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玉和乌穆循声看去,说话者是厉国太子金奉烈的宠臣,李政敏。
这个人持宠而骄,这几天没少发表哗众取宠的言论,白锦玉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这一嗓子喊,果然全场地人都停了下来,一齐将目光汇聚向了乌穆。
乌穆莫名其妙被点名,问的还是这种故意调侃的话题,自然心情很受影响。
他脸色未变,但垂于身侧的手指却蜷了一蜷,也不答李政敏的话,反问道:“李大人问得好突兀,不知此言何意?”
李政敏狡黠地直言不讳:“没什么用意,在下只是单纯地好奇乌穆王子会不会为钰贺公主跳露脐舞而已!”
他说完这句,人群立即响起一阵窃窃笑语,只因“露脐舞”这三个字实在太有画面感,一下子就能让人打开遐想。李政敏跟着众人抿嘴笑着,看得出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乌穆的手指渐握成拳,庆娜则狠狠地匕了李政敏一眼。西赵的国君当前,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无聊却又相当棘手。
不回应吧显得自己回避话题,回应吧……呃,露脐舞这名字听起来就已经相当滑稽了。
“李大人,在下也有一事十分好奇。”
白锦玉声音响起时,乌穆、庆娜都十分错愕了。只因他们还没来得及驳斥,白锦玉已先于他们发声了。
乌穆会心一笑,看着白锦玉笼着袖子靠在一棵梨树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李政敏。
不像对待乌穆那样开玩笑,李政敏的目光机敏地上下扫了一遍白锦玉,有些战战兢兢地问:“你好奇什么?”
“哦,”白锦玉笑着把手放下背到身后,悠然道:“鄙人也听说你们厉国人与人比试,输掉的一方要向对手大呼三声自愧不如,并且往后一见到对方都要先拜行一种特殊的大礼,不知……”
“不知我等今日,”乌穆笑着递给白锦玉一眼,抢断了她的话道:“能不能见识到这样的礼数。”
白锦玉心领神会,乌穆是替她得罪了金奉烈,鉴于白锦玉和金奉烈身份的悬殊,自然乌穆出言不逊更有恃无恐。
白锦玉感谢之余,心道自己没有看走眼,乌穆确实是个心细如发的玲珑之人。
得意忘形的李政敏被他二人一唱一和地呛得怔住,脸色当即红一阵黑一阵,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见此,金奉烈将他拦于身后,朝白锦玉狭起了细长的眼睛。
“我会的!”
乌穆不同往常地挺身而出,对李政敏和金奉烈道:“诸位有所不知,在铎月,人们相信在对所爱之人跳这支舞时神明会从旁祝福,所以若非面对真心所付之人是不能跳这支舞的,否则就是欺骗神灵,要遭受报应。”
“所以,我们铎月一生没有跳过这支舞的男人大有人在,如果我有机会跳,那说明我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跳支舞算什么。对了……那不叫什么露脐舞,那支舞的名字叫‘灵旋’。”
乌穆昂昂挺立,一字一字地说得既认真又清楚,一扫前几日的闲散怠慢,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见到阿弟这样,庆娜悬着的神色也放了下来,欣慰地弯起了嘴角。
“甚好甚好,这种剑拔弩张才是今日应该有的气氛。诸位后生一定要倾尽全力,不要保留实力,莫把大好机缘留予他人!”堂堂西赵国君楚离双手叉腰,兴奋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踱来踱去,俨然坐等看一场热闹的样子。
众人听了楚离的话,皆闭口不言,甚至都避免与他有任何眼神的交流。
等了一盏茶功夫,这场末选终于进入了正题。
楚离没有让众人失望,他果然没有按常理出牌,他出的题应选者们光猜就猜了半天功夫。
这次,他给六位竞选者分发了一幅画,一幅极其简单的画,仅用黑墨在白纸上草草勾勒了几笔。
“这画的什么鬼?”乌穆直接嫌弃。
人群中也传来其他声音。
“这是把长命锁吗?”
“不是吧,能有这么粗糙的长命锁吗?”
“那是不是莲花?”
“你在哪里看过这么丑的莲花?”
“这是人画的吗?”
“我看不是。”
……
面对众人的质疑,大石头上的楚离更加兴奋,他提高声调道:“前面几轮比试,本王已经知道诸位都是文才武略人品俱佳的俊杰。但要成为一家人,最重要的还是要能够心意互通。所以,今日的比试就是请诸位帮本王在这山里找到这画上的宝物,谁先找到,谁就是本王的快婿。本王就在此地静候佳音,希望诸位能够尽早成功!”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半晌,乌穆拱了拱白锦玉,道:“闻兄怎么办,我好想退出。”
白锦玉正入神地看着手中的画卷,没有在意乌穆的话。乌穆偏头看了看她的神色,疑问道:“闻兄,你莫非已经有头绪了?”
白锦玉没有说话,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凤辰。而恰好,凤辰也正看着她。
二人互相看了一阵,白锦玉突然抬手,扬声向楚离喊道:“国君,小民有异议!”
闻声,正处于亢奋中的楚离立即停了下来,他看向白锦玉,欣喜地问道:“闻公子你有何异议?”
楚离是个喜欢新奇的人,这些天白锦玉给他带来了不少新鲜刺激,现在对于白锦玉的任何发言他都尤其重视。
白锦玉从人群中出来,用手徐徐向四周指了一圈道:“他们各家都带着这么多人帮忙,小民我孤身一人与他们比试,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闻兄,”乌穆给她使了眼色,低声道:“我的人可以借给你。”
“我的也可以借给你!”司马玄也跟着表态,他刚说完,就被他身边的臣子嫌弃了一眼。
白锦玉微微摇了摇头,继续一副委屈求助的眼神看着楚离。
这时,楚离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此人身高八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方脸阔耳,标准的贤臣良相模样,正是西赵的丞相灵韦。
这个人接连主持了前三场择婿的比试,今日当然也由他主事。
灵韦与楚离耳语一阵,转而躬身向众人道:“国君宣布,六位嘉宾等下只能携带一名侍从上山。”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楚离看了灵韦一眼,兴奋地点头赞同。
“那之前为什么通知我们可以随意带人手啊?”当场就有人发问。
“一个人行不行啊?这山上出了事怎么办啊?”
“对呀,这可是我们的太子啊!”
灵韦摆着手,安抚道:“此处风光秀丽从未听闻有什么危险,诸位大可宽心。如实相告,让各家随意带派人手,这也是国君对诸位的考量之一,实际是不需要的。现在既然闻公子有异议,则每家带一人即可。”
这话一说,众家当即神色各异。
白锦玉和乌穆相视一眼,这灵韦的言下之意就是,国君同意你们带人帮忙,就是看看你们的自觉,谁带得越少就说明谁越自信,反之也成立。
别说,这楚离这招玩得真是不俗,诸子的内心世界都给他摊到台面上来了。
如果以这条尺子评判,纵观全场,那最自信的就非白锦玉不可了,第二才轮到是凤辰。
这时,楚离向众人宣道:“不错不错,正是本王的意思,六位后生你们速速选出一个带在身边的人选。闻公子你既然与乌穆王子交好,就让他借一个侍卫给你!”
悉悉索索人群一阵骚动,多数不满西赵君臣临阵改弦易辙。
但是经历了前面几天,大家都很明白楚离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更何况娶的还是人家的女儿,所以尽管内心抵触,但六家竞选者很快便挑好了人选。
凤辰那边毫无悬念选的是谢遥,乌穆借了一个名壮年给白锦玉,而他自己因为打不过庆娜只能任她跟着。
司马玄带了员副将,高扈国世子李垣带了个精干的小伙子。
厉国太子金奉烈最特殊,他没有选择武艺高强的侍卫,而是选了他那爱耍嘴皮子的宠臣李政敏。
“闻公子这下满意了吧?”出言讥讽的是李垣,他振着衣袖直接剜了白锦玉一眼。
也难怪了,这场比试原本就数他带的人手数量最多、装备最精良,结果白锦玉三言两语就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他不恼白锦玉恼谁。
白锦玉点点头,但立刻又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楚离奇道:“怎么?闻公子还有异议?”
白锦玉道:“是的,等会儿我们上了山,每家的侍从必定忍不住要出手相帮自己的主子,到最后这结局输赢,很难看出来是否纯粹是我们六人的本事啊?”
楚离道:“这没有关系,本王准许你们本场比试携带侍从就是想看看各位的用人之术。”
白锦玉见楚离没上钩,继而又道:“国君英明,不过这样还是太简单了,擅于用自己熟悉的人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民还有一种玩法不知……”
不出所料,楚离立即迫不及待追问:“什么玩法,你快快说来!”
众人神色俱是一紧,白锦玉的花肠子他们已领教了数次,直感觉这主意要是从她口里说出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只听白锦玉道:“国君方才体量草民让每家只带一名侍从,小民在此谢过。但是为了测试用人之术也好,为了避嫌也好,在下有个主意……不如各家相互交换侍卫,我们都用自己不熟悉的人,如此岂非更有挑战更好玩,国君你看如何?”
白锦玉说完,周遭的空气冰冻了一片,各家侍卫终于忍到极限,纷纷把手中的兵刃握得咔咔作响,恨不得每人先给白锦玉捅上一窟窿。
“玩?!”一直沉默不言的金奉烈终于忍不住了,向白锦玉质问道:“闻公子以为这是在玩吗?”
反之,楚离却来了精神,赞口不绝道:“闻公子真乃奇才!本王怎么没有想到,这样的确是更有趣了。”
白锦玉虚虚拱手谦了谦,道:“就劳请国君为我们指派吧!”
楚离很认真地点了头,尽管他十分认真,但是他的样子仍显得十分滑稽。
他左右将人群一一扫过,沉思了片刻,托肘道:“这样,乌穆王子与金奉烈太子互换,司马太子与李垣世子互换,凤辰殿下就与闻公子互换。”
白锦玉一听,楚离的这个安排真的用心,几乎是刻意让几对冤家相互换了下。
乌穆早就看金奉烈不爽了,司马玄和李垣因两国未结的战事是天然地死敌,而白锦玉和凤辰那就更是不用言说的经典了!虽然他们同为徵朝人,但在白锦玉一方的不懈努力下,他们早就被看成了两派。
听完楚离的这个安排,凤辰莞尔,特意看了一眼谢遥,只见谢遥火冒三丈地瞪着白锦玉,眼睛里就差飞出刀子来了。
凤辰微微朝白锦玉那边扬了扬下巴,谢遥踌躇了半天,像是按下了一百个不情愿,走到白锦玉的身后。
眼见各家都调整互换好了陪同的人选,白锦玉卷起楚离下发的那张鬼画符,随意地插在腰间,慢悠悠地领着谢遥踏进了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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