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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是不是距离月入过亿的目标,又差了九千多万?(13)
    大家吃得很尽兴,热气腾腾的火锅好像能将人的话匣子打开,配点啤酒就更好了。

    不过,因为惦记搜山的情况,吴端怕误事,一滴酒也不敢喝,只时不时吸溜一口西瓜汁。

    众人话题又转到了夏洛克身上。

    吴端问了他回国后有什么打算,夏洛克表示想尝试着将此行的奇遇写成书。

    “还是有很多老外对中国感兴趣,而且这次冒险……够刺激,我想,书应该会有人看吧。”

    吴端好心劝道:“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写手不好当啊,扑街就只能吃土了。”

    于是……夏洛克的中文词库里又多了“扑街”“吃土”两个新词。

    吴端也了解到,夏洛克跟闫思弦差不多,是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家里有矿有铁路,生活基本处于开心就好的佛系状态。

    吴端一边想着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一边凶狠地往嘴里扒拉吃的。

    等大家都吃饱了,闫思弦跟夏洛克提前告了别,两人说好夏洛克再来中国一定还要来墨城玩儿。

    夏洛克则邀请闫思弦和吴端去他老家,被闫思弦婉拒。

    夏洛克有些遗憾,用英语问道:“是不是领导不给你假期?”

    闫思弦:“不是。”

    夏洛克:“真的?”

    闫思弦无奈道:“公务员出国审查比较麻烦,再说工作确实忙,有假期只想在家睡觉。”

    闫思弦想送夏洛克回酒店,他拒绝了,表示跟出租车司机聊天是他的一大爱好。

    于是闫思弦先将张院长送回家,这才问吴端道:“回我家吧?”

    “我还是……”

    闫思弦打断他拒绝的话道:“走吧,无论是玩两把游戏,还是干点别的,你需要转移注意力,早点睡,免得你惦记着童村那边的情况,大半夜自个儿跑过去……再说,一块得话,有什么事儿还能……”

    闫思弦话没说完,因为副驾驶位置的吴端已经睡着了。

    他呼吸缓慢均匀,眉头微皱着,能看出眼珠时不时在眼皮下转动,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闫思弦帮他将座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正准备掉头回家,吴端的手机响了。

    闫思弦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吴端口袋里捏出了手机,先按下了静音。

    他看了一眼吴端,没醒,还不错。

    这才看向手机,是同组刑警的号码,接起电话,小声“喂”了一句。

    “吴队!找着梁奇的尸体了!”对方道。

    “知道了,在哪儿找着的?现场什么情况?”闫思弦低声问道。

    “吴……闫副队啊,那个……尸体在一处悬崖底下,咱们的人正准备下去看看,先给报个信。”

    闫思弦略一犹豫,答道:“好,我们这就往童村去。”

    他想把吴端放回家去的,但一想到吴端那事必躬亲的性子,真这么干恐怕要急眼,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好在,路上能睡几个小时。

    闫思弦自己则点起一根烟来提神。

    三小时后,闫思弦的车开进童村。

    万籁俱静,指挥车周围并没有忙碌走动的刑警,显然大家正在山里忙活。

    闫思弦叫醒吴端,跟他说了大致情况,两人一同上了指挥车,只见冯笑香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脑显示器。

    “什么情况?”吴端问道。

    “刚把尸体从山崖钓上来,貂儿也去了,正在现场检查尸体呢,”冯笑香将两只耳机递给两人,又指着显示器道:“这是她用执法记录仪传回来的视频……”

    两人戴上耳机,只听貂芳道:“尸体身上肋骨多处骨折、左小腿开放性骨折,右臂脱臼,尸表有多处擦蹭伤,腹部有创口,内脏受伤破损,死前有严重的吐血情况……都是跌坠所致。

    不过说跌坠也不太恰当,山崖有一定坡度,与其说梁奇是跌坠下去的,不如说他是滚下山坡,在滚下去的过程中……”

    吴端少有地打断貂芳的话,问道:“跌坠下去和滚下去有什么区别?难道说……滚落山崖之后梁奇没死?”

    貂芳道:“重点就是这个,他没死,在山坡下爬行了至少三十米——不是往坡上爬,而是绕着圈,血流得到处都是,草地上全是血迹,你猜他为什么到处爬?”

    闫思弦答道:“找手机信号?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肯定想向人求救。”

    “没错。只可惜这地方信号不好,而且他手机屏也碎了,不知道信号接收器坏没坏,反正他的求救电话没打出去。

    还有啊,我们发现了一条没发出去的短信,短信里指名道姓,说是村支书把他推下山的。”

    吴端道:“又一个间接证据……”

    闫思弦以为吴端口误,诧异地问道,“只能算间接证据?”

    吴端解释道:“虽然很少,但也曾有这样的情况:死者其实是自杀,为了嫁祸他人,将现场布置成了他杀的样子,还留下血字,指明了’凶手’,所以,诸如死者遗言之类,不具备物理性客观性的,只能算间接证据。”

    “那岂不是说,现在还不能给村支书定罪?”闫思弦有些懊恼。

    “你也看见他那死不承认的样子了,我看,不把证据办扎实了,肯定撬不开他的嘴。

    现在虽然可以零口供办案,梁奇的短信也的确能说明问题,可法官判案都是终身责任制了,就怕那个万一啊,万一咱们错了呢?法官不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所以,继续找证据吧。”

    解释完,吴端又问貂芳道:“除了跌坠造成的伤,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人为损伤?”

    貂芳将尸体翻过来背过去检查了一遍。

    “目前来看……尸体腹部虽然有一处疑似锐器伤,不过创口边缘非常不规律,可能是滚下山坡时被树枝之类的东西戳伤的……我还需要进步尸检……”

    眼下,果然如闫思弦所推测的最坏情况,梁奇死了,可能不能找到将案子办扎实的证据,还未可知,难题一波接着一波。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进一步的尸检和现场勘验结果了。

    刑警们将尸体运下山,已是早上了。

    又有一名村民死于非命,对童村还活着的村民来说,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脸上都洋溢起了兴奋的神色。

    几乎全村妇女都围在警戒带外,惦着脚围观,议论纷纷。

    没看到村长媳妇,倒是梁奇的媳妇看得十分尽兴。因为是死者家属,她被放进警戒带认尸,面对丈夫残破的尸体,她毫不遮掩“终于解脱了”的意思,竟是笑着对刑警道:“错不了,就是他。”

    被带到警戒带外后,她便跟身边的妇女高谈阔论。

    相比其他人,会计媳妇则有些紧张,并不是为了一条人命离去而紧张,而是迫切想知道这事儿跟村主任有没有关系。

    市井百态,尽在警戒带外一小撮人的缩影中。

    吴端又带了几人进山,趁白天再过一遍现场,闫思弦则和貂芳等人一起回了市局。

    听说梁奇的尸体找到了,除了微微的诧异,村支书并无其余表示,他心思沉稳,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倒是盖鹏超心里打鼓,提出想见见父亲。

    闫思弦考虑到,在儿子面前村支书的心理防线或许会有所松动,便答应让两人见面,他则悄悄在外面全程监听。

    可惜,老狐狸滴水不漏,只不断安慰儿子,让儿子放心,对梁涛的死只字不提,盖鹏超问起,他也只说不知道。

    这边没有进展,闫思弦心中不免焦灼,不由自主便走到了尸检室门口。

    “怎么样?”闫思弦走进尸检室,问貂芳道。

    后者刚将尸体开胸,闫思弦只觉得红得发黑的内脏十分晃眼。

    貂芳摇头道:“没发现人为造成的损伤,打斗束缚什么的,全没有。

    尸体腹部的锐器伤,已经找到造成伤口的树枝,经过比对,和伤口吻合,时间这边恐怕……”

    恐怕无法帮忙证明村支书的罪行。

    貂芳没将话说完。

    闫思弦烦躁地用手指摩挲着一把尸检用的手术刀。

    “真没办法证明吗?”他喃喃自问。

    虽然烦躁,却也知道着急不是办法,闫思弦戴上手套,拿起相机。

    “我帮你拍照吧。”

    “好。”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别提了,昨晚高速路上大巴和大货车相撞,大巴车翻了,死了五个,受伤的十几个,都去搞伤情鉴定了。

    昨晚上你们的电话要是晚个十分钟,我也被叫走了,你们这边的事儿就要耽搁。”

    两人似乎没什么话题了,便沉默配合进行尸检。

    这本就是一具没什么悬念的尸体,纵然貂芳的尸检工作十分细致,也终究没什么新的发现。

    闫思弦从尸检室往刑侦一支队办公室走,恰好路过关押村支书的拘留室。

    隔着铁栏,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都是面无表情,都没有说话,却仿佛有一种宣战的意味。

    闫思弦没做停留,他懒得跟这老狐狸废话。

    好在,吴端的一通电话让闫思弦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

    “哈哈哈哈找到了!”

    只听了一个字,闫思弦就知道,有戏。

    他原本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却又退回了拘留室前,当着村支书的面,接了这通电话。

    “我们在梁奇滚下山的地方,发现了一颗纽扣……不容易啊……总之,村支书去找咱们自首之前,不是回家换了套衣服吗?

    我们就去找来了他当时穿的衣服,是件蓝色polo衫,胸口位置有个口袋,口袋上的扣子不见了……就是现场那颗扣子!

    而且,他衣服口袋也被扯开线了……这证明他跟梁奇在现场有过撕扯,总之,有证据了!”

    吴端心情激动,语速很快,甚至,闫思弦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在说完这一长串话后,猛灌了几口水,看来在山里忙得一直没顾上喝水。

    闫思弦道:“你慢点。”

    吴端嘿嘿傻笑两声,算是回应。

    吴端的描述里,只简略提了一句不容易,但闫思弦知道,想在那满是落叶杂草的地上找到一个小拇指甲盖大的纽扣,需要付出怎么样的认真和耐心。

    那是刑警们或跪或爬,扒开落叶杂草,一寸一寸地搜,才搜出来的。

    闫思弦看了一眼村支书,对电话那头的吴端道:“赶紧回吧,既然证据到位了,也不用他交代了,咱们这次就办一个零口供的案子。

    争取今天结案,晚上说啥都要好好睡一觉。”

    挂了电话,闫思弦又看了村支书一眼,他确定,村支书绝对能通过手机听筒漏出的声音听明白两人的对话。

    此刻的村支书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与刚才却是大不相同。

    刚才他的下巴微微扬起,故作无辜,不解,此刻却微微低着头,眼皮也垂下了,像是在想对策,又像害怕别人看出他眼里的慌乱。

    不过,对闫思弦来说,村支书的情绪已经无从轻重。

    零口供办案,他会说到做到。

    倒是不远处另一拘留室里的盖鹏超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心有所感,慌了。

    少年颤声问道:“怎么了?嗯?怎么了?”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父亲,只能看到闫思弦,他便扒在铁栏上,眼睛紧紧盯着闫思弦。

    闫思弦终于可以给出回答了。

    “你爸杀……”

    杀人了。

    但村支书没让闫思弦将话说完,他大声打断道:“没有!没有!别听他瞎说!”

    这句突然冲破喉咙的话,仿佛带着锋利的刺勾,能将村支书的声带划破,让他的嗓音都变了调。

    盖鹏超已经开始哭嚎,有刑警从办公室探出脑袋来,想要训斥,被闫思弦摆手制止了。

    盖鹏超的哭嚎虽然吵,却如一把把刀子,直戳父亲的心。

    终于,村支书的情绪也爆发了,他冲闫思弦吼道:“能怨我吗?能怨我吗?谁让他拿我儿威胁我……他活该!……”

    闫思弦给吴端发了条消息:口供拿到了

    吴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他刚刚挂电话,才过了三分钟。

    吴端:是人吗?怎么做到的?

    已经扭头往办公室走的闫思弦:“阿嚏阿嚏——”

    闫思弦:肯定是妹子想我了,约约约!办完这个案子就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