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云正在家里收拾衣服。
其实她以前是个很随性的人,衣服脱了往洗衣机里一塞,基本也就没什么事了。
可如今跟着陈向东这么些年,偏生养出了一个洗衣服前必定要翻衣兜的习惯。
她自己的衣服里,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东西的。可陈向东常年混迹实验室、实验田以及各个场所,男人又不像女人,有个小挎包什么的,他所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恨不得往自己衣兜里塞。
甚至有时候走到田里,看到哪棵草长得标致,也要顺手薅下来,纸巾随便一裹塞兜里……
考虑到他如今一心钻研到农作物里面,这个习惯并不算过分。
可偏偏陈向东的真实日常,是每天忙的跟狗一样!有些不是那么重要的,没有备忘录和助理提醒,他扭头就给忘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兜里有东西,更遑论其他人呢?
………………………
最开始,赵舒云没有习惯他这种生活方式,经常洗衣机洗衣服,洗着洗着,不是找出来几颗豆子,就是一把拿出来几粒不知名种子。
更恐怖的是,还有一回,陈向东看河边芦苇长得壮,又毛茸茸的长的可爱。于是他老毛病发作,顺手就揪了一圈。
回来他就忘了。
他忘了,赵舒云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个时候,她还没磨合好双方的生活习惯,看了看裤子,随手就扔洗衣机里翻搅了。
然后——
整条纯棉黑裤子都毁掉了。
……………………
她永远记得,那时从洗衣机里掏东西的绝望和崩溃。
那毛茸茸散乱成一块块的,恰是那把芦苇。如今在洗衣机里翻搅着,毁掉的又何止是一件衣服!
这件事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每次想想,都要好好数落陈向东一顿。
对方别管在实验室里有多说一不二,回到家里,面对赵舒云的怒火,依旧只能闷不吭声的听着。
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是很好的。
赵舒云无奈,只能安慰自己人无完人,然后给自己培养一个新习惯了。
………………
所以现在,她早已养成了每次往洗衣机里扔衣服前,都会好好的翻找各个衣服的内兜外兜这样的习惯,这么一来就是十几年。
如今,对于又一次从陈向东衣兜里翻出了不知名的种子这回事,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衣服塞进洗衣机里,种子她见的多了去了,再没有半分好奇心。
这会儿也跟往常一样,压根没细看,瞧着大概是三颗小巧玲珑的白色种子,于是随手往一一旁的花盆里一放,表层再盖一层薄土,然后从一旁挂着的小便签上撕下一张,写个日期贴在花盆上头,就自顾自忙别的事情了。
………………………
那花盆也与旁人家中的不同。
它是长长一条、同时中间分隔了许多格子的长方形盒子。盒子里每个格子都有不同的编号,标签贴在上头,看起来相当有秩序,又十分郑重。
如今,前面一半都被不同的标签占满,有的甚至已经萌发了好高的绿芽了。而那三颗白色的种子,此刻就浅浅的躺在土层里面。
格子的边缘,还有一张随手书写的草签,注明了仲夏的时间。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偶尔陈向东带回来的种子当中,还是有些略微重要的,如果不备注种植的时间的话,家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花盆,他们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研究则已,一研究难免会有麻烦。
……………………
不过………
既不育种也不做别的,就这么随手一放……
——可谓是相当的不走心了。
其实不是的。
……………
这些格子当中,种植的都是陈向东之前不知哪里搜集来的种子。能被他带回来的这些种子,本身大多数也都不属于什么重要物品,顶多是他瞧着稀罕,顺手而为罢了。
又或者是谁家送的,碍于情面不好不收。
赵舒云此刻能把它们还放到盆里撒层土,已经算是相当有耐心了。
伴随着滴灌器的小心运作,一滴水珠慢慢的坠落在这花盆的上方,从内到外,慢吞吞的沁润着下方营养丰富的泥土。
而在赵舒云不知道的时刻,当湿润的泥土渐渐将白色的种子包裹后,它就仿佛遇到了膨胀剂,很快便喝得饱饱的,三个圆胖胖的身子,又往土下沉了几分。
同时,白玉般的外壳微微张开了嘴。
………………………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里暖洋洋,热乎乎的。
赵舒云一大早又洗了昨天替换下来的衣服,顺手从兜里摸了摸,没掏出什么来,这才放心的将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然而忙着忙着,却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好像……周围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窗外微风拂过,眼前一簇蓬勃的绿意微微颤抖着,哪怕单纯只是眼尾扫到,也忍不住让她微微笑了起来。
唉?
她有点惊讶。
这是……
赵舒云这才发现,昨天这东西,好像是没有的。
她向下看了看格子边缘贴着的种植时间。
“确实是12月24号,昨天,没毛病啊!”
可一夜之间,花盆里突然长出这么一棵优秀得草来,很难令赵舒云不怀疑是她老公的杰作。
要知道,陈向东他们合作部门研发的许多针对植物的东西,千奇百怪。而陈向东时而兴起,也会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种子里头洒……
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一盆小叶的,说不出名字的鲜花,被陈向东不知灌了什么,接下来三天,花就像是打了鸡血,一层一层的开花。
然而,三天后,花就突然死掉了。
——这小小的长叶分外翠绿,如果也那样死去的话,未免太可惜了啊……
………………
又一阵风吹过。
那凛冽的风分外有强度,此刻太阳配着微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人不由打了个喷嚏。
赵舒云赶紧将窗户关上,以免暖气泄露太多。
不过……
她又忍不住伸手拨弄的那一簇绿油油的长叶,纳闷的嘀咕道:
“一夜之间长成这个样子,该不会真的偷偷给你灌什么催长液之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