,不知为己身谋利,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是在为什么做官,且一直在践行。不像有的官吏,浑浑噩噩几十年下来,也为了多贪墨些银钱,自己都不知为何而活。”
贺兰瓷沉默了一会。
陆忧又撑着地面道:“好了,我走了,贺兰小姐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感觉颊边一抹柔软飘,他一转头,就看贺兰瓷撤离开的脸,他怔了怔,意识到贺兰瓷刚才是在偷亲他。
贺兰瓷脸也有点红,没留神就亲去了,是觉得刚才那一刻的陆忧好像格外好看。
陆忧动了动唇,竟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
反倒贺兰瓷提着裙摆,想站起来。
院子里的雨逐渐小了些,电闪雷鸣的光似乎也渐渐消失,细雨绵绵而落,声息温柔似低语,竟还显出几缠绵之意。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大人!那位……呃,慕公子又受伤了!”
两人同时一愣。
原来下午花未灵和他出去赏雨,没料到夜晚暴雨,回来时,雷电交加之际,道路旁一家酒楼的招牌狂风卷集朝着花未灵砸落下来,然后这位慕公子便挺身而出,挡在了前面!
于是他就……又受伤了。
听这个消息,两人神情都很微妙,陆忧尤其微妙。
果然,他们去时,就听花未灵在道:“你不用帮我挡,它也砸不到我头的!我一掌就,算了……疼不疼啊?”她声音轻下来。
慕凌脑袋又缠了两圈布,额头隐约可渗血,肩背似也有伤,他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我知道,反应来之时,身经挡去了……有一点点疼。”
花未灵帮他小心把额头的伤包好,灵动的眸子沉静下来,写满了认真。
“你转去,把衣服脱了,我你背的伤『药』。”
陆忧咳嗽了一声。
花未灵抬头道:“哥,什么?”
那位慕公子也客气笑笑:“陆大人和夫人。”
陆忧和他望了一眼,
贺兰瓷总觉得陆忧神情不是很友善,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花未灵,她即轻声道:“多谢慕公子救下未灵……”又客套感谢两句。
陆忧这才也跟着感谢了两句。
花未灵的『毛』病就是看人受伤就心软,尤其是方还是为了救她,平时大大咧咧,这会心软得跟什么一样,让她不管是不可能的。
陆忧凝望着那位看起来人畜害还在淡淡笑着的慕公子。
他花未灵『药』的时候,时不时轻嘶出声,出一副很痛的样子,花未灵则动越发轻柔,还在细声问他要不要再轻点。
陆忧忽然想起他清丈受伤,贺兰瓷他『药』时,自己在干嘛。
——哦,她让他少说两句,会讨人喜欢许多。
回去时,贺兰瓷发现陆忧一直在沉默。
她不由担心道:“那位慕公子不会真的不怀好意吧?要不我回头再找机会提醒一下未灵。”
陆忧点点头,没说话。
贺兰瓷更担心了:“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我……你煮冰糖雪梨?”
“不用了。”陆忧突然道,“我话真的很多吗?”
贺兰瓷迟疑道:“这你应该早知道了吧,怎么突然现在又来感慨。”
“……”
好一会,陆忧才又道:“没什么。”
***
晚雨水稍稍歇止,不料第天又下起了暴雨,似比昨日还要大。
贺兰瓷不由有点担心她爹的腿,她爹在洪线里泡出来的腿脚『毛』病,在阴雨天总是格外严重。
跟陆忧打了声招呼,她便驱车回了趟贺兰府。
管到她,连忙惊喜道:“小姐!是小姐回来了!快去跟老爷说。”
撑着伞下去时,贺兰瓷还四周观察了一下,这座漏雨多时的宅子,这次好像真的不怎么漏了,别是她原住的西厢房,填补得密不透风。
她快步朝里走,还未进书房,听到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贺兰瓷瞬间心揪紧了。
“爹……”
贺兰谨她来,瞬间背身去,掩着唇,把咳嗽声咽下去,才转身道:“没什么,老『毛』病了。怎么突然回来?”
她爹的年岁其实不算大,现在看去,背脊经有些佝偻,和挺拔的陆忧看起来截然相反。
熟悉的桌案,也依然堆满了文书。
贺兰瓷不去看那些文书,轻声道:“回来看看。腿还疼吗?咳嗽叫大夫了没?”
贺兰谨道:“都说了不碍,叫什么大夫。出嫁的姑娘还是少回家为好,免得夫婿不高兴。虽然霁安脾气好,你也不能太肆意,免得将来夫妻间生了嫌隙。”
贺兰瓷心道,他还生怕她不自由呢。
她还是点头道:“知道了。哥呢?”
贺兰谨叹气一声道:“说雨下得大,出门和人赏雨去了。他要是有霁安一半的争气,老夫,唉……都怪为父初忙于公务,没好好管教他。”
不愧是她哥。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贺兰谨突然问道:“你们没吵嘴吧?”
贺兰瓷不知道这点别扭算不算,还是道:“没有,我们挺好的。”
贺兰谨没说什么,又道:“聘礼为父还你留着,都放在你屋里,缺了就叫人回来拿。让霁安别一直送『药』材来了,他在翰林院俸禄也不高,还是省着点用。回清丈的,他做得不错,他受的伤养好了吗?”
贺兰瓷道:“应该……养好了。”
陆忧最近都没让她近身,看他行动如常,应该是碍。
“年轻人也要多注意,不要太鲁莽,能迂回,便徐徐图之。”贺兰谨又叮嘱了几句道,“还有次婚宴那个,你都出嫁了,爹也不想老管你,管你也不怎么听,你自己还是注意注意,免得夫妻失和……几日圣宴请北狄使臣,他还得去,多少会有点疙瘩,你别脾气犟跟他吵了……爹也是来人,知道娶个媳『妇』日防夜防不好受……”
贺兰瓷点头后,又情不自禁道:“爹,其实我是你儿媳『妇』吧。”
贺兰谨吹胡子瞪眼道:“你瞎说什么呢!爹还不是为了你!”
贺兰瓷道:“你关心了我一句,问了他十句。”
贺兰谨道:“他要不是娶了你,为父哪里会关心他!”
贺兰瓷并不是很信。
转头又一想,奇怪……她爹都“霁安、霁安”叫得这么顺口,她到底有什么可纠结的。
贺兰瓷琢磨着又回了陆府里。
那姚千雪看的玉兰荷包总算绣得差不多了,她又费了好一会功夫,在下面仔细编坠络子,细细展平,拎起来放在掌中欣赏了片刻,才有点紧张地问霜枝道:“这次应该……还挺像样的吧?”
霜枝拼命点头道:“嗯!别像样。”
看着她家小姐慢吞吞一针一线绣到现在,她不累,霜枝光看都觉得心累了,恨不得一把夺替她绣好,现在她完工后,舒展眉眼微笑起来的样子,又觉得心头一悸。
绣嫁妆的时候,都没她家小姐这么努力。
贺兰瓷松了口气,才把次从法缘寺求来的缘笺锦囊一并塞进了荷包里。
她真的经很用心,很在意了。
希望陆忧能稍微感受到一点,别再那么不高兴了。
她还是觉得那样自信又法天的样子更适合他。
于是,晚间,她又轻手轻脚地从去送荷包。
陆忧照例,略带一丝惊诧地看她——的那个荷包,道:“你绣的?”
贺兰瓷点头道:“如假包换。”
自信完,又有点忐忑,因为陆忧盯着看了一会,没怎么说话,半晌才道:“绣了多久?”
贺兰瓷想了想道:“还挺久的。”
陆忧道:“虽然……”他长篇大论似刚开了口头,意识到什么,又噤了声,道:“多谢了。”然后就手把荷包别到了腰。
嗯?
就没有了吗?
贺兰瓷微微『迷』茫,他没有感受到她的用心吗?
她不得不出声强调一下:“这真的是我一针一线绣的,没有假手他人。”
陆忧顿了顿,道:“我知道,会天天戴的。”
这怎么还适得其反,他客气得有点了吧!
贺兰瓷忍不住道:“陆大人,你是不是壳子下面也换了个人,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劲。”
陆忧挑起眼睛看她,瞬间倏忽回转,随口胡诌道:“,没错,我们俩都换……”他又一顿,道,“你想太多了。”
这样下去不行。
贺兰瓷终于稍稍抬起声音道:“陆忧,我不是经跟你很清楚很明白地说了我想要留下来吗?我是很认真想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出于义务。”
实这里她也有不解。
陆忧费心周全地娶她回来,连她的父亲都能惦记到——她才从贺兰府管那知道陆忧还会时不时送东西去,他从来没跟她说——最后的目的却是把她自由地送走。
怎么都觉得不合理。
贺兰瓷经习惯了那些男子接近她的不怀好意,也明白他们贪图颜『色』,想从她这里获取什么,陆忧不一样,他明经什么都能有了。
“我知道。”陆忧说完这三个字,似也索了一会,道,“我也没怀疑这点。”
贺兰瓷道:“你变了。”
“……”
陆忧抬眼看来。
贺兰瓷深沉道:“你以前我没这么多弯弯绕,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以前你还……”陆忧语塞了一瞬,道,“就不能我留点小秘密吗?”他说这话时,声音低下来,竟然显得有一,极其罕,贺兰瓷从没想的,弱势。
她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贺兰瓷又把前种种,包括陆忧的话,姚千雪的话,她爹的话,那两个姑娘的话等等……放在一起,忖着,突然间得出了一个非常匪夷所的结论。
她有点不可置信。
贺兰瓷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也一直觉得陆忧和她截然相反。
他自信,且有足够的能力所畏惧,所不能。
怎么可能,又怎么会不安……
该觉得不安是应该是她吧。
陆忧好像不大相信,她现在是真的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即便没有那次公主府宴席的意外,让现在的贺兰瓷嫁陆忧,她也是愿意的。
所以问题是她没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晚,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不曾停歇,像法剪断的绪,伴随着隐约的雷鸣。
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贺兰瓷没有心情去欣赏那氤氲在耳边柔软的雨声,一直在榻考着陆忧的情。
几乎在她要睡去时,才感觉到一个黑影从外面回来,她瞬间又清醒来,看陆忧的身影消失在净室,不一会听他沐浴洗漱的声音。
和雨声交汇。
她莫名有几紧张。
了不知多久,他从净室出来,卧房里没有燃灯,他几乎没有发出脚步声,动极轻地径直走向卧榻。
贺兰瓷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
轻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外清晰。
陆忧正要榻的脚步一顿,半晌,他才声音微滞道:“你怎么还没睡?”
一直照顾他阴晴不定的大少爷脾气,贺兰瓷也不是没有半点火气。
她从榻直起身,鼓足了气『性』,膝盖往前,有些挑衅似的一把拽住了陆忧寝衣的襟口,用她不染凡尘的眸子望向他,把那个她一直想说,又没好意说出口的话,清晰缓慢地吐了出来。
“——陆忧,我们圆房吧。”
陆忧几乎整个僵住。
时间也好似停滞在了这里。
有雨声依旧。
了不知一瞬,还是许久,他声音极度忍耐地叹息着,用一掌心微湿的手遮住她的双眸,清润的音『色』沙哑得不成样子:“贺兰瓷,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个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