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之中,张辽的八百精锐犹如一柄尖刀,直冲赵韪本阵而来。
就算蜀军半渡遭袭,猝不及防,但赵韪不理解,敌军这点人马是如何造成这等战果的,他的命令都来不及传到下方,军阵已经被对方切割的四分五裂了。
眼看着张辽已经杀来,赵韪也来不及想那许多了,本阵也有三千精锐,他倒是要看看,那张辽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样,能有这般厉害?
下一刻,张辽一马当先,杀入了人群,那长枪横扫,直刺,挡在身前的蜀军将士无人能与之斗上一合。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人之勇再厉害,放在这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上也显得渺小无助,真正让人寒心的是张辽身后的八百人。
为了让张辽能更好的实现穿插,吕布可是将攻坚营都给到张辽这里,而这八百将士,便是攻坚营中的精锐,一个个勇不可挡。
赵韪坐在马上,亲眼看到双方厮杀在一处之后,三五个蜀军将士竟被对方一人杀退。
不止是这些人杀法凶悍,更重要的是这些关中将士身上穿的用的,跟蜀军都不是一个级别,对方的刀砍下来,蜀军往往是被一刀毙命的下场,而蜀军的刀砍在对方身上,顶多铠甲裂开,除非连续两三刀砍在一处地方,否则光是这铠甲变难突破。
这样一来,想杀对方的将士,就只能往脖子、脑袋上面招呼了,但混乱的战场上,交手往往都来不及多想,哪来的精力去瞄准?
赵韪的亲卫跟张辽率领的八百攻坚营,几乎是刚刚碰撞在一起,就发生崩溃,对方就好似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冲进来。
再看身为主将的张辽,一人一枪冲在最前方,那手中长枪犹如勾魂索命之物,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蜀军寻常士兵不说,围上去的将领都少有能与之完整打下一合之人,杀将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只是这会儿功夫,已经冲到帅旗附近了。
虽然亲卫尚在,但看着张辽如此凶猛,赵韪哪敢继续留在这里,当即调转马头,转身便跑。
张辽没有追他,而是一路冲到帅旗前,自帐下手中接过一把大斧,两斧便将帅旗砍断。
这帅旗一断,蜀军瞬间没了方向,有的开始逃跑,有的想要接应渡河的兄弟,总之乱成一团。
张辽趁势带着八百攻坚营将士反复扫荡,只将蜀军杀的溃不成军,狼狈奔逃。
庞乐见到这边蜀军大乱,哪还有心思攻城,连忙撤军渡河,却被从远处冲来的张辽吓得直接跳入水中,也多亏今日这涪水不算湍急,否则能直接把人给卷没了。
靠着水遁侥幸逃生,但渡河的蜀军将士可就没那般幸运了,张辽眼见蜀军阵型大乱,当即让攻坚营将士在河岸列阵,以连弩疯狂射杀渡河蜀军,将一弩匣弩箭射完,这才收起弩机继续追杀。
为了扩大战果,张辽带着八百将士疾奔一路,给蜀军的感觉好似到处都是关中军的身影,这般一路追到绵竹关下时,已是次日清晨。
八百攻坚营将士,跑死二十多个,剩下的也是疲惫不堪。
而蜀军将士却被杀的胆寒,张辽来到城下,眼见绵竹关城门紧闭,这才带着疲惫的将士们撤走。
城楼上,赵韪观敌阵型,察觉到张辽已是强弩之末,终于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再次带兵杀出,这一仗输的他颜面扫地,若不将这支关中精锐杀光,难消他心头之恨。
另一边,本已经准备离开的张辽,却见绵竹关城门在开,一支人马杀出,顿时知道那赵韪打的什么主意。
此刻攻坚营已是疲惫不堪,若是逃跑,会活生生被敌军耗死,想明白这点后,张辽一勒缰绳,看向四周的攻坚营将士,厉声喝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已经很累,不过从我军设下攻坚营那一天开始,只有我们追人,从来没有被人追杀的,就算战死,也丢不起这个人,拿起你们的武器,让这些乌合之众看看,我等纵然疲惫,也无人可敌!”
“吼~”
攻坚营强,可不只是强在装备上,所谓攻坚营,那就是各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聚集起来,而张辽带的这八百人,更是从这些精锐中挑选出来最精锐的八百个,哪个不是悍勇之辈,放在寻常军队里,那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存在,此刻虽然疲惫,但骨子里那股凶悍之气却是没有消散。
从来只有我们欺负人,哪轮得到别人欺负我!?哪怕是死都不行。
正是因为有这种骄傲,所以能八百破万军,能八百人追着几万人砍上百里。
此刻这群手下败将不在自己家好好待着,竟然还敢出城作战?这是看不起谁呢?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攻坚营将士二话不说,迅速掉头,带连弩的将士已经将连弩摘下,架好,随着张辽一声令下,一个个如同打桩器一般疯狂的按压着机括,有的直接将连弩给按成了碎块儿。
蜀军刚刚杀来,便被迎头一阵弩箭给射倒一片,刚刚聚集起来的一些士气,瞬间被打懵了。
这是疲惫之师?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张辽已经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厉声喝道:“砍他们!”
“杀~”
张辽依旧是一马当先冲上来,身后不到八百的攻坚营将士嗷嗷吼着冲上来,将蜀军将士看的发愣,这些人是疯子吧?
就那股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气势,便让蜀军将士头皮发麻,等真冲上来了,蜀军哪还有什么士气可言,赵韪在绵竹关上,就这么眼看着那些关中军如同牲口一般四处追着蜀军砍,之前涪县外的一幕又发生了。
蜀军被杀的四处乱窜,再次溃不成军,疯狂往回逃窜,若非关城上赵韪及时安排人用箭阵射住了阵脚,真担心这帮人会顺着溃军直接冲进绵竹关,把绵竹关给夺了。
又是十几名将士被乱箭射杀,张辽才从绵竹关下逃开,看着自家将士的尸体,张辽冷哼一声,让人将尸体拖回来,城关上无人敢动。
带走了尸体后,张辽才带着剩下的将士往回走,能够明显感觉到这支关中将士的疲惫,是真的打不动了,但无论是赵韪还是关上的将士,此刻却无一人敢再提追杀。
“嘭~”直到张辽远走,赵韪才一脸羞愧的一拳打在女墙上,这场仗,自己被几百人打回来,还缩在城中不敢出,这绝对是有生以来最耻辱的一战。
“张辽!”看着关中军已经没影儿了,赵韪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个名字,但这份恨意中,却又有几分化不开的恐惧。
今日绵竹关一战,张辽之名算是在蜀军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噩梦。
却说张辽,离开绵竹关后不久,眼看天色已经暗下去,今日回到涪县已经不可能了,将士们的体能已经达到极限,张辽准备就近找个地方休息,沿途攻下一座坞堡作为临时修整之地,只是当看着坞堡中擒来的张任时。
张辽:“……”
张任:“……”
存心的吧!?
这是张辽和张任心中共同的呼声,张任被赶出涪县之后,寻思去了绵竹关,估计那赵韪也不会用自己,倒不如观望几日,等到战局出现变动后,自己直接去成都请战算了。
于是半路上投靠昔日一同僚,也有就近观摩战局的意思,谁知道那张辽莫名其妙就打进来了。
“将军怎在此处?”尴尬的沉默最终被张辽先打破,看着张任,张辽有些牙疼,真没想抓他。
“借宿。”张任也不想说什么了,甚至连慷慨激昂的言辞都不想说了,爱咋咋地,我不管了。
“我等在此修养一夜,明日便走,绝无害人之意,让庄中百姓不必担心。”张辽示意人将张任放了,这次也没赶走,毕竟他们只是在此借宿一夜,虽然借的手段有些粗糙,但也没有把人主人家赶走或是杀掉的道理。
张任默默地点点头,径直离开,找到自己的朋友,将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
看着朋友质疑的目光,张任也只能苦笑着道:“我说这是贼人计策,君仁信否?”
君仁:“……”
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已经没了昔日那种友好的感觉,这一夜,张任独自一人想了很多事,直到次日,张辽率众离开后,张任也告辞离开了。
不离开不行,对方现在显然以为是张任把敌人给引来的,要不好端端的,对方疯了干嘛只找他们的麻烦。
张任没有解释,他也相信张辽不是故意的,这只能说造化弄人,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去何处了,想了一下,还是跟着一支溃军混进了绵竹关,至于以后该怎么办……以后再说吧,先过好眼下。
张辽率部回到涪县,阎圃一脸惊叹的迎出来:“将军,在下算是明白何谓一骑当千,将军神勇,世所罕有!在下佩服。”
“此非我一人之功,若非将士用命,也无今日之胜。”张辽一脸疲惫的道:“有何事改日再说,在下和将士们需得休息。”
“将军快去,我让人为将军与众将士准备饭食!”阎圃连忙道。
“多谢!”张辽答应一声便去了房间,现在他的感觉不是饿,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睡到他天荒地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