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公交车里的人并没有变少。
公交三站到了地铁站,周围行人匆匆,沈言故的步伐也不自觉地逐渐加快,每次都因为江赋落下他半步,他才晓得慢一点。
地铁人不多也不少,沈言故没有坐位置的习惯,即使有空位,他也喜欢站着。
江赋就在他身边,沈言故抓着中间的那条杆,江赋则抓着上面横杠上吊下的拉环。
这么一站,沈言故才发觉,江赋比他高了不少。
“你多高啊?”车开后,沈言故问。
江赋说:“187。”
沈言故点点头,也把自己的身高报上:“我180。”
江赋突然笑了一下:“真的?”
沈言故被这么一笑,立马心虚,老实改口:“哎呀179。”
江赋笑意更深了。
沈言故仰头:“179和180差不多啊,干嘛计较这一厘米。”
江赋点头,嘴边笑得那叫一个有趣:“我说什么了?”
沈言故很无奈,身高这种东西,测量的时候总会歪来歪去,上下一厘米的误差总是有的。
但是老天就是看他不爽,这么多年,他测了这么多次身高,没有一次180,但凡有那么一次180,他也不至于这么底气不足。
178倒是好几次。
你说气不气人?
深夜的地铁都是疲劳的人类,站了一会儿沈言故也有点困了,他靠着杆打了个哈欠,却无意中发现……
“江赋。”
沈言故往江赋那边靠了点,对他说:“你的九点钟方向,有人在拍你。”
江赋闻言往那边看,见座位上一个女生假装玩手机的样子,把镜头往他们那边挪。
很拙劣的抓拍技巧,女生见江赋转头了,立马把手机放下,继续假装玩手机。
但没多久,她又把手机拿起来了。
沈言故看见了,江赋的余光也看见了,但这次,女生的镜头似乎歪了一下,往沈言故那边偏。
沈言故还没来得及低下头,江赋抓拉环的手突然松开,换了个方向也抓在了杆上,离沈言故的手只差两厘米。
也正正好,把沈言故的脸挡住。
在沈言故的视线盲区里,江赋转头盯了一下这个女生。
女生吓得手机差点掉了。
沈言故抿嘴笑了一下,抬眼看江赋,用唇语对他说“谢谢”。
江赋也张嘴,学习沈言故的样子,用唇语回他“不用谢”。
这趟地铁只需要坐两站,换乘后还得再坐四站。
沈言故是真的困了,连打几个哈欠之后跟着地铁摇摇晃晃的,就靠在了江赋的肩上,眼睛也闭了起来。
不过这个肩没能靠多久,才一站,就到了见西路。
两人一起随人流出来,到了地面,微风吹来,地铁给的闷热感立马消失不见。
“你哪个方向?”沈言故问江赋,也把手伸过去:“书包还给我吧。”
江赋一丝放下书包的意思都没有:“和你一个方向。”
沈言故手稍稍缩回来一些,疑惑道:“你知道我哪个方向?”
江赋抬手指沈言故的后面。
沈言故笑:“你朋友不会和我住一个小区吧?”不等江赋回答,沈言故马上又问:“你朋友该不会就是我吧?”
江赋笑了一下,也玩笑道:“是你。”
沈言故笑起来:“那我把你带回家咯。”
江赋说:“好啊。”
夏天的尾端,夜晚已经不是那么冷,两人并肩走着,微风也吹落几片树叶。
地铁站离沈言故家不过五分钟,沈言故还没享受完这凉爽的风,小区门口那几个大字灯牌就出现在视线里。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才不到一会儿的功夫。
沈言故瞟了眼四周,正愁着,突然看到了一个东西。
“吃宵夜吗?”沈言故问。
江赋点头:“好。”
沈言故立马高兴起来:“吃馄饨,”他指着不远处:“我从小吃到大的,可好吃了,皮薄馅大,不能错过。”
沈言故的语气仿佛这店是他开的,一副你不去吃就是对不起我的态度。
江赋比他平静多了,他仍旧说:“好。”
沈言故把手搭江赋肩上:“我请你!”
说请就请,两人到了店里,沈言故朝里就喊:“老板,两碗馄饨。”
老板在里头呼应:“好嘞。”
沈言故心情十分愉快,店里没几个客人,他挑了平常坐的地方,拉进椅子给江赋,大手一挥。
“坐!”
不过江赋没有立马坐下,他往厨房那边走了点,对老板说:“一份不要葱。”
沈言故这才想起来,他也跟着上去对老板说:“两份都不要葱。”
说完他问江赋:“你也不吃葱啊?”
江赋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嗯。”
两人在沈言故挑的位置坐下,沈言故趁江赋把他的包放下,默不作声把包拿过来,放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其实动作很大,但好像他不说话,就可以装作江赋没看见。
等书包安稳坐下,沈言故对江赋笑了一下:“很重吧?”
江赋摇头:“不重。”
沈言故:“你怎么这么好?你和别人出门都帮忙拿包吗?”
江赋再一次欲言又止。
“包里是什么?”江赋问。
“一个礼物,还有一盒米饼,”沈言故拍拍包:“我妈之前说喜欢,就给她买了一盒,没想到一盒这么重,又大又重。”
江赋说:“还好,不重。”
沈言故笑:“老好人了江赋。”
聊着,馄饨就上桌了。
沈言故舀了一勺,抬眼看到江赋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照界面看,能辨认出是备忘录。
然后江赋就把手机立了起来。
沈言故其实没打算看的,刚才也只是不经意地瞥一眼,只是。
“你在写什么?”沈言故问。
江赋顿了一下,手机立得更直了。
“没什么。”
不是沈言故好奇,实在因为人对自己名字的敏感度。
“我好像看到我名字了,”沈言故把勺子放下一些:“是吗?”
江赋说:“没有,不是。”
沈言故哦了声,把那句“我好像还看见了葱字”咽下。
可能真的看错了吧。
吃完馄饨就真的要分开了。
付完钱后,沈言故终于成功把包背上。
“你和你朋友约的几点?”沈言故问江赋:“时间有没有被我耽误?”
江赋不太在乎:“随意,没关系。”
想来是那种随便几点见都行的约,沈言故就不再多问。
两人慢慢走着,没多久就到了小区门口。
沈言故看着继续往前的路说:“要再见了。”
江赋点点头,问沈言故:“什么时候回学校?”
沈言故:“周日晚上吧。”
江赋嗯了声。
真糟糕,没话说了,只能再见了。
江赋站着没动,看似要目送沈言故进去。
沈言故只好抬头和江赋挥一下,表示说了再见。
但走了两步,沈言故突然一个回头。
“奇怪了。”沈言故回到江赋面前。
江赋问:“怎么了?”
沈言故稍稍抬下巴看江赋:“你是不是每次都连名带姓叫我?”
江赋嘴角勾了一下,话里也带着笑:“怎么了?”
江赋一副我就连名带姓叫你了,怎么着吧的态度,沈言故这个不服的劲儿啊,一下子上头了。
他指着江赋:“你怎么这样?我好歹比你大一届,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
“哥哥。”江赋突然打断沈言故。
沈言故的手指瞬间弯了。
江赋又叫了声:“沈言故哥哥。”
沈言故心跳咚了一下。
晚风赶不及他发热的脸颊,他没由来的突然感到心慌。
“这还差不多。”
沈言故气势一点也不足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偏开视线,然后他插兜……
哦他没有兜。
他又抬起手,想看看现在几点……
你哪有什么表啊沈言故。
那什么……
沈言故舔了舔唇。
什么毛病?你慌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