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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陪葬
    第四百一十八章 陪葬

    鬼逸,素来口是心非惯了,一来二去,口头上的凌厉,沐千寻早已不把它放在心上了。?

    吃力的抱着比她低矮不了多少的铁锹,镐头,一言不,吭哧吭哧的朝着木屋外的方向而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出了小屋,走出去不到一里的距离,沐千寻忽的低头,莞尔一笑,摇摇头,步伐慢了下来。

    说好了不管她的鬼逸,此刻就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十步开外的距离。

    挖坟此等苦力活……终究还是落在了鬼逸身上,在清冷的月光下,鬼逸像模像样的挖了一个大坑,又一铁锹一铁锹的将土埋了回去。

    全程,沐千寻都没有伸一下手,就这么杵在边上,静静的看鬼逸弯腰直身,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动作。

    整整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微微亮之际,一座新坟才算是堪堪打造好了,光滑却不规整的石碑上,鲜红的大字,赫然勾勒着慕宥宸的名字。

    鬼逸雪白的布靴上,沾满了泥土,绘制的纹路,与泥土混为一团,衣衫凌乱,被风吹了一整夜的丝,蓬松的到处乱飞。

    沐千寻在面上取笑,在心中感激,那个爱干净的鬼逸,那个视整洁为性命的鬼逸,此刻就这么为了帮他们逃脱危机,邋里邋遢的站在她面前。

    天亮之时,沐千寻借故采药,将慕宥宸一人留在了鬼逸的木屋中,鬼逸则在那座坟头,将慕宥宸的消息递给了百里孤苏。

    沐千寻一身的白衣,眼眶泛红,手中崭新的佩剑,闪着寒光,满脸的决绝与萧瑟。

    这身白衣……还是将后院中的床幔褥单剪下来缝制而成的,缝制的人……是鬼逸,许是伤口缝多了,缝衣服也在手的很。

    沐千寻嘲笑鬼逸比女儿家还女儿家,缝衣煮饭样样精通,鬼逸嘲笑沐千寻将被单都裹到身上了还嚣张。

    平日里,也就是慕宥宸看她穿着鬼逸的衣衫不顺眼罢了,可今日,若要蒙混过去,她必定是不能穿着男装出来招摇了。

    “可要我陪着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

    “呵!那我走了,记得,悠着点,我可不帮人收尸!”

    望着鬼逸潇洒而去的背影,沐千寻苦涩一笑,等下,就要看着仇人却无法大开杀戒了,那该是怎样的憋屈。

    百里孤苏几人来的倒是快,估摸着,失去慕宥宸消息的这几日,他们是心急的寝食难安吧?

    故意的收敛着气息,悄然无声的,包围了坟堆所在的位置,无一缺口,依旧是围剿的势头。

    沐千寻嘴角微勾,嘲讽的笑笑,若是放在以前,他们这般小心翼翼的接近,她或许还真觉不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所有的动向,都清晰的落入了她耳中。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听着愈靠近的脚步声,围起的圈子也愈来愈小,沐千寻终是忍无可忍的先出了声。

    飕飕的,如风的黑影,一道道在眼前闪过,闪的人眼花缭乱。

    以百里孤苏打头的,乌压压几十个杀手穿扮的人,都在坟地这片狭小的空间露了脸。

    百里孤苏的目光直挺挺的越过沐千寻,落在坟堆上,紧绷的神情松弛了几分,眼角轻不可见的弯了弯。

    原本平整的面庞上,留着两道深深的交叉的十字刀疤,蜈蚣似的模样,狰狞可怖。

    林林星星的日光穿过竹叶,斑驳的打在脸上,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戾气。

    不用说,也知晓是慕宥宸的手笔,慕宥宸招式间的狠厉,不是谁都能比拟的。

    若不是处处被压制,若不是他们选在雨天动手,慕宥宸就算是死,那也必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他们哪里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我们来寻郡主回去。”

    百里孤苏单膝跪地,言语陈恳冰凉,脑袋低垂,紧紧盯着沐千寻的鞋子,打着息事宁人的主意,心存侥幸。

    “哈哈,我引你们过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我就那么蠢吗?

    宥宸是怎么死的,你们的下场要比他惨烈百倍,今日,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你们,全部都要给他陪葬!”

    满脑子都是慕宥宸那日蜷缩在雨中,伤痕遍布全身的模样,还有……这些时日以来,一桩桩一件件,糟心的一幕幕,怎一个恨字可以诠释。

    眼前的这些人,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恨意,压制,再压制,另一只袖中的手,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抖。

    沐千寻摩挲着下巴,身后长长的纱质的裙摆,拖拽在地上,风拂过,张牙舞爪的浮动在半空中。

    气氛突然变得暴动,青天白日的,周身的空气冷却了几分,怪异而阴森。

    手中的长剑飞快的朝着百里孤苏的喉咙刺去,只差那么一点点,她便能刺穿他的喉咙,让他血洒竹林!

    可惜了,她的度还不够快,百里孤苏的警觉从未真正放下过,顺势打了个滚,直起身来,脚尖贴着地面,与沐千寻撤开了一大段距离。

    沐千寻通红的眸,冰冷,失控,配上那身宽松飘荡的白衣,令人望而生畏。

    剑尖划着地面,刺啦,刺啦,刺啦,似乎划过的不仅仅是地面,还有人心。

    “宥宸,我给你报仇,你在底下很寂寞吧,我这就让他们下去陪你。”

    口中念念有词,美艳的面庞微微扭曲,染上几分狂意。

    她一步步逼近,他们一步步后退,她住了脚步,没有再动手,他们便同样停驻在原地。

    慢慢的僵持着,她笑了,笑的那么灿烂,那么悲戚,那么晃眼,那么可怖!

    “子桑笑,不过来祭拜一下宥宸吗,你怕什么?怕我会杀了你吗!”

    笑着的,漠然着的语气,突的一变,眉眼间是逼人的冷煞,声音也寒彻彻的。

    子桑笑抿着唇,眉宇紧紧的皱着,眼看着沐千寻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朝着他走过来,也仍旧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从方才,他就一直在盯着那墓碑看了,眸中是纠结,是遗憾,还有些别的,看不透的颜色。

    沐千寻就站在子桑笑对面,伸手,搭在子桑笑的肩头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弹去他肩上的灰尘,眯着眼,嘴角挂着温润的笑。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的收敛,手掌一收,眼眸一立,利落的一掌打在子桑笑的胸口,看似,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子桑笑毫无防备的被击中,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斜斜的贴着地面,朝后倒飞出去。

    口中鲜血四溅,重重的跌落下去,无力瘫软在百里孤苏脚下,没了起身的力气。

    惊异的望着沐千寻,喉咙中热滚滚的,接着,又是两口鲜血,将枯枝落叶遍布的地面,染红了一片,眼里的光芒渐渐涣散。

    百里孤苏别在腰间的佩剑,终是舍得出鞘了,往前长长的迈了一步,恶狠狠的瞪着沐千寻。

    从他一见到沐千寻开始,他眼睛里就写满了隐忍与不满。

    他自认为,沐千寻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却是忽略了一点,一个不如他的人,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将子桑笑打的起不了身的,没来得及跨出下一步,就再也没威风的跨出去过。

    “百里孤苏!你要记得,主子说了,郡主不能动,不然,你我都是个死,你可想清楚了。”

    子桑笑一开口,口中尽是鲜血,嘟嘟囔囔的,费力的警告百里孤苏。

    百里孤苏意味深长的瞪了沐千寻最后一眼,低头,准备扶子桑笑起身,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撤!”

    “撤?撤到哪里去!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沐千寻轻蔑的驳着百里孤苏的话,身形一闪,已然停在了百里孤苏面前,手中的长剑狠狠的朝着百里孤苏扶子桑笑的手砍了下来。

    百里孤苏缩回手,心有余悸的望着沐千寻,心中暗暗惊慌,眼前的这个女子,功夫真的不如他吗。

    来不及想更多,沐千寻此次并不只是吓吓他而已,一招失手后,便对着他穷追不舍。

    眸中的猩红,狠厉虚晃的招式,令他额上蒙上了一层薄汗,拼尽全力去躲闪,去抵抗,依旧稳稳的处于下风。

    沐千寻轻笑着,运转着功力,游刃有余,反瞧百里孤苏,狼狈的像条落水狗。

    她不敢动用所有的功力,不然将他们全部诛于剑下都不在话下,区区一个百里孤苏,哪里需要这么费劲。

    百里孤苏时时刻刻都在生死之间徘徊,可偏偏,子桑笑还躺在地上,不断的添乱,大声的喃喃:

    “郡主不能有事!”

    “不能伤着郡主!”

    “主子有令,我们要谨遵……”

    百里孤苏已经拿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回应子桑笑了,现在是他危在旦夕,他怎么伤沐千寻,这已然是他的全力了。

    正因着子桑笑一次次不厌其烦的提醒,才无人敢上前帮衬百里孤苏一把,一个个局促的观战。

    赫连锐绝交由他们的任务是暗杀慕宥宸,既然慕宥宸已死,他们的确没必要再淌这趟浑水。

    沐千寻一个近身,百里孤苏一个躲闪,手腕被沐千寻刺中,手中的剑,瞬间脱落。

    只需要一剑下去,百里孤苏就会永远都躺在这里了,沐千寻砍下去的剑,被硬生生挡下。

    是百里景,她忘了,他们是亲兄弟,就算是所有人都袖手旁观,百里景也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