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看错,那模样诡异的异兽就是温文卿曾在古籍文献上看过的驱梦兽。看着那八条狰狞挥舞的尾巴,她就忍不住想要倒吸一口冷气。这种异兽也算是天地间最奇葩的存在,若说强大,随便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就能干掉它,若说它脆弱,只要操控得当,哪怕是神君也有可能饮恨。这种异兽,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攻击能力,但是它确拥有着极强的控制能力。
若非拥有赤子之心,常人碰见它,十有八九会中招。因为它的能力就是将人内心的欲、望放大数万倍,趁着心灵空虚的空档,控制内心欲、望的走向。简单来说,只要面对它的生物有一些些欲、望,比如说怨恨、贪婪、邪恶……它就能将这些感情无限放大,直到你精神崩溃,或者被它整死为止。
温文卿可不觉得自己是拥有赤子之心的人,面对驱梦兽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她没有先下手为强,因为她很清楚,这个驱梦兽只拥有虚幻的躯体,只要它的宿主不死,它就不可能死亡。所以说,现在冲上去除了早死早超生,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吼……略带沙哑的吼叫从类似喉咙的地方幽幽传来,温文卿只觉得脑海一阵激荡,莫名的杀意就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那种感觉非常糟糕,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被敌人影响了,她应该做的就是保持理智。一旦被对方彻底掌控心底的情绪,下场绝对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细小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手挽上的小蛇微微蠕动一下,“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那个男人血脉觉醒后得到的天赋能力吧?”
因为小蛇的打扰,温文卿勉强清醒几分,“你会不会看错了,这个……这个驱梦兽的产生可是极其渺小的。它若是想要彻底诞生,它的宿主内心必然绝望到了顶点。若它是三师兄偶然诞生的能力,岂不是说,现在的三师兄……”
她还想要继续说下去,那驱梦兽的声线猛然低沉好几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遭到重锤的袭击,一下子就懵了。趁着温文卿没来得及收回心力之时,驱梦兽的吼声逐渐变得高低起伏,也不像之前那个野兽的吼声,而是如催眠曲一般诱惑心智。温和轻柔的咕噜声和着高高低低的吼声,从一开始的尖锐刺痛渐渐变得舒缓平和。
温文卿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那条小蛇的急切呼唤也渐行渐远。就恍如堕落雾中,远方的声音被放慢数十倍甚至是数百倍,一切的感官缓慢得让人心焦。
温文卿现在还能思考,但正是因为这份思考,她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白痴。也许是驱梦兽的操控,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喉咙,窒息的感觉让她头一次看到死亡的影子如影随形,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被丢进零下数百度的冰窖,瞬间成冰,只余下心脏还在无力跳动,又过了一会儿她被丢进熊熊烈火,鼻尖甚至可以闻到脂肪燃烧的恶心气味……
这样水深火热的折磨并没有一下子结束,而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增加,就好像浪潮一般连绵不绝。温文卿想要痛苦叫喊出来减轻一些痛苦,但是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愣是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至于痛苦滚地,那更是不可能的。
盘在温文卿手腕上的小家伙见她又开始站立原地,但是眉宇间尽是挣扎和痛苦之色,心下也明白了一些。转头看向那个乌黑的八尾异兽,一双冰冷的蛇眼寒光闪烁。因为躯体聚集力量,漂亮的蛇鳞渐渐蜷缩。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谁都能看得出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突然,一道绿光闪过,小蛇犹如闪电一般急射向那只驱梦兽。但诡异的是,小蛇并没有伤害到对方,反而穿过对方的身体。就好像穿过一层厚厚的淤泥,那种滑润的触感好像沉入油海,全身上下都难受之极。小家伙虽然也拥有一身光滑的蛇鳞,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感觉。
有些厌恶地摇摇头,一双小小的蛇眼闪过丝丝郁闷。但是他并没有轻易放弃,身体盘起继续蓄力,然后张开嘴,露出细小的毒牙。
小家伙坚毅的行为值得赞赏,但现实是残酷的,除了弄一嘴的黑色液体,根本没有半点用处。一甩头,将那小口黑色液体甩掉,小家伙再接再厉。
那个驱梦兽似乎也察觉到小蛇锲而不舍的骚扰,一条尾巴甩过来,竟然打了个结结实实,将它的身体撞得远远的,雪白的肚皮一翻,竟然昏了过去。驱梦兽的声音陡然一变,仔细听来,竟然有丝丝的嘲笑意味,好像在说小蛇不自量力。
修理完小蛇这个精神可嘉的烦人苍蝇,驱梦兽的巨大头颅微微一转,又专心致志对付温文卿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驱梦兽的双眸里竟然闪现着无尽的愤恨,那种仇恨的目光好像要毁尽世间的一切。
“都去死吧……”好似长叹一般的沙哑声音在这个空间缓缓响起,虽然不难听,但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因为驱梦兽的特殊照顾,温文卿的折磨并没有轻易结束,反而有越来越凶猛的趋势。就在温文卿的精神即将崩溃的瞬间,那些感觉瞬间消失了,巨大的落差反而让人不适应。
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背后流淌的冷汗浸湿衣衫,她半跪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像是从水缸中爬出来的一样,“哈呼……呼……结束、结束了吗……”
这样的折磨温文卿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那种痛苦至骨髓乃至灵魂的痛苦……若非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她真的很怀疑自己会不会把剑自尽,痛痛快快地结束这场非人折磨。
但是事实告诉我们,趁早庆幸的下场,就是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悲剧。
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水,温文卿瘫坐在精神世界里,另外一只手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好像害怕它会突然跳出来一样。就在温文卿迷惑驱梦兽什么时候变得仁慈了,周围的场景瞬间一变,连带的,温文卿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还是那个熟悉的世界,高科技充满人们的生活,一辆辆或豪华或简约或实用的悬浮车有序地排列着,驶向自己的目的地。温文卿麻木地看着那些车子一辆又一辆穿过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这个场景应该是驱梦兽为了摧残他人心底的意志,特地营造出来的场景。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冰冷的感觉渐渐从心脏蔓延全身。
“既然是摧残意志,还是在这个场景……想来就是那个吧……”温文卿自言自语,没等她话说完,一辆大红色,处处透着张扬气息的悬浮车突然离开原本的轨道,撞开两辆车,向着下方的人群撞去。温文卿的眼眸随着那辆车的动作越睁越大,瞳孔收缩至极致。
“不要——”温文卿想要跑向那个地方,但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相依偎的甜蜜夫妻惨死悬浮车的碾压之下,“啊——”
温文卿捂着耳朵,不敢看那副场景,刺鼻的血腥诡异地化为血雾,包裹住温文卿的身体。冷漠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这是你的罪过,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死了呢……”
“才不是!”温文卿并没有亲眼见过父母死亡的场景,所以乍看到这个场景,其冲击有多大,也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他们还没有死!他们都还活着!”
“冥顽不灵……”那个冷漠的声音渐渐远离,“人类都喜欢这样,总是推托自己的错误。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继续享受吧……”
“享受?”温文卿稍稍睁开眼睛,不太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接下来的时间,温文卿就彻底明白他说的“享受”是什么了。周围的场景都在不断变换,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它的主要内容。那辆大红悬浮车一次又一次将那对夫妇碾压而死,围绕温文卿的血雾从一开始的淡红渐渐加深,变成深红。
每当场景结束的时候,那个声音就重复之前的话,让温文卿承认自己的“罪过”。一开始,温文卿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但是时间一久次数一多,温文卿也开始动摇自己的选择。莫非,父母的死,真的是她害的……
就在她升起这个念头的一瞬间,不停重复的场景瞬间虚化成烟,变成一片苍天森林。她有些迷惘地看着面前的景色,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一阵细小的闷哼声从不远处的树后传来,温文卿好像失去身体的控制一般,麻木地站起来,走向那颗树。只见一名玉冠束发,面容染血的少年正虚弱地冲她微笑,“小四,你来啦……”
“三……三师兄?”温文卿惊喜地喊道,迈开一小步,只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低头,一大滩一大滩血水淙淙地流着,竟然浸湿了她的绣花鞋。
顺着血液源头看去,原来那些血都是从“君无忧”的手腕伤口流出来的,“三师兄,你受伤了?让小妹帮你……”
“不用了……”君无忧虚弱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莫名发凉,“为兄和你的天仪师姐都已经死了,止住了也没有用……”
“死……死了?”温文卿震惊地倒退一步,撞上一面稍显僵硬而且冰冷的“墙”……rs